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
白榆在情感方面很迟缓,严格来说应该是她对别人对她有好感这件事很迟缓。
但是她当然会注意到向杉。
第一是因为向杉是她的后桌。
“小树,小树,你早饭吃了吗?”
白榆在早读时听见后面的向杉在叫她。
她不喜欢一中的教学方式,效仿国内某知名中学。早读要站着读,低血糖加上本来没时间吃早饭,早上的心情根本好不到哪去。
第二是因为——
向杉总是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一直叫个不停。
但白榆承认向杉很可爱,是这个学校第二可爱的女孩子。而第一可爱的女孩子是不粘她的向杉。
白榆很瘦,手是白色的沙漠,青绿色的血管在其间像弯曲的河。
她是一岁一枯荣的小树。
“小树,小树,小树……”向杉见她不回头就一直在喊她名字,直到,她看到那青绿色的河流更为凸现,那沙漠之上的书本徒然落下,看见白榆回头,依然是一言不发的状态,鼻尖上有薄薄的汗,嘴唇是苍白色的。
“我早上买了油条和包子还有馅饼,喝的买了粥和豆浆,你要哪个呀?”
白榆看向杉眨巴着她美丽的星星眼,真的好像玻璃弹珠,漂亮的玻璃弹珠。
“包子跟粥。”因为向杉喜欢豆浆油条。
“好,你昨天晚上让我买的漫画我买啦,现在要还是下课?”
门口出现班主任的身影,白榆也不想多谈,要是被逮了可有她俩挨骂的了,这样的话,向杉会不会哭鼻子。
“下课。”向杉听见白榆这么说。
太好了,下课就能多跟小树呆一会啦。
白榆没啥爱好,不是住宿生,但家里不能放漫画书,学校列举的违禁品太多,连书籍都要细细检查,她唯一的乐趣还要托另外一个走读的向杉买来。
一月一话,半年一刊。每月4号更新。
好在她的成绩比较不错,班主任对她没有多么刁难的搜查,只是苦了向杉了,三天两头因为成绩被针对。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睡倒一片,虽然是高一,尖子班压力已经大到实质化了,做不完的练习题,考不完的模拟考,背不完的知识点,脚下摞成山的辅导书。
向杉家里有钱,托关系进了尖子班,向杉嘴上说的是为了学习,其实是因为白榆。
白榆后面回想,她以前是不是对向杉太坏了,她的小山那么爱她,她总是冷冷淡淡垮着脸。小山总为她喧哗,可小树不为山而动呢。
“向杉,明天周考你复习了吗?”白榆咬着包子,眼下还看着今天背的课文。
向杉本来挺高兴的,抱着豆浆吸溜吸溜的,听到白榆又在谈学习瞬间又蔫蔫的了。于是低着头扣着塑料杯的标签,闷闷地回她。
“没有,小树你还会是第一名吗?”
“不知道,我尽量,”白榆突然想起来向杉旁边那个万年老二眼镜男,私底下总是猥琐讨论着隔壁艺术班的女生,轻皱了眉,向杉要是找他问题他会不会也在背后意淫她的小山呢,所以她又说,“你要是有不会的题来问我就好了。”
蔫巴巴的向杉又开心起来,白榆想,要是她有尾巴的话,一定可以看到它在摇啊摇。
“哦对了,漫画我该给你多少钱,有没有涨价?”
“没有,你其实可以不用给我的……”后半句向杉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就淹没在嘈杂的教室里。
“你刚才在说什么?”白榆抬头看她。
“没什么,我说今天的豆浆不好喝。”
“那下次换一家,给你37块5对吧。”白榆从包里掏出钱来数了几张递给向杉。
她的小山眼里总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好委屈。
向杉接过,随手揣在校服兜里。
“周考完我们不是该放假了,要不要去我家玩?”
