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作者:清瓷酒      更新:2025-08-25 14:11      字数:3514
  (1)
  在一整层楼的人静默无声的注目礼下,霍瑾一路低着头跟在霍凛身后进入了电梯,而后直达顶楼。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总裁办公室。霍瑾后脚跟刚进入屋内,前面高大的男人便直接转过来,抬手将门将她身后的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霍瑾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脊背贴着冰凉的木门,被禁锢在了父亲的手臂和身体所形成的一个小小空间里。
  太近了。眼前是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尽管被包裹在雪白的衬衫里,却依旧能隐约看见肌肉的线条。
  父亲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实在过于强大,霍瑾担心是自己的行事作风惹他不快了,语速飞快地尝试为自己辩解:“爸爸,你别生气,是那个霍淮青先来惹我的,我真的只是反击而已。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留在公司也是个祸害……您,您……”
  她一紧张就会用“您”来称呼他。
  “您不会怪我吧……”
  霍凛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望着女孩儿,冷不丁地伸出手,虎口卡在她小巧的下颌处,逼迫她把脸抬了起来。
  遮挡在侧脸的细碎发丝一点点滑落。霍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手,掌心朝里,捂住了自己的右脸。
  “阿瑾。”他说,“手放下来。”
  霍瑾咬住下唇,眼睫轻颤,在父亲的注视下,手最终还是慢慢垂了下去。
  霍凛拇指用力,将手中女孩儿的脸轻轻向左别过去,让她的右半张脸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了自己的目光下。
  从耳根到唇角,一道殷红的血痕划过了大半张玉白的小脸,还在往外渗着细密的小血珠。
  霍凛的神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他的女儿,他如珠似宝地养了十八年,自己都从来没碰过一指头的小女儿,今天却被别的人伤了脸。
  这跟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察觉到父亲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恐怖了,霍瑾这才明白过来,他生气的点,不在于她又使了手段,而在于她脸上的伤。
  于是她小声开了口:“爸爸,我没事的,一点儿都不疼。”
  听了她的话,霍凛的心情却更加复杂了。
  这孩子并不是能忍痛的人,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了。小时候就容易磕磕碰碰,每次稍微擦破了点油皮就要哭哭啼啼地来找爸爸,把受伤的地方举到他眼前,要爸爸抱抱才能好。
  如果伤在手上,就把小手贴到他的唇上,让爸爸亲一亲;如果伤在腿上,就要把腿放到他膝头,让爸爸摸一摸。
  而现在,她却学会了说“一点儿都不疼”。
  这种时候,他倒宁愿她变回五岁时那个爱哭爱撒娇的小丫头,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抱着女儿哄她开心了。
  霍凛松开了手,走到办公桌前,用座机拨了个电话,打给的是二助:“下楼买点碘伏棉签和红霉素软膏,送到我办公室来。”
  “呃,不用麻烦了爸爸,不过就是被指甲稍微划到了一下而已,过会儿就结痂了,到时候我自己……”霍瑾还想推拒,话说到一半却直接被打断了。
  “不、过、就、是?”霍凛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霍瑾,你的胆子到底是肥成了什么样儿啊?”
  “我,我这不是没怎么受伤吗爸爸,您不用担心,我自己心里都有数的。”他的怒意几乎要化作实质一般,把她压得都有些磕巴了。
  霍凛深吸口气,摁住自己的太阳穴。
  “你心里有数?你要是真有数的话会跟一个比你高了起码二十厘米的成年男人动手?霍瑾,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收拾霍淮青可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办法可以不见血地让他吃到教训,可你非要选择一种最野蛮、最危险、最有可能受伤的方式!你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万一你今天不是被指甲擦伤而是被一拳打中,你是要让我到医院里去看你吗?”
  “不会的爸爸,我就是有把握才选择动手的!”霍瑾有些急了,追到霍凛身边试图证明自己,“真的,我一直有在锻炼,也在学防身技巧,不会轻易受伤的!”
  “那如果你今天碰到的不是霍淮青,而是别的人呢?”
  话音落下,霍瑾的肩膀便被抓住了,整个人被向前甩到了宽大的办公桌上,不由分说地被抓住了后颈往下摁去,直至她向前弯腰趴到了桌上,下巴抵着坚硬的桌边,硌得有点儿不舒服。
  痛倒是不痛的,毕竟他不可能会让她受伤,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仅用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锁住了她的两只腕子,向后别在她的脊背上。而后他整个人俯身下来,宽大的身型将她整个笼罩在了自己身下。
  如同将猎物扑倒在身下准备大快朵颐的猛兽一般。
  “阿瑾你瞧,不需要多大力气,你就能被抓住,不是吗?”
