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事发
作者:黑尾虎      更新:2025-11-10 17:35      字数:5125
  船最终是被撞停下来,而船上的女人在撞上去的一瞬跳入了水中,根本不像刚才慌乱的样子。
  茵莱湖最深可达5米,他们所处的位置近乎中央,经过刚才的搅动,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变得浑浊不堪,人若是跳下去游到岸边显然不可能,没人会有那么好的水性。
  船上的都去捞人了,顺带把她也给提上来。
  文鸢裹着毛巾瑟瑟发抖。这里一年四季都温热,所以即便12月份的中午也算不上冷,可她抖得这样厉害,明显是被吓坏了。
  娜娜担心地帮她擦脸上的水,看见她一直盯着一个方向,那是….她看过去。
  那是刚刚那个哥哥消失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娜娜总觉得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害怕的人哭起来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么冷静才是。方才撞船的时候分明也瞧见了她毫不犹豫的动作,明明是一点都不害怕。而且船怎么会突然失控呢?
  没等到娜娜想明白,面前的人面色惊变。
  他竟然还活着!
  只见刚才血雾蔓延几米外的地方,男人冒了出来,眼镜消失,湿发凌乱贴在脸上,原本白色的休闲衬衫已经被血染透,哪里还有平常养尊处优的样子。
  救援的船只收到了呼唤,第一时间便出发赶来。
  等救援的几分钟内,气氛凝结成冰,谁也没敢说话。魏知珩单手脱去碍事的衬衣,他伤得不重,运气好,反应快,胳膊没被螺旋桨绞进去,否则不知要被搅成多少截。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未觉得抱歉,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他倒也说不上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笑自己太忙了,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
  都怪他,应该严加管教才是,怎么还会疏忽大意,看不出一丝她的小心思。
  见魏知珩对她挑了下眉,文鸢眼皮直跳,刺骨的寒意从心底直窜,整个人都泄了气。
  她没想过能直接撞死他,却也抱了一丝侥幸,现在看来她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魏知珩不仅没有死,还如此诡异地对她笑。
  他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越是平静之下,越难看穿其意。
  魏知珩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她只是一想,整个人便是后背发凉。
  “姐姐!姐姐!”娜娜尖叫起来,“她晕了!”
  刚才还好好的,身边的女人两眼一黑,直栽倒下去。赶来的医护先去了魏知珩的船,男人却平静让人去一个,先看看晕过去的人死了没有。
  他其实不疼,也可以不在意这番吃里扒外的算计,这一切似乎都更有趣了。
  他也想知道连药都无法压制的倔性,究竟对他有多恨,是对他刻入骨子里的恐惧,所以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或许会做什么。是她在害怕,这样的害怕却令他莫名兴奋,克制不住地抖手。
  —
  怎么回到的东枝,文鸢不清楚,只知道睁开眼,一切的布置都变了。她身处一间密闭黝黑的房间,无窗无柜,什么装饰也没有,头顶不停滋啦响动的小灯是室内唯一的光源。她躺在床上,能嗅见周围散发着潮湿阴冷的药味。
  魏知珩就坐在身边,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端着杯牛奶,盯着她不知多久了。
  他已经换了身新衣服,白色衬衫,外头裹着件黑色外套,床头的台灯将他折影得温温润润气质,看那表情,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的样子。
  笑有很多种意思,但此刻魏知珩笑起来比不笑时更渗人,连呼吸都沉重无比。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极了,显然,他在等一个解释。
  一个看起来,能让他既往不咎的解释。
  只是很可惜,这傻女人看不出来,或许说看出来了,却根本没打算要求饶。
  也是嘛,这种倔骨头要真那么容易屈服了,当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
  不过没关系,魏知珩收敛了脾气,怜爱看着她。
  犯个错而已,这算什么?只是犯了错就该认错,他得慢慢教。
  “刚刚医生说你是受了惊吓,现在感觉怎么样?”魏知珩将手里的牛奶递给她。
  听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文鸢下意识躲。那手却被他攥紧,往身前扯了扯,力气大得要把骨头捏碎。
  “我没事,你抓得有点疼了。”她越挣扎,男人束缚得越紧。从小幅度的推搡再到挣扎,文鸢的脾气越来越大,身子都开始抖起来。最后魏知珩率先低头,松了手。
  惯性的力道,文鸢整个人摔在床头,嘭地一声,听着清脆。
  这次是真的疼得咬牙切齿。
  牛奶撒了一半出去,地上都是白沫。文鸢见他端着剩下一半的杯子重新又凑近,甚至贴心放在唇边喂她。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说着,她推开。魏知珩却像得了什么执拗症,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她不喝下去就不罢休。
  “我….我真的不渴。”
  “真的不喝么?”
