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双打，把白露累瘫了，她手都抬不起来了，拿起水瓶的时候都在痉挛。
  陆诗雨同样累得够呛，她好面子，不想暴露自己体力弱的真相，结果就是硬撑着到后面球都发不好。
  球打完了，人冷静了，聪明的大脑又占领高地了，薛彤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是来创造和小雨的相处的。
  她狗腿地跑过来，陆诗雨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转了个身去放拍子，背对着她的动作恰好打断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薛彤站在一边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像个傻子。
  就在她犹豫之时，柳青黎已经擦肩而过，从球包中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给白露擦汗：“回去给你冰敷一下，我叫阿姨准备好。”
  白露无力地闭上眼，让她操作：“你不累啊？”
  “单打累，双打一般。”
  白露竖了个大拇指：“你和薛彤一起报体育去，现在走特招还来得及。”
  “我不喜欢，我有喜欢的专业。”
  大部分时候，她们俩的对话还是朋友模式，没转换过来，除非某一方突然暧昧一下，氛围才会变化。
  白露好奇地抓下毛巾：“是什么？”
  柳青黎意外地开始扭捏，避开她的视线：“不告诉你，说了你又要嘲笑我。”
  “那我现在就开始嘲笑你。”
  “你不要不讲道理。”
  她们两个人浑然天成的对话没有别人能插进去，衬托得旁边欲言又止的薛彤和沉默不语的陆诗雨像两个木头桩子。
  薛彤终于鼓起勇气：“小雨，我……我不知道你这么吃力，下次我只订一个小时。”
  虽然在拌着嘴，但白露一直一心二用地注意着她们的动向，听到薛彤说的屁话她差点把水喷出来，拉着柳青黎往旁边让了几步，远离战场。
  果然，陆诗雨原本只是有点累，听完她说话，脊背简直是弯了，头低了下去，像一支枯萎的花朵：“哦。”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不开心。
  她的下一句是小小声的，不知道在朝谁说，好在薛彤听清了：“我不太爱打羽毛球，下次，你可以找别人。”
  原本快乐欢欣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僵硬住了，对空气感知敏锐的陆诗雨抿了抿唇，又是这样，难得的休息日又要被自己破坏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这样了，不喜欢的事情，难道还不能说吗？
  薛彤被她的拒绝冰封住了心情，良久，才闷闷地回了一句：“好。”
  她的回答，无疑是将本就僵滞的气氛推向了灰暗。
  这个球馆有三片场子，另两个场子正打得热火朝天，而她们所在的地方寂静无声。
  白露品了会儿这种微妙的感觉，然后抓着柳青黎的手腕将她拉远，偷偷摸摸地用手挡住嘴巴说话：“问题的存在很明显啊，你和她们玩了这么多次，没看出来？”
  柳青黎无辜地回望：“我只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你说的什么废话。”
  白露嘴比脑子快地怼了一句，说完话才想起柳青黎现在是自己女朋友，赶紧找补：“——话糙理不糙，这其中一定大有问题，不过问题太多了，我需要梳理一下，而且光把问题丢给薛彤，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还得从长计议。”
  “但新问题又来了，我为什么要帮她？”白露抛出来了一个疑问，“她是你的朋友吗？”
  薛彤算朋友吗？柳青黎没考虑过，一直以来她的朋友只有白露。
  “我可以帮到她，但锦囊也有上中下策，你得决定好她值得哪种。”
  柳青黎幽幽地看墙，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是我妈把你教得这么现实的吗？”
  白露假装听不见，她的休息时间很宝贵，不能全浪费在陌生人身上，她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身边经过谁都要帮一把。
  这个决定很难做，柳青黎会觉得良心过不去，她看看那头沮丧的薛彤，想起对方也曾帮过自己，虽然是等价交换，但有时候交情真的能算得那么清吗？
  最终，她只是回握住白露的手，轻声恳求：“帮帮她吧，露露。”
  柳青黎是个理想主义者，白露想。
  不过这句露露叫得真好听，还想再多听几次。
  薛彤和陆诗雨之间的第一个矛盾点，是阶级。
  打完球，大家约好了一起吃个晚饭，柳青黎随便找了一家饭店递过来：“我妈上次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去的，说是还不错，推给了我。”
  白露看了一眼，人均一千，她能接受，别人呢？
  陆诗雨看了一眼，没吭声。
  薛彤看了一眼，大惊失色：“不要这个，小雨……小雨不爱吃。”
  她未尽的话及时被撤了回去，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把门，但这种涉及陆诗雨隐私的高度机密，她还是时刻警醒的。
  柳青黎似是没看出来，又在手机里继续翻：“不要这个菜系啊，那我这里还有……”
  她不是什么老饕，手里的存货多半都是柳南舒推给她的，柳南舒什么阶级？面前无法独立的高中生们拍马也赶不上。
  白露赶紧伸手去关了柳青黎的手机屏幕，和善地微笑：“青黎，柳姨是中年人的口味，不适合我们的。”
  都是一群废物，帮不上忙，白露只好自己出马，她对美食还算小有研究，秋弦也热爱打卡各种各样的老店，她们俩在一起，解锁了不少鲜为人知但好吃不贵的门店。
  “这几家都不错，我看了，比较近的有两家，走着去就行。”
  白露把手机递给大家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下陆诗雨的表情。
  她的眉梢稍微松快了一些。
  注意到这个细节，白露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只有她这么贴心识趣，要不陆诗雨和她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