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叶游鱼      更新:2025-10-04 16:33      字数:3163
  掌心里的荷包沉甸甸的,沈鲤的心口也是又沉又涩,她眼眶微热,忙拎着包袱随七星去了。
  乘马车回去便快得多了,七星是个活泼话多的,一路上跟她说了不少小厮之间的趣事,没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家门口。
  沈鲤让他下车喝口茶歇歇,七星已掉转马车,冲她挥了挥马鞭:“沈嬷嬷您和家里人聚着,我傍晚再来接您。”说着,他驱车回府去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李素莲,她走出来只瞧见了些许尘烟,“小鲤,你是坐马车回来的呀?”
  “嗯。”沈鲤将缘由给奶奶说了,眼露愧疚,“奶奶,以后我陪您的时间就少了。”
  李素莲笑道:“傻孩子,奶奶好好儿的,不用你总回来,之前我就想说让你无事就别回家了,大老远的走一遭怪累人的。你要是歇息了,出去市集上逛逛,或是去结交新朋友,都比陪我这个老婆子强百倍。”
  沈鲤却道:“那不成,过几日我托人在将军府附近寻一间屋子,您搬过去住,这样我离您更近,您有事找我也方便。”
  “浪费那个银子做什么,你别找,找了我也不去。”李素莲夺过她手中的包袱进了篱笆院,“锅里我炖了肉,洗手过来吃饭。”
  沈鲤有些无奈,跟着进了屋。
  天黑之前,她回到了听雨轩,沐浴更衣后,她来到岫姐儿的房中。
  大半日不见,小姑娘又格外粘人,好消息是,这回她没哭闹,宋香云拿新得的玩意儿陪她玩一会子也就哄好了。
  二更天,沈鲤和岫姐儿在床上玩,她给她讲故事听。
  这些故事都是她小时候娘说给她听的,有的已记不全,她便自己瞎编着补充,有时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逗乐了。
  好在岫姐儿还听不懂,也还不会说话问东问西,要不可把她给难住了。
  小姑娘见她在笑,便也跟着笑,一双大眼睛弯成天边新月,瞧着极为可爱。
  正嬉笑间,忽听得帘子响,沈鲤循声回头,却是好一阵子未见的周将军。
  他似是吃多了酒,俊美的面容泛着潮红,脚步些微踉跄,高大的身躯似是不受控般,猛地往前跌去——
  恰好跌在了沈鲤的背上,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他气息粗沉,通身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灼到了沈鲤。
  她惊慌失措,瞬间红透了耳根。
  第6章 触赤痕,吐露心事
  沈鲤整个人惊愣住,她本屈腿侧坐在床边,将岫姐儿围在内侧,此时周将军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几乎将她的腰给压折。
  可她又不敢声张,生怕惹来丫鬟婆子,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此时她与将军如此暧昧,若是传扬出去,旁人大多会以为是她魅惑主子,存了攀附之心,又有谁会相信这只是个单纯的巧合?
  心绪几变,沈鲤红着脸,勉强支起腰,低声开口:“将军,您喝多了么?奴婢扶您起来成么?”
  身后的男人似是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滚烫的身子瞬间离开了她的后背,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沈鲤颈后,引得她脊背轻微颤抖。
  周宗璋揉了揉眉心,往后退了两步立住,哑声道:“抱歉,我、我方才一时脚下不稳才跌倒,对你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
  沈鲤转身看他,见他脸红得不太正常,一双眼睛也雾蒙蒙的,似是不甚清明,她先是生出一股惧怕来,怕他酒后胡来,以两人体型的差异,她无论如何也抵挡不过。
  于是她无比戒备地盯着他,却见他只是坐在了椅子上,伸手要去倒茶,却因为酒醉,茶壶摇摇晃晃,茶水都撒在了桌子上,蜿蜒的水流打湿了他的衣摆。
  他今日兴许也是去和什么大人吃酒,穿着身紫色锦袍,头束白玉冠,腰系玄带,越发显得眉目如画,身姿丰朗。
  沈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见他并没有轻薄她的意思,又见他几乎快把茶壶中的茶倒光了,也还没能喝上一口,不禁有点心软。
  她理好衣裙,窸窸窣窣地下了床,走到外间的桌上取过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周宗璋。
  见他如孩童般乖巧,她给倒多少他就喝多少,沈鲤一时间想到了岫姐儿,对他多了几分怜惜,柔声问:“将军可感觉头疼?要不要吩咐厨房煮些醒酒汤来?”