  “我不想喝。”文鸢已经有些烦了,不经意一推,清脆声砸穿耳膜,玻璃杯脆弱碎了一地。
  魏知珩依旧维持着刚才递杯子的姿势动作,语气倏然玩味:“是你自己跟我交代,还是等我去查?”
  “……什么?”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文鸢装死不承认,“我头晕….能不能叫医生来看看。”
  头晕?魏知珩笑了:“吃了那么久的药,头晕是很正常的,不用害怕。”
  “药….?什么药,你给我喂了什么药?”文鸢瞪大眼。
  原本床上还在装憔悴的女人现在立马换了副面孔,一点都不柔弱,下意识的反应趴在床边开始干呕。魏知珩好心地将垃圾桶踢到她面前,方便人吐个痛快。结果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脸还憋得涨红。
  他耐心抽纸递过去,帮人抚背顺气。
  “你在发什么抖呢,我什么药都没给你吃。”
  男人一脸茫然,在她抬起头来时又哦了声,一副了然神情:“还是你心里有鬼。”
  “没有。”文鸢反驳得太快,率先自乱阵脚。她知道瞒不住他,魏知珩太聪明了,在遍地布满眼线的地方,她想做些什么难如登天。或者一个不高兴,把她丢进什么地方里也说不准。
  “我冷,这里好冷。”文鸢瑟缩了下。
  她没撒谎,从被子里起来那一刻,身体就打怵。这间房子空调似乎很足,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诡异的阴冷。而她身上还穿着和娜娜一起买的衣服,根本不能御寒。
  魏知珩脱了外套扔在她身上盖着,给裸露在外的肌肤一丝暖意。这丝带有体温的暖意飘着似有若无的药香味,是他最后的柔情。
  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尤为清晰,而比这更清晰的是他接下来的话。
  “不愿意说实话是么。”
  还是笑,魏知珩极少在人面前显露情绪,那种压迫感比表面功夫来得更有威慑力。
  就见他缓缓凑近,离人咫尺之间,好似不解地歪了歪头。
  那阵香气扑鼻而来,他一路往下,唇瓣快贴在脖颈跳动的脉搏处。
  文鸢的每一寸肌肤都白嫩,光是一闻、一看就让人欲望勃发。
  “那好,我帮你说。”
  此话一出,文鸢心尖儿颤了颤。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一丝都没有,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些药,你真的按时吃了?”魏知珩阻止了她摇头的动作,伸出食指晃了晃,“不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听医生的听话,该吃的药都丢了是不是?”
  “不是有保姆每天都盯着吗,你连自己的人都信不过?你可以找她——”
  话到一半便被斩钉截铁打断:“撒谎。”
  眼神怵人,魏知珩脸上却还是笑着。
  他说得十分笃定,尽管自己做事周全,文鸢也不敢赌他是否真的抓到把柄。犹犹豫豫几秒,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那个药我吃完了难受,晚上睡不着,所以有的时候就丢掉了,但是我只丢了几次,其他时间都按时吃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可信度,她又扯了扯魏知珩的手臂,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膝盖往前挪了几步,“我吃了的。”
  殊不知说得越可怜,魏知珩的眼神越冷。
  “你嘴里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非要逼着他让她认清错误才行。魏知珩懒得再耗下去:“那几杯牛奶里面检验出了药物成分,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转了性,你胆子大得很呢。”
  抓住他臂弯的那只手猛地挣脱,文鸢抬眼,毫不避讳与他对视。
  他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
  “是你想害我的,如果你不给我喂药,我不会被逼,你也不会喝那些牛奶。”文鸢不仅不认错,甚至将原因归类他身上,语气还颇有种怪怨的味道,反咬一口:“如果你给我的药没有问题,那为什么还要来质问我,那只是养身体的药不是吗?”
