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满拖着行李回到出租屋。楼梯依旧很窄，灯泡昏昏沉沉，亮得不均匀。快到她那层时，那个声控灯又坏了跟她刚来那几天一样。不禁摇摇头“包租婆又买的崴货”走到她那层时脚步有点发虚了。
  靠着冰凉的铁扶手，她在楼梯口坐了一会儿。小腿发酸，掌心还留着拉箱子时磨出的红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掏钥匙开门。
  门锁“咔哒”一声转开。屋子里安静得像从来没人住过。空气有股淡淡的霉味，不是很重，却足以让人皱眉。她把手在鞋柜上一划，指尖沾了一层灰。下意识就想：等阿姨来打扫就好了。可念头一冒出来，她又忍不住笑了。哪来的阿姨？这不是池闻家。
  笑意是无奈的。她摇摇头，把行李拖进屋。
  屋子小得一眼望尽：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窗边挂着旧的的窗帘。跟池闻家那套大而明亮的房子相比，这里像个随时会被遗忘的狗窝。
  行李放下后，她最想做的就是倒在床上。可想到床单肯定落了灰，她只好先翻出干净的床单。动作不算快，边换边打了几个喷嚏。收拾好时，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扑到床上。
  床垫偏硬，压得肩膀有点硌。天花板上有一块斑驳的水痕，灯罩里也积灰了。
  在他家，她习惯了一切都是现成的：所以的东西都不用自己洗，永远不会空的冰箱，甚至是干净的空气。可回到自己的屋子，一切都要从头来。甚至连舒舒服服地躺下，都要先费一番劲。
  “唉，妈的。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她整个人挤在墙边。屋子太安静了，安静得过分。外头传来对门小孩的读书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像是被放大了传进耳朵里。
  她低头盯着指尖发呆，心里一点点生出落差。
  在池闻家，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总有动静。水壶咕噜响，脚步声从地板上掠过，打游戏时敲键盘的噼啪声。那些声音填满空间，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起来拿起水杯走到厨房，倒了些水。水一入口，凉得过头，喉咙被刺激得一紧。她愣愣盯着杯子，脑子里却冒出一个清晰的画面：在池闻那儿，水总是温的。他习惯把水烧热了，随手倒好放在桌上。有时她忘了喝，他会推到她手边，淡淡来一句：“要多喝水。”
  程小满放下杯子。杯底撞在桌面，轻轻一声，却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微微一颤，好像自己把寂静惊碎了。
  她回到房间，把拉链拉开，伸手去拿衣服。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住。衣服在这边和那边没什么不同，可心里忽然泛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她手指一松，把拉链重新拉上，把行李推到床边，不再动。
  床单上有她刚刚躺的褶皱，她慢慢坐下去，仰头盯着天花板。上面斑驳的水渍痕迹，她以前从没仔细看过。现在却觉得像一块压在头顶的阴影，无处可逃。
  她闭上眼，思绪还是往回拐。要是现在还在池闻家，她大概会窝在沙发上，或者摊在床上。池闻抱着手机，她看着电脑。话不会太多，可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哪怕两个人都安静，那份存在感还是在的。
  可现在，她身边空空。只有灰尘和死寂。
  程小满伸手把枕头拉过来，抱在怀里。鼻尖抵着布料，闻到的是陌生的味道。她忽然想，要是能闻到池闻身上的味道就好了。心念一起，她就勾着半边身子，从床边的小筐里翻出一瓶香水。那是上次她用过后就随手放在里面的。她拔开盖子，在枕头上轻轻喷了几下，气味飘散开来，混在空气里，竟让人有点熟悉。
  她把枕头放下，躺了上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没开灯，阴影一点点爬满四周。她翻了个身，手撑在脸侧，眼睛睁着，却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