方恙埋头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外套和一条裤子。
  她这才想起来，妈妈刚才穿得那么薄，而自己只顾着伤心都忘记去给她买衣服了。
  “阿姨去哪里了？”江燃靠着方恙坐下。
  “妈妈想在icu外面等着，看能不能有机会进去看看姥爷。”
  “她让我在这里等你，怕你回来找不到我。”说完，方恙叹了口气。
  “江燃，icu是不是很可怕，之前看电视剧里，那里面的人都生了很严重的病。”她不敢说完的是，那里也有很多没能走出来的人。
  江燃知道现在什么样的安慰都没有用，只能好好陪着她去面对。
  方恙冷静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她和江燃一起，和妈妈等在icu门外。
  icu外面，等着很多人，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这里没有一个人的心是放下的，他们不敢离开，只能翘首以盼，等着有机会可以进去看看牵挂的那个人。
  蒋妈妈去换衣服，方恙和江燃倚在窗口，从这里可以看到从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如果有可能，没有人想来这里。
  “姥爷平时挺健康的，怎么会突然生这么严重的病。”突发的脑梗，幸好送来的及时。
  特别安静的时候，方恙就忍不住说话，好像只有热闹一点，心里就不会太难受。
  江燃抬手摸摸她的头“在医院，一定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姥爷，他肯定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方恙呆呆的点头“我是不是很爱哭，一点儿也不像个大人。”以后爸爸妈妈老了也只有自己一个，她害怕，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他们的依靠。
  江燃不觉得成为大人有什么好，一个人一旦成为大人，那就意味着所有烦恼都会找上他，会让他变得没有自由，连快乐可能都有点难，但人不可能永远不长大，长大这个词可能会伴随着疼痛和一些更让人痛彻心扉的经历。
  江燃安慰她“年岁大了自然就会成为大人，三十而立，你现在还小。”
  方恙想二十三岁真的还小吗？她认为十八岁就意味着长大，而她现在大概就是装小孩的大人。
  “方恙，长大并不好。”
  十二月的尾巴，江城也变得寒冷，走廊的通道还在开着窗透气，寒风吹过，方恙被冷到呲牙，江燃见一旁的长椅上有了空位，拉着她走过去，在方恙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按着她坐到椅子上。
  人一旦心里有了害怕的事，连走开一小会儿就紧张到不行，蒋妈妈坐在医院楼道的台阶上，打通了方国的电话。
  方国一接电话就忙问怎么样了。
  蒋妈妈让他离妈妈远点再接，于是方国走进卧室关上门。
  “妈没事吧。”蒋方慈叹了口气，心情郁闷“你可要看好她，也别给她说爸病的严重，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知道了，要不你回来看着妈，我去医院替你。”方国很担心老婆。
  “不用，羊羊带江燃过来了。”
  方国一听，立马不淡定了，但现在也不能说啥，她们娘俩身边有个照应总能让他安点心。
  第17章 追她
  医院这边的情况是，患者没有稳定之前，不允许家属探视，今天，他们肯定没办法进去看。
  江燃作为目前的主心骨，他提议让她们先回家休息，等明天再过来，他今天先留下来，但蒋妈妈立即拒绝，这不等外面她总提心吊胆的，不行，她必须要等在外面，等她爸醒过来回家。
  “羊羊，你跟江燃先回去。”蒋妈妈看向方恙，充满爱意的抚了抚女儿的脸“别担心，明天早上你来换妈妈，好吗？”
  方恙点头，跟着江燃先去不远处的百货大楼买东西，刚刚她看到等在icu外面的家属大都铺条毯子就这么对付的躺下来了，可现在天这么冷，她怕姥爷病还没好，妈妈就又倒下去。
  方恙和江燃先去家具区挑了把可以折叠的椅子床，晚上放下白天收起来，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又买了条厚毯子，最后，江燃让方恙在原地看东西，他又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吃的喝的。
  两个人合力把一堆东西送到了蒋妈妈那里，让旁边人一阵羡慕。
  蒋妈妈心里宽慰，赶着让两个孩子回去休息，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又陪着熬了那么久，肯定都累坏了，自家孩子到还好，可还有个江燃跟着跑上跑下，这么个心地好的男生，跟她家羊羊怎么看怎么配。
  方恙和江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两个人一身疲惫，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吃，方恙下了几包泡面，这是家里唯一可以速食的东西了。
