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前来
作者:
黑尾虎 更新:2025-10-04 15:18 字数:3728
城区的滨海大道直通魏知珩所住的别墅园。
一路上,怒江河岸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驶入第一个关卡。往后数,几百米设立一个驻守岗,比缅政府的国防军阵仗还要大。
通报声过,魏知珩亲自出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陆军长,别来无恙。”男人微微敛笑,态度谦和,恰到好处。
陆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宽阔而奢华的宫殿,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笑什么。
魏知珩平静地端量几秒,听见他的揶揄:“确实好久不见,都说一别隔三秋,另当刮目相看。我听说你现在都是孟邦皇帝了,不能叫魏司令,我该改口叫你一声魏主席了。”
两人之间的气焰熊熊燃烧,相差无几的个头竟谁也没逊色。
“别折煞我,再风光,哪能有陆军长现在的风头?”他故意将话说得轻飘,仔细能听出笑里藏刀的味道,“在总部不好混吧?”
陆熠抬眼,轻抿了抿唇。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或是自嘲,总归是没把话进行下去。
两人身后。时生与站在对面的陈醉点头以交。两人是见过的,陈醉也还记得他,说起来也是许久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场联合军演,彼时的魏知珩还是缅国防军十战区的东北司令部总将,负责参与此次泰缅两国的陆空“斩虎行动”实战演习。时生兼副参谋长。
关系也说不上好,时生不仅是个技术天才,还是个军事人才,用陈醉的话来说就是聪明人,会动脑子。
聪明的人大多惺惺相惜,陈醉欣赏这个有勇有谋的军官。
一场陆空战役打响,时生拿出重制编码下的无人机与机械狗投入战场,成为信息化,无伤战术的一个新出路。这点是两国演习第一次采纳的新分享战术,两人有过一阵子新技术交流,才让陈醉刮目相看。
但交情也只点到为止了。
两侧的士兵抱枪巡视,关卡缓缓合上,再次立起禁止通行的标识。
魏知珩没打算和在院里他周旋,做了个请恣,颇为有礼地将人请入。
三楼的会客厅内刚挑起话题,陆熠背靠沙发,点着烟消遣。
指尖夹着烟,雾气下的那张俊脸若隐若现,他轻弹烟灰,听完了时生给的通报及消息才肯分个眼神出来。
“佤邦要打当阳和万海,那么大一块的肉,怎么看,你未必一点兴趣都没有。”
魏知珩却觉得他的揣测站不住脚,无非是拿这件事情敲点他罢了。
随着缅泰老三国1027的清除罂粟的结束,余下衔接的金三角势力清扫才是重头戏。
这种事情就差没拍在案板上谈,明面上是清扫金三角残余的混乱山头,实则是为了整治层出不穷的武装冲突,荡平三国边境区的军阀,起到杀鸡儆猴的道理,敲点各路盘踞山头亦或自治特区邦的军阀部队。
首当其冲是如今节节攀升,彭宗仁的果敢同盟军,以及独立治理的佤邦、掸邦。第二梯队则是魏知珩手底下的新孟邦。
虽说新孟邦党早就在几年前就与缅政府和解,允许政府的国防军驻扎城区,并且由国防和警察蜀共同治理,还签下了停火协议,已经算是和政府握手言和。
但实际孟邦的控制权依旧在新孟邦党手中,政府军则旁观。尤其近些年关系愈发恶劣,自猜颂上台更有撕毁协议,反抗划分独立自治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猜颂连拔罂粟的事情都不肯答应的原因。
现在新孟邦和缅政府的关系早已经水深火热。
这回陆熠特地前来,要的就是他的一个保障,一个不会在清扫行动时跳出来打内战的保障。否则也就不会特地与老挝那几个军阀错开时间拜访,怕的不就是他当面驳意,跟他们同流合污?
魏知珩淡言,喝了口时生倒下的酒水,“陆军长失算了,我还真没兴趣。”
没心兴趣?这次换陆熠奇怪地看着他。
因为行动进行,金三角的军阀可谓乱作一团。手里枪多的趁乱争夺地盘,以同盟军为首,迅速和佤邦结成密不可分的军事联盟,前脚就突袭了缅政府的清水河地区,分享胜利。手里枪少的更不用说,现在约莫抱团取暖。
就在16号,佤邦部队将部队迁移当阳与万海,与政府军对峙几次,擦枪走火。同盟军撕毁停火协议,而德昂军则在木姐南坎与缅政府交手,这还只是开始,而非最终局势。
如此形势,其他几个特区部队都看在眼里,就等着清扫行动第一枪打响,撕下肉来。
陆熠并没拆穿什么,而是将视线投放至敞开的窗户外。
这个角度,江风吹得沁人心脾,他没有欣赏美景,盯着只露出一角的丹纽山脉。
他十分清楚,那座山里藏着魏知珩的一支重装部队。人数不清,炮口或许就对准了他所在方向,只需要一声令下,整座别墅园乃至整个毛淡棉首府即可变为废墟。
“怎么,不信?”魏知珩不急于解释,反问他,“按照地区位置,当阳和万海对我除了扩大几个山头地盘外,无任何用处,相反地还会高调引起注意,你是觉得我吃多了找事干?”
