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锁链断裂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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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带着早春的微凉，拂过爱子垂落肩头的长发。
  脚下笔直平坦的人行道，与东京都那似乎永无尽头的冰冷建筑轮廓，在月色下延伸。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步都似乎抖落了任务中沾染上的血腥与阴冷。
  一种微妙的轻松感。
  并非喜悦，也不是如释重负，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感？
  她回想起停车场角落的那一幕——父亲老泪纵横地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姐姐在一旁含泪鞠躬，而优希……那个刚刚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少女被家人紧紧簇拥着流泪。
  那时……
  一种极其陌生的、滚烫的、仿佛细小气泡般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在素来沉静如冰湖的最深处……
  ——噗地冒了一个泡。
  让她心头微悸。
  不是为了完成四方家的职责……也不是为了向姐姐证明自己可有可无的价值（那始终遥不可及）。
  仅仅是因为……
  当优希带着泪光和家人的体温，向她望来那最后一眼时……
  “……”
  爱子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拂过夹克上被优希泪水浸湿的地方。
  冰凉的湿意仿佛还残留着。
  已完成大学学业为借口。
  逃离京都。
  逃开那个永远如同烈日般耀眼得让她自惭形秽的姐姐华子……逃开四方家庞大古老的阴影……
  一头扎进东京这座巨大的水泥丛林之中。
  原本以为退魔师不过是份不得已糊口的职业罢了。
  可现在……
  “……呵。”
  一丝极其轻微、几乎难以捕捉的波动，从爱子薄薄的唇间漏出。
  她那总是显得过分安静阴郁的唇角。
  在朦胧的月光下。
  似乎……
  往上勾了那么一下。
  一个真正的、极其稀有的、只属于“四方爱子”的……
  微弱的……笑容。
  “？！？！你……？！”一旁的铃如同白日见鬼！瞬间瞪圆了那双翠绿的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煮鸡蛋。
  笑容一闪即逝。
  快得似乎是幻觉。
  爱子立刻绷紧了表情，恢复了那张近乎冷硬的侧脸。
  只是耳根处莫名有些发热的痒意。
  她不理会铃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微微侧过头，望着便利店的灯光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方向，轻声问道：
  “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
  铃还沉浸在看到四方冰山融化的巨大震惊中没缓过神。
  爱子顿了顿，语气依旧是往日那种没什么起伏的京都调，却奇异地少了最后几分的冷硬：
  “……今天我请客。”
  仿佛为了证实刚才那抹笑容并非幻觉。
  这句话尾音落下的刹那。
  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线条柔和的半边脸颊上。
  那抿紧的唇角，似乎又再次极其轻微地……向上翘了零点五秒。
  一个更浅、更短促、却温柔的和缓弧线。
  在暗夜里悄然绽放，又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