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偏争口气
作者:什么时候能退休      更新:2025-09-07 11:29      字数:2642
  “醒了?”
  孟矜顾的注意力全在手中书册里,李承命忽然默不作声地爬起来抱住了她,将过分高大沉重的身躯都懒懒地压在了她身上,隐隐有种撒娇的意味。
  “醒了。”
  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上,只是定定地盯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动间就像扫在他心尖上一般。
  孟矜顾蹙了蹙眉毛,放下手中的兵书,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应该是没发烧了吧?”
  她不太确定。摸着像是不烧了,可李承命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说话也只说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倒像是烧糊涂了一般。
  “不知道,兴许还烧着吧。”
  李承命嬉皮笑脸地趴在她的颈窝处,手指也不老实,摩挲着她的金丝耳坠,像是很好玩一般。
  “那我还是再去请军医来看看,军医说若是久久不退烧的话是要再瞧瞧的。”
  孟矜顾立刻就要起身,李承命连忙搂着她坐下来,一连讨饶。
  “哎别别别,我哄你玩的,没发烧了,我现在一身好得很呢。”
  孟矜顾气得笑了起来,李承命这厮还真是皮糙肉厚得紧,先前军医来的时候还为他手臂上的伤口换了药,细纱布仔细拆开来,一尺有余的血腥刀伤从大臂一路来到小臂处,孟矜顾只看了两眼便不禁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触目惊心。
  可到了李承命嘴里,他居然觉得他“一身好得很”,全然不当回事。
  见孟矜顾似是不信,李承命终于坐直了起来,活动了活动两臂和肩颈,展示给她看。
  “负伤之后发些低烧常有的事,先不说这个了,我现在饿得要命,去叫人快些弄点吃的来吧。”
  见李承命食欲大振直嚷嚷着饿,似乎确实是恢复过来了,孟矜顾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掀开他抱着自己那只完好的左臂,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自己起来更衣吧,我去叫人给你做些热的来。”
  李承命咧嘴笑了起来,这位孟小姐刀子嘴豆腐心的做派倒是一如既往,他也不含糊,当即报出了一连串菜名点名要吃,说是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过得可惨了。
  孟矜顾头也没回,对他的纨绔做派很不感冒:“有什么吃什么吧你,在外头再苦还能苦了你啊?”
  李承命听了也只是笑,下床来随意找了件干净衣物穿上,也没叫下人进来帮忙。
  孟矜顾嘴上说得是刻薄,可新鲜热乎的菜色在桌上摆好,李承命一坐过来就发现全是他刚才点名要吃的。
  暮色渐沉,两人一道坐在桌前用膳。李承命确实是饿得不轻,一见菜色全是他想吃的便眼前一亮,夹着筷子吃得飞快,稍微填饱了些许肚子之后,这才想起来有件奇怪的事。
  “怎么就我们俩,其他人呢,出去一趟就我突围负伤了,还都不来看我一眼是吧?”
  孟矜顾白了他一眼:“大营设宴庆功,母亲特意交代了你在家安心养伤,去了管不住你要喝酒。”
  起初听到设宴庆功不叫他他还有些惊异,可听到后半句他便立刻蔫了下来。
  “噢,不让喝酒那确实没什么好去的,还不如在家跟孟小姐两个人清清静静吃饭呢。”
  孟矜顾索性装没听见,无视了他挤眉弄眼的调笑言语。
  见孟矜顾不接招,李承命觉得有些没趣,退烧之后精神大好,填饱了些肚子他就又开始精力没处使了。
  “不过我都不去露个面好像也说不过去,搞得像我伤得多重一般,下次再去大营不得给我笑话死。”
  孟矜顾唇角勾了勾,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徐夫人带着李随云出门前特意来跟她交代了一番,说李承命上次负伤还在庆功宴上趁她不注意偷着喝酒,回来军医换药的时候连连摇头,这次说什么都不许他再胡来了。
  可最了解孩子脾气的莫过于母亲,徐夫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他醒了撒泼耍赖非要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陪着他一起来,盯死这不知死活的浑小子绝不许他饮酒。”
  徐夫人对于自己儿子的预判太过精准,眼下孟矜顾也不禁发笑起来。
  “你笑什么?”
  孟矜顾放下筷子,瞧着他正色道:“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伤好之前不许饮酒,自己不拿命当命我可懒得惯着你,伺候伤员累得要死,你要是去了还饮酒,回府我就不带你了,这些日子你睡大营里算了,我不伺候。”
  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平日那般和婉,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十的刻薄。李承命听了一惊,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孟小姐这口气,气吞山河啊。”李承命忍不住惊异地笑了起来。
  孟矜顾却盯着他,唇角带笑,好整以暇。
  “我把话放这儿了,你吃饱了我们就可以出发。”
  说着她就吩咐一旁下人前去备马车,李承命只是盯着她哑然失笑。
  他知道孟矜顾会这么约法叁章定是他亲妈告了黑状,可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矜持温驯的孟小姐放话能狠到这个地步,他只觉得,若是女子也能入朝为官,他这位娘子一定是那种连夜上书杀人无形、连皇帝的账也不见得要买的都察院御史才对。
  “好啊,我答应你。”
  他扬了扬下巴,一派自信满满的作态,也是存了心要和孟矜顾争这一口气。
  “那当然最好,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我换身装扮再出门。”
  孟矜顾笑了笑,起身自顾自施施然离去。
  两人再见面时,孟矜顾已换了一身蝶翅蓝琵琶袖华服,披着月白色的披风,梳着高髻配了一整套的头面,妆容偏又淡淡的,并不过分隆重。她瞧徐夫人出门前打扮得华贵典雅比平日更甚,便知今晚的场合除了定远铁骑的将士以外,大概还会有都司指挥使和辽东副总兵的人马。
  李承命也没含糊,换了绯色的官服出来,宽大的袖口全然掩盖了他所负重伤的样子,瞧着竟真跟没事人一般,甚至还大步走来调笑一番。
  “孟小姐打扮得好生俏丽,啊不对,待会儿他们应该像称呼我母亲一般,也称呼你为孟夫人吧?”
  他眉眼带笑伸出手来摸了摸孟矜顾高髻上的金饰,明摆着是在调戏她已为人妻子的事实。
  “啧,别乱碰。”
  孟矜顾面不改色地抬手打掉了他乱摸乱碰的手,扶正了头上的饰物。
  李承命也不恼,反而笑着牵起她的手一道往外头走去。
  “叁纲五常不是说夫为妻纲吗,怎么我瞧着我这位娘子才像是家里说了算的人物呢。”
  “那是自然。”
  孟矜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李承命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说了算。”
  他略微用力地握了握掌中细嫩如脂一般的手指,一副满不在乎却又略显欣喜的模样。
  其实脱口而出这话之后孟矜顾就有些后怕了,文臣家都不见得能容许女子如此驳斥夫君,就算夫君有错也须得和婉劝之,竟将女子置于一个全无脾气个性的地位,更何况是提刀搏命的武将家。
  可素来嚣张跋扈的李承命竟然容得下她如此说话,甚至还十分欣喜得意的样子,孟矜顾确实有些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