  周宗璋看着她,目光微顿,“那就有劳了。”
  沈鲤便吩咐安儿去跑一趟,转身回到内间看岫姐儿。
  见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便给她盖好小被,一转头就看到醉酒的周将军,他仍安分坐在那儿,一双眼睛不知为何,总盯着她瞧。
  这副情景让沈鲤瞬间想起几日前的那个荒唐梦境,虽不太一样,但将军瞧她的目光,却是如出一辙的炽热。
  她心口扑扑直跳,脸颊发热,一时间不知该立在原地,还是寻个由头出去。
  可主子在这儿,她一个下人又怎能撂下他离开?
  沈鲤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绞着帕子坐在床边,佯装在守着小姐,实则整个人都似是被火烧着般。
  屋内极为静谧,只闻得滴漏声声,烛花燃得噼啪作响。
  好不容易挨到安儿将醒酒汤送来,那小丫头放下托盘便一溜烟儿跑了,沈鲤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汤端到将军面前。
  “将军,请用。”
  周宗璋伸手接过汤匙,无意间,两人的手指触碰,对面的小娘子似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
  周宗璋的头更疼了。
  他长相并不丑陋,曾有不少女子向他示好,待人也算和气,为何这小乳娘对他如此惧怕?
  周宗璋垂下眼睫,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有几分酸楚。
  他一直寻不到他的娘子,眼下连这个声音与她颇为相似的娇娘也亲近不得,想有些许慰藉也成了妄念。
  一口口饮下的醒酒汤似乎也变成了苦酒,等碗底见空时,周宗璋的脸色不再潮红,反而多了几分苍白。
  沈鲤在一旁见得真切,不禁担心:“将军,您觉得如何?若是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我无事,深夜打搅你歇息了,我这就离开。”说着,他直起身,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唬得沈鲤下意识地伸手要搀扶,她扶住了他的小臂。
  周宗璋微怔,低头看向她:“你不是很怕我么?”声音里竟夹杂几分不可察觉的委屈。
  沈鲤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小声说:“奴婢只是十分敬重将军而已。”
  周宗璋没言语,由她扶着出去,待到了门首,见沈鲤似是要松手,他淡声道:“劳烦你送我到房内,那边台阶颇多。”
  沈鲤眼睛瞪圆了几分,却只得从命:“是将军。”
  虽说是她搀扶着他,但周将军并未将身体重量倚到她这边来,若不然顷刻间便会将她给压倒。
  所以沈鲤只是虚扶着他的手臂。
  她不明白,这样若有似无的搀扶能有什么作用?为何将军还非要她送?
  从西厢房到正房也不过几十步,距离极近,但沈鲤从未来过,此时随将军踏足此处,她不敢乱看,只觉室内似乎颇为清冷,装饰简朴,也没熏什么香。
  那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是哪来的?
  沈鲤扶他坐到椅上,正欲行礼离开,却蓦地被将军攥住了手腕。
  她脸色一僵,“将军?”
  周宗璋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她手腕上的圆形朱色印记,那处肌肤微微凸起,摸起来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他呼吸陡然急促,“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
  沈鲤呆了一呆,答道:“奴婢、奴婢自出生起,便有了这胎记,敢问将军,是有什么不对吗?”
  周宗璋定定地盯着那胎记,忽然问:“沈小娘子,我能摸一下那里吗?”
  沈鲤脸上登时红白不定,又是羞耻又是惧怕,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将军、请便。”
  她身为小小乳娘,哪里敢拒绝将军主子的要求?若是她拒绝了,谁知道赶明儿她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府内?
  沈鲤需要这份月银,她不能因为这样一点子小事就和钱过不去。
  名节和清白与银钱、与可以吃饱穿暖的稳定生活相比,算不了什么。
  再说,将军只是要触碰一下她手腕上的胎记而已。
  这没什么的。
  如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沈鲤颤巍巍地翻转手腕,将那枚圆形小巧的胎记展露在将军面前。
  周宗璋神态极为端重,似是在对待什么奇珍异宝般,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指腹缓缓落在浅朱色胎记上。
  相碰的一刹那,两人俱是一颤。
  沈鲤是被他灼热的体温惊到的,周宗璋则是惊喜交集。
  这柔软细腻的触感,与他之前双目失明时,无数次抚摸娘子手腕时的一模一样。
  周宗璋眸中迸射出狂喜,灼灼地看着沈鲤,后者却像是见鬼一般,往后退缩了两步。
  似是被她的动作给伤到了,周宗璋的目光黯了下来,他松开她的手,指腹却不舍得地流连几息,轻柔如羽毛,撩得沈鲤心尖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