  父亲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像是带着钩子一样,深深地楔入血肉,让她无法挣扎。
  霍瑾捏着女儿的手腕,原本只是打算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可真的将她按倒在桌子上的时候,他却几乎有些舍不得放开她了。
  触手的肌肤光滑细腻,两副躯体之间的距离只剩窄窄的一线。她是那样娇小又柔软,肩背纤薄一片,被抓住了也不知道要反抗,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身下,微微地发着抖。
  怎么能乖成这样,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怕吗?在别人面前明明凶得像头龇牙咧嘴的小猛兽,怎么唯独到了他面前就成了只一推就倒的小兔子?
  他盯着女儿裸露在黑发外的白皙如玉的耳朵,看着它一点点变红,最后简直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而后她艰难地转过了头,脸依旧贴在桌上,只是用湿润带水的明眸看了他一眼,软软地唤他。
  “爸爸……”
  这一声像是小奶猫被用力捏了一下后发出的娇叫,让男人的心神都不禁为之一颤。
  某种奇异又酥痒的感觉在身体内部如电流般流窜,如同被小猫爪子挠到了心脏上,又麻又痒。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地低下头,贴在女孩儿披散在脊背上的柔软长发间,像吸猫那样深深吸了口气。
  熟悉的甜橙味道充斥在鼻尖,和她幼年时期他挑的那款儿童洗发水几乎别无二致的味道,如一把钥匙般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是啊,那时她还是独属于他的孩子,身上的每一处都符合他的喜好。实在是太过久违了……他到底有多久没与她如此贴近了?
  “……唔嗯……爸爸!”
  女孩儿小小地惊呼了起来,整个人都被身后沉重的男人压到了桌上,几乎快喘不过气。
  原本攥住她手腕的改成横在腰间,如铁钳般牢牢地圈住了她。
  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李元元的声音响了起来。
  “霍总,药买好了,您现在方便拿吗?”
  (2)
  霍凛如梦初醒般地回过了神,一撑身子站了起来。
  霍瑾同样也直起了腰,只是腕上留下了红红的指痕。
  她的皮肤太嫩,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霍凛望着自己留下的印记怔了怔,然后轻咳一声,说:“进来。”
  门开后,拎着药房塑料袋的李元元低着头走进来,一眼都没有看气氛奇怪的父女俩,在桌上放下袋子后,安静又快速地退了出去,同时再次关紧了门。
  霍凛绕过办公桌走到自己的老板椅旁,对女儿说,“过来坐。”
  霍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乖乖坐好。
  而霍瑾站在她身前,半靠在办公桌的边缘,拆开碘伏棉签和红霉素软膏的包装,拿了一支面前,然后弯下腰单手托起她的脸,用干净棉签那一头轻轻擦拭她侧脸的血痕,然后又换了一支用碘伏那一头消毒。
  霍瑾垂下眼睛尽量避免与他视线相接,心里乱糟糟的。她现在坐在总裁专属的那张椅子里,而掌握着公司里最大权力的那人正弯下腰帮她上药。
  他是抚育她长大的人,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也是她少女时期疯狂迷恋和想要占有的男人。
  而刚才,他把她压在桌子上,埋头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单纯地只是父亲对女儿的亲近?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爱黏着他缠着他的小宝宝了。
  擦干净血痕后,他又用消毒湿巾仔细擦过自己的手,将红霉素软膏挤在指尖,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处。
  而霍瑾飘忽不定的眼神在经过几番游移之后,终于鬼鬼祟祟、躲躲闪闪地停留在了父亲的脸上。
  他的五官无疑是生得非常英俊的,眼角眉梢都有极为锐利的线条,双眼皮的折痕不是很明显,但睫毛却十分纤长浓密,鼻梁也是笔直高挺,唇形轮廓分明,上唇较下唇稍微薄点,唇峰是标标准准的m字形,有颗非常明显的唇珠。
  从小她就觉得爸爸帅,爸爸最帅,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爸爸,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这男人怎么就不能变老变丑让她死了这条心呢?
  这时他撩起了眼皮,不偏不倚地视线与她直直对了个正着。霍瑾躲闪不及,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阿瑾,你到底想要什么?”
  霍凛皱着眉问她,语气里既有无奈也有疑虑。她长大了,长硬了翅膀,也长出了自己的心思。她不再把他当成亲近之人,他在她的世界里排得很远。所以她遇到事情从不跟他讲,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也要自己去解决。
  花了这么大劲儿,进了荣英,做出了业绩,排除了异己。
  到底是为了年少时期的执念,还是为了金钱、权力、地位?
  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一点都看不懂她了。看不懂她此时挂在唇边的笑,也看不懂她的每一步选择。
  “我想要的是升职加薪。”而霍瑾咧开了嘴,对着他笑得灿烂无比,“把营销部副部长的位置给我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