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旎逻几乎都蜷缩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臀上那些清晰的掌印还未完全消退，发红的痕迹在白皙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她每次翻身时，布料摩擦过伤处带来的细微刺痛，都让她想起自己在那惩罚中竟可耻地达到高潮的瞬间，羞得想要立刻失忆。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欧瑟尔几次见面的邀请。终端那端，欧瑟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但她怕对方发现点什么她身上的痕迹，还是坚持不见面。
  她窝在床上，点开与赛伦的通讯界面。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联系愈发频繁。
  “今天巡逻时遇到星际尘埃流，”赛伦的讯息总是简洁而克制，但会附上一张星空的照片，“能见度很低。”
  他总喜欢发点星空的照片。
  旎逻将图片放大，灰蓝色的星云像泼洒的墨迹，其间闪烁着细碎的光点。她能想象出他驾驶舰艇穿梭其间的模样，灰蓝色的眼睛一定专注地凝视着前方，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小心一点。”她回复道，又添上一个小小的笑脸。
  这次赛伦回复得很快：“嗯。下周我应该会短期回一次首都星。”
  旎逻的心跳速度忽然提高了一点点，他要回来了？
  “多久？”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两天。”停顿片刻，又一条讯息跳出来，“可以和我见个面吗？一起待5个小时。”
  北境前线，赛伦·克劳斯又靠在舰舱冰冷的金属壁上，紧张的抓着终端。发出那条讯息后，一种陌生的焦躁感攫住了他。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屏幕，等待着回应。
  5小时，是他可以调用的全部私人时间，他一点也不想浪费，他想全部用在和她见面上面。
  具体要干什么，他也没想好， 但可能什么都不干也挺好，他只想这样多看看她，就很开心很满足。
  他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地查看通讯器，会在巡逻间隙想起她苍白的脸色和总是低垂的眼睛，有时候甚至忽然会走神片刻，思考她是否又迷了路，或者是否遇到了麻烦。
  这种牵挂超出他对任何“朋友”的范畴。他清楚地记得她收到终端时眼睛亮起的瞬间，记得她因为训练过度而晕倒时身体的重量，记得她身上那股极淡的、与其他aphla 或者omega 都截然不同的气息——并非甜腻，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纯净感，像雨后的野百合。
  他曾以为那只是对弱者的怜悯，但现在看来因该不是这样。
  当秦上尉调侃他“是不是在想心上人”时，他竟然不想去反驳。
  天啦，她虽然瘦小体弱， 但她也是一个alpha啊。
  我竟然真的是个同性恋么？
  终端终于震动了一下。
  “好啊。”后面跟了一个有点害羞的表情符号。
  赛伦的唇角几不自控地向上扬起了一下，很快又努力抿成一条直线。他关掉终端，目光投向舷窗外无垠的黑暗宇宙，希望这样可以平复心情，某种陌生的期待感在胸腔里悄然滋生。那是一种兴奋一种甜蜜。
  神殿的回廊里，焚香与旧纸页的气息永恒地弥漫着。
  以利亚·柯克兰缓步走过彩绘玻璃投下的斑斓光影，浅栗金色的长发整理得很好的地束在脑后，神职长袍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他刚刚结束一场晨间布道，嗓音还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和磁性。
  新来的执事艾莉娅·伊斯顿安静地跟在他身侧，手中捧着待整理的经文。她有着一头柔顺浓密的黑发，她总是微微低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某些角度，尤其是她低头专注的模样，偶尔会让以利亚的心跳漏掉一拍——那种发梢扫过脸颊的弧度，那种脖颈弯曲的脆弱感，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记忆中最深的角落。
  “柯克兰牧师，”艾莉娅的声音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这些需要放入藏书阁吗？”
  以利亚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捧着经卷的手上——手指纤细，骨节并不明显。不像那个人……那个人骑在他身上时，手指曾深深陷入他胸口的肌肉，带着一种绝望又热烈的力道。
  他迅速移开视线，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背部的鞭伤早已愈合，但那种被接纳、被绞紧的炽热触感，却夜夜在梦境中重现，也折磨着他清醒的每一刻。
  他允许艾莉娅留在身边处理一些琐事，甚至默许了她一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大主教对于这样的情况很满意，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与考量，以及鼓励。以利亚理解父亲的期待——一个信息素匹配度足够、家世相当的Omega，一段符合家族利益的联姻。
  艾莉娅确实符合柯克兰家族的需要。她的父亲是东区主教，她本人温顺、虔诚，看向他时眼神带着恰当的仰慕。但一想这些，以利亚就只觉得一阵疲惫。每一次与她接触，都像是在透过一个模糊的镜片，徒劳地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天傍晚，当以利亚结束一整日的教务，略显疲惫地揉着眉心走出侧殿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艾莉娅正站在廊柱旁等他。夕阳的金辉透过高窗，为她镀上一层柔光。她罕见地没有穿着执事袍，而是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素黑色长裤——布料普通，剪裁宽松，几乎完全掩盖了Omega的曲线。
  这身打扮……
  以利亚的呼吸骤然一窒。
  记忆像潮水般汹涌而至——那个在花园里被他厉声斥退的“黑发Alpha”，那个惊慌失措、揪着衣角的瘦小身影……当时她穿的就是这样一身朴素到近乎寒酸的衣裤。
  艾莉娅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衬衫下摆。“柯克兰牧师，”她轻声说，脸颊微红，“我看您似乎很累……需要我去准备安神茶吗？”
  以利亚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这身打扮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一场精心或无意的模仿，那股疯狂的思念依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纯净的、野百合混合青草的气息，感受到那具身体在他掌下颤抖的温度，听到她细碎的、被情欲逼出的呜咽……
  “不用了。”他的声音比预期中沙哑许多，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远处逐渐沉落的夕阳，“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艾莉娅眼中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
  不是说这个打扮一定有效果吗？……怎么会……
  但她还是乖巧地行礼告退。那身白衣黑裤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每一步都像踩在以利亚的心上。
  他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胸前冰凉的六芒星挂坠。家族的责任，父亲的期望，教廷的规条……这一切曾经构成他世界的坚固基石，如今却像一座冰冷的囚笼。他忽然就不想再为家族活下去了，至少不是只为家族而活。
  可是让他产生出这份冲动的那个人，现在却不见了。
  他日夜思念的那个Omega，那个他甚至不知道名字、只拥有过一夜炽热记忆的人，如今又在何处？他们那么的契合……她会不会，也偶尔会想起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