  看看,说得多委屈。魏知珩简直佩服。
  “看来你知道那药的作用,谁告诉你的?Ella?”魏知珩一点儿也没有事情败露的心虚,饶有兴致问她。
  不是Ella。别以为她不知道,Ella和他蛇鼠一窝,当初那样热情的蓄意接近时就尤为不对劲,一个专做研究的重要人物凭什么端盆倒水地照顾她?而Ella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喜欢她,一句简单的话漏洞百出。
  那些药为什么和其他的的维生素类隔开,又为什么非要盯着她定时定量吃下去,总不是真的至于怕她吞药。如果,那只是补药,吃不死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问题了。
  而真正令她引起注意的是文鸢率先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同,她开始逐渐地爱睡觉,浑身乏力,有时甚至控制不住地走神。这具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受掌控。
  发现这一切时,文鸢没有声张,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一周一次的访问,Ella对她的态度实在是热情得诡异,每一次来都会询问她最近身体如何,确认药量。
  文鸢知道药有问题,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作用,是要将她变成一个僵化的植物人,还是其他的东西,未知得令人恐惧。
  所以她没有吃,按照Ella曾给出的线索,听话、睡觉、安静、心情好、拙劣地模仿着自己吃完药后的钝感。后来那些药,文鸢当着保姆的面喝水吞下,含在舌下,稍不注意吃进去便疯狂进食逼自己吐出来。
  因为吃了药,没有人怀疑她奇怪诡异的举动,只是上报,认为是可能出现的副作用。毕竟,亲眼看着她吞下去了不是么。
  只是魏知珩似乎还不知道另一件事。
  文鸢一笑,坐在床上,破罐子破摔:“我当然不知道那些药的作用,当我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现在身体里还有后遗症吧?你也吃下去了,所以,你要告诉我,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事实上,文鸢根本就不害怕药里有毒,甚至巴不得药里有毒,这样才能一箭双雕不是吗。毕竟那些药也不止下给了魏知珩,Ella也没少吃呢。要死要残也应该一起才是。
  不过显然她高估了,这药到现在都还没发挥作用,她吃了那么久,魏知珩吃了那么大的剂量都没事。
  魏知珩笑而不语,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文鸢很聪明,他有些小瞧了。
  然不计较这件事,他又要开始计较点儿别的了。
  “今天那艘船没有坏。”他轻声,“既然没有坏,怎么会突然撞上来?”
  文鸢太过紧张,这才注意到他衬衫下微微渗透的血迹。这是刚包扎的,泛着刺鼻的药味。
  她没把握魏知珩能信那三分拙劣的演技,在船上时讳莫的一笑就验证了猜想,魏知珩猜到了。譬如此刻便能听出,他在带着答案寻求问题,看她诚实不诚实罢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慌乱间摁下了按钮吧。”文鸢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慷慨赴死,一点儿也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杀了他。见他根本不信,于是又冷静道,“你要计较,那就杀了我吧。”
  没能等到他勃然大怒,魏知珩心疼竟捧起她的脸,仿佛变了个人。
  他表示十分理解。女人么,胆子不大,很正常。
  “没关系,你肯说实话,我怎么会舍得怪你,不是你的错。毕竟那种情况下,害怕是应该的。”柔情蜜意的语气却听不出一丝关切,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没关系,不计较,你还不懂事,慢慢学。
  几句话砸进耳朵里,文鸢怎么都不信。
  怎么会那么轻易原谅呢,这不是他的作风。魏知珩笑里藏刀惯了,做任何事表象都显仁慈,现在也是一样。再生气,都没在她面前展现出来。而文鸢全部都清楚,因为清楚,所以恐惧。未知的东西才令人恐惧。
  接下来,只居高临下扫了她几眼,魏知珩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任凭她如何辩论都不理,只留了一句警告她别想着做蠢事的话,便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这间房唯一的出路便是大门,那大门锈迹斑斑,关上时会发出刺耳的鬼魅声,令整个房间都显得残败骇人。门微微打开缝时,文鸢看清了驻守在外面的两名士兵,不是跟在他们身边的人。
  到门边时,魏知珩站直了身子,整个堵在门框边,回身看她。
  外面的光源尽数被遮挡,背着光,文鸢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也许是讥讽。就见他淡淡不知在说给她听还是吩咐守在外面的人:“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反省,想不明白,那就一辈子都别出来。”
  魏知珩就这样走了,连一个惩罚的期限都没有。徒留她在一个空空荡荡,仅有个卫生间的小暗房。
  砰地一声,他将一切光源带走,她再次被囚禁。
  黑尾虎:谢谢id小懒猫的打赏,我现在是缅网络跟云南卡来回切换,所以有时候信号很不好,如果没有及时更新出来的话希望你们谅解一下,信号好的时候我都会补回来的,谢谢大家的等待和关心,明天加更,下次是4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