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咖啡渍与双生暗影（3）
  小野寺紧张地攥紧手机，快步走过去。
  反复低头确认屏幕上男青年的照片，然后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个带着黑眼圈、脸颊微微凹陷、精神萎靡的青年，雪村怜司。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请问。”
  声音在低回的爵士乐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个垂着头的青年猛地一震。
  缓缓抬起脸。
  略显凹陷的眼眶下是浓重的青黑。
  眼神带着长时间被疲惫与某种无形压力浸透后的迟钝和浑浊。
  他迟缓地、木然地望向小野寺，目光没有焦点。
  “你……”
  小野寺梓鼓起勇气。
  “……你就是诗织前辈的男友，怜司君吧？”
  啪嗒！
  雪村怜司搁在桌上的半罐苏打水被他失手碰到！
  冰凉的液体泼洒出来，沿着桌子边缘淋漓淌下。
  如同惊醒梦中人！
  怜司那双空洞的眼睛骤然紧缩！
  如同沉溺深渊的人猛地抓住了一根稻草！
  他身体前倾，上半身几乎压到了桌面上！
  喉咙里挤出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
  “你就是昨天打给我电话的人吗！？”
  声音因为突然拔高而嘶哑破音！
  他死死盯着小野寺梓，憔悴的脸因为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扭曲！
  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着桌沿！
  左手手腕上的红绳被流下的汽水打湿。
  接连叁个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出，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巨大的、压抑很久的惊恐和渴求：
  “你是谁——？！”
  “是诗织的什么人——？！”
  “为什么会拿着诗织的电话？！！”
  小野寺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
  后退了小半步。
  随即她挺直了背脊。
  拉开藤椅坐下。
  那乖巧的波波头在晕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沉重。
  她将紧紧握住、屏幕亮着的手机轻轻放在湿漉漉的桌面上。
  屏幕上那张亲密的照片格外刺眼。
  “抱歉昨天突然打电话给你……”小野寺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强装的镇定，“我叫小野寺梓。我是……诗织前辈大学里的学妹。她在学生会里一直很照顾我……”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前辈的手机……”
  她的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
  “是……五天前前辈失踪的那一天，她忘在我这里的……”
  她的叙述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
  “她很信任我。”
  “……以前也告诉过我她的手机密码。”
  小野寺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怜司的脸。
  “……所以……我看到了……你的名字……”
  “也听她说过……”
  她顿了顿。
  “……你是前辈的恋人。”
  “啊……”
  一丝微弱的、仿佛带着些许慰藉的鼻音从怜司喉咙深处滑出。
  紧绷的肩头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他的目光掠过照片上恋人的笑脸。
  眼神里的疯狂惊惧稍稍褪去，染上深入骨髓的痛苦与迷茫。
  “……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卸掉了千钧重担，身体重新沉重地陷入藤椅深处，声音沙哑又疲惫。
  “……原来是这样……”
  “诗织她……一直很温柔……”
  他垂着头，金色的碎发遮住了大半面容，但语气中终于透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看来……你是她在学校里……挺重要的朋友……”
  “不是朋友！”
  小野寺梓猛地打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
  随即意识到失态，她偏过头，掩饰般用手拢了一下耳边整齐的发尾。
  几秒后，她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多了一丝隐藏至深的、微不可察的颤音：
  “诗织前辈……她是……”
  少女握紧的拳头放在裙子上。
  “……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她抬起眼，目光直直看进雪村怜司被疲惫折磨得晦暗的眼睛深处。
  那双温顺乖巧的波波头下，眼神却燃烧着某种异常执拗的光。
  “从……小时候第一次在现场听到她的钢琴演奏会开始……”
  “……我就……”
  后面的话被吞了下去。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留声机在沙哑地哼唱着古典的音乐。
  小野寺梓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再次按亮了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那个……”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紧张又充满希望的急促。
  “关于……寻找诗织前辈的下落……”
  “或许和这部的一些信息有关，对此，我有一个想法……”
  她探身向前，几乎是迫切地。
  “……你能……帮助我吗？”
  雪村怜司的身体再次绷紧。
  昏沉的眼眸因为“下落”这个词语而被尖锐的刺痛戳中。
  他只是木然地坐着，没有像刚才那样爆发，也没有立刻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请求”。
  隔了几秒。
  他缓缓抬起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目光如同枯井。
  干涸，却沉淀着无法被轻易驱散的晦暗浓雾。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
  终于挤出一句回应：
  “……说说看。”
  他的声音干涩。
  “……至少……”
  他看向小野寺梓眼中那抹异常执拗的光。
  “……把你知道的有关诗织的事……”
  “……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