  江燃洗了把脸出来后，就看到方恙靠在厨房玻璃门上，身形消瘦，原先扎的高马尾的，现在已经松散的垂在脖间，他忽然想到今天方恙说她很爱哭也没有成为一个大人，她觉得这样很不好。
  当时他只在浅谈当大人有什么好，现在想想方恙也只能是从幸福家庭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心思单纯又有爱，这样的她深深吸引自己，想给她捧上自己拥有的一切，不过这样的小公主应该看的是一颗真心。
  江燃想着走近她，抬起手轻轻敲打推门，方恙察觉，侧头看过来，他示意她开门。
  方恙点头，她推开门时江燃走了进来，同她一起等在沸腾的锅前。
  “今天谢谢你”方恙抬头看向他“江燃，谢谢你总是这么帮我。”
  江燃很不想让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她表达感谢时，总喜欢用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人，那双眼睛总是亮到好像藏满星星，他想这大概是，方恙觉得最真诚的表情，可她不知道，这样子让江燃想遮上她的眼睛，然后吻向她。
  “方恙，我不喜欢这样。”
  江燃说完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方恙有些紧张，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面前男人的下一步动作。
  他只用一只手掌就能把她的一双眼遮牢，真想吻她，可江燃知道不行。
  最后他靠向她，轻轻吻向自己的手背。
  而方恙却亳无察觉，她的耳边只有水不停沸腾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声。
  江燃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你不喜欢什么？”方恙问他。
  江燃心里数了十秒，然后在这十秒后离开她。
  “我不喜欢你这样看我”
  方恙重新拥有光亮，可她还是不知道江燃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眼睛，还有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意思。
  她是用了什么很恶毒的眼神看他吗？方恙还来不及细想，身后沸腾的锅已经开始冒水，锅盖被水气不停的往上一跳一跳。
  她赶紧把盖子拿了下来，并把江燃赶出去，果然不会做饭的人留在厨房，那就是纯纯来添乱的。
  被赶出去的江燃只好紧紧扒住玻璃门不放，他大概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也不敢再去给方恙捣乱。
  大约五分钟后，方恙煮好面，江燃殷勤的进去端锅，这才让方恙的脸色好了一点。
  坐到椅子上的方恙有点好笑，刚刚江燃的表情真的和他展现出来的人设很不一样，妈呀！太割裂了。
  吃饭吃饭，吃上就不会想了。
  方恙赶紧埋头捞面，在江燃看过去就是她还在生气。
  “我以后不会再进厨房打扰你了。”江燃看过不少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很不希望在自己专注的领域受到别人的打扰。
  只是，他难免有点委屈，自己只是想跟她说说话而已。
  方恙听到他说的话，直接就呆住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方恙没有忽略他语气里的委屈。
  “我没有那个意思，不，你其实。”算了，刚才她的确有那么一点嫌他给自己添乱，可是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江燃不应该是这样，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怀着这样的疑问，方恙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但是我不怨你，你千万不要伤心。”
  “快吃，一会儿凉了。”方恙再补充，避免他再开口说一些有违人设的话。
  吃完饭，江燃就抢着要用洗碗机洗，方恙虽然觉得不值当，但也没有拒绝，毕竟买来就是要用的。
  直到躺在床上，方恙才结束这疲惫而又惊心动魄的一天，只希望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在与妈妈约定好时间后，方恙快速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的江燃却接到了程冬许久未来的视频电话，彼时他刚洗完澡只穿着短裤。
  程冬一看有个裸男，捂着眼睛大叫他变态。
  “你够了，找我什么事？”程冬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就是。”
  “你究竟想问什么？”江燃把手机扔在床上，拽过搭在椅子上的洗脸巾擦头，他头都快擦干了，程冬的究竟还是没说出来。
  “你想找心理医生？”江燃捞起手机。
  能让他这么扭扭捏捏的，一定是这个。
  程冬眼神突然晦暗，他叹了口气“是，我想找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