陆熠收回视线看他,“地方就在那摆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魏知珩听笑了,诚恳劝他:“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是佤邦那个。”
“他可比我流氓多了。”
这话倒是不假,要是能谈拢,陆熠不会选择先从魏知珩下手。那就是两人没得谈了。
佤邦司令什么秉性心知肚明,他看上了当阳和万海,就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也多的是闲工夫闹,不然不会跑到果敢去和同盟军签兄弟联盟。
提到这个,陆熠微变了脸,说他倒是会推话。
“注意身体,陆军长。”魏知珩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扫向他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这是第三根了。”
整间房飘满了尼古丁的味道。魏知珩调侃他烦心事还不少,三根烟都压不住。眉头一挑,“别把味道熏到隔壁。”
“你隔壁藏人了?”陆熠将烟掐灭,略带调侃瞧向他所指的方向,见他没有否认,觉得挺新奇,“你还真藏了?”
魏知珩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又提了一嘴:“光明正大的东西怎么能叫藏?更何况,我比不得你,一藏就藏个不简单的女人。”
陆熠不大高兴了,面上不显山露水的情绪,作势又点烟,但不抽,撂着。
站在身后的陈醉嗅到气氛古怪,他一瞧,时生像块石头,站立如松,秀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始终维持能利落掏枪的姿势。似乎也听出来两人交谈的不悦,同时看向陈醉。
陈醉向他使了个眼色,时生点了点头,瞬间都能明白彼此意图。
陆熠养了个不省心的,魏知珩也大差不差。两人五十步笑百步,红颜祸水,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谦虚什么,比享受,谁能有魏主席会享受。”陆熠接着环视着四周。
从进来时,整间庄园别墅称一句奢靡浪费也不为过,桌腿是金包角的,花瓶是青瓷古董的,玉砖地板铺路,四处可见的奢华水晶杯及镶嵌宝石装饰的物件,一句富丽堂皇都不为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修了座皇帝住的宫殿。
魏知珩却不大愉快,倒也不是真计较他的话,而是烟味从窗外散出去。文鸢的风景紧贴会客厅,飘进去了,香味都变臭,他不喜她染上别的味道。这段时间文鸢沐浴都是他精心布置的,任何腌入味的香料不及她身上万分之一。
“把烟掐了,别让我送客。”
陆熠就调侃,“你还养出个金子玉砖做的女人?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
话还没说完,隔壁房间躁动起来,似乎也在回应陆熠的话,噼里啪啦开始砸东西。仔细听,不像是砸东西,更像是锁链砸向坚硬东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闷极了。
隔音效果其实不错,平常人也没这么闹腾,今天像是故意的。
面对陆熠投来的嘲谑,魏知珩不以为然,“女人性子弱,有点脾气很正常。”
说出来把陆熠都听得发笑。他才终于将烟一掐,空气中点了点指尖,让陈醉上前。
众目下,陈醉倾身。几秒后直腰,面色自如,对着魏知珩道了声失陪,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才回来。
“什么意思?”魏知珩觑着重新进门的陈醉。
陆熠简言,“没什么意思,趁早把事情尘埃落定,我该走了。”
“陆军长真是日理万机。”魏知珩嘲讽,“你要是信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对这场内战没有兴趣。”
“先前配合的条件早就谈过了,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你能安排妥当,孟邦必然不会出一兵一卒来添乱。”
如今的局势,新孟邦不出兵帮衬,哪怕袖手旁观,都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陆熠要给他下局,步步试探敲点,然他无心入局布棋,将自己卷入浑水中。
陆熠见他再次提点出佤邦攻打当阳万海事宜,气性沉稳,高兴或是不高兴的态度都不明显,听他继续说着。
“所谓养虎为患,今时不同往日,佤邦逐渐壮大,又联合同盟军的兄弟,当阳和万海首当其冲就是你进兵攻势的阻碍。至少缅甸边境这一块,难以平衡。”魏知珩缓言道,“多多注意用兵,吞攀不一定听指挥。”
陆熠挑挑眉,算是默认了他的话。魏知珩并没说错,佤邦是个大患,非除不可的硬钉子。但事情并非那么容易,明面上他动不了,只能另寻出路。
畅谈的协商会议在一个小时后到了结尾,魏知珩起身送客。知道陆熠要事在身,也没有过多地客气阻拦。
“不用送了,就到这吧。”
陈醉拉开车门,男人停下,对着站在一米外的魏知珩示意。
随着车门关上,那张儒雅含笑的脸骤然冷下。魏知珩站在别墅园关卡看着他逐渐远去的方向,他便吩咐:“盯紧他要去哪。”
时生低头:“是。”
他确实无心参与这场战役,但也不会蠢到真的和陆熠一比一地对调条件。毕竟这场狗咬狗的戏那么精彩,要是不看明白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