向杉问她,白榆想起来自己的家,想到争吵声,点点头,代替一个好字。
向杉就像是得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踏着钟表马上要指向整点的走针声回到座位。
白榆就会浅浅的笑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雀跃,是因为对方的善意吗。
在周考成绩下来那一天,白榆也放了假,她看着成绩单上第一名的字样,心里只是松了口气。
而向杉从来不把成绩当回事,奉行快乐教育的向家只会觉得向杉在尖子班已经很辛苦了,成绩并不是一件多要命的大事,就算考不上大学也会送向杉出国。
班主任简单交代了两句,为期一天半的假期正式开始。
白榆没有告诉老妈她放假,或许她老妈也不是很在乎。
一放学就跟向杉走了,到校门口她就看见了一辆擦的锃亮的大奔,向杉牵着她手腕,司机替她们开了门。
有钱人真好。她想。
“小姐,太太今天和先生去旅游了,所以我来接您。”
司机毕恭毕敬地说。
向杉真像个彬彬有礼的大小姐,她说,“辛苦你了王叔,先回家吧。”
“小姐,先生说让您回他电话。”王叔又说。
“我设静音没听见,我知道啦,我会回的。”
向杉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对面很快接通了,偶尔传来向父对学校放假时间这么短埋怨的声音。
“好啦好啦,爸爸我知道了,这没什么,你们这几天还回来吗,不回来就算了,下个月再见吧……”
再过近五分钟,向杉挂断电话,问白榆一会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然后向杉又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各种事项,冲她打了个OK的手势。
“我都安排好啦,你就开开心心在我家待这一天半吧!”
“好。”白榆回道。
中午两人吃了点向杉说的便饭,摆了满桌的各类美食在白榆眼里跟吃山珍海味没什么区别,向杉还一直问她好吃不好吃,她想,这样还怎么能算不好吃呢。
吃完饭白榆说要写作业,问向杉要不要写,向杉说不要,于是就变成了白榆在写作业,向杉在一旁打游戏,再过一会,向杉就睡着了。
白榆在写英语阅读,可她看不下去那晦涩难懂的单词,眼睛一直在往向杉身上飘。
个子不如她的少女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睛像黑葡萄,笑起来空气恨不得都要变甜,一眼就是可爱的类型,这样的向杉其实是她的姐姐。
向杉比她大半年多。
白榆忍不住就想戳戳她的脸,又怕这一戳又要把她吵醒,向杉粘人的紧。
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做了四篇阅读,一共16道错了14道。
再过了一个小时,可能是睡的不舒服了,向杉睡醒了,看见白榆还在做题,颇有些不满。
“你要不要睡午觉啊。”她黏黏糊糊的问。
“做完这一张怎么样。”
“这一道吧。”
“那好吧。”
最后是白榆妥协了。
“你跟我一起睡嘛,我的床很大的,也特别软。”
“好。”
向杉的卧室跟她本人一样可爱,她是很受家里喜欢的小女儿。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白榆想到进屋时看见客厅里最显眼对方摆着的全家福。
“你说向川?他在国外上大学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向杉好像很讨厌哥哥,又说,“向杉每次回来都要在家里开派对,真的很吵,一共三层他和他朋友恨不得占两层……”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白榆想。
“……但是吧,向川有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她又笑了。
白榆听她说完,见她脱掉鞋躺在床上,然后拍拍旁边示意白榆上来。白榆也乖乖照做。
只是这一觉睡醒已经到晚上了。
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向杉像个小动物一样趴在她身上。白榆心跳猛然加速。怀里贴着她胸膛的人像被她的心跳吵到一样,不满的哼哼。
白榆大脑一片空白。
好奇怪,她觉得自己的欲望像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
她开始强迫自己闭上眼,可向杉好像是故意一般,在她怀里蹭啊蹭。
白榆只是拧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她只是顺手把向杉推开了。
向杉轻瘪着眉,脸上还透着薄薄的淡粉。
抱着我有那么好睡吗。白榆想。
她摇摇昏了的头,试图清醒清醒,眼皮还有点沉,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感觉还是有点恍惚,双臂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向杉卧室里传来细碎的声响,然后就是拖鞋趿拉趿拉的声音,洗手间的门开了,向杉揉着眼问她在干嘛。
“刚睡醒醒醒神。”白榆说。
“你又要去写作业吗?”向杉问她。
“对,还差一点点,我先去写。”白榆说完绕过向杉走到楼梯口,转身看见向杉像失魂落魄一样杵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向杉会在想什么。
转身又下了楼,在客厅桌子上写作业。
等过了一会,她听见由远及近的趿拉声,还有向杉打电话的声音。
然后是一股柔软的香,很好闻,像某种花香,扑面而来。
“还有多少啊小树,我叫赵姨做了饭一会送来,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所以做了很多……”
白榆的手下笔一滞,答应一声,又飞快地写起来了。
“小树你写完要不要跟我玩游戏呀,还是说我们一起看个电影。”
白榆觉得向杉贴的太近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心一直在噗通噗通乱跳,太奇怪了,难道自己喜欢向杉吗。
自己或许是同性恋。
白榆得出这样的结论。
心跳不会作假,那她岂不是喜欢向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