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叶游鱼      更新:2025-10-04 16:35      字数:3178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又踹了他一下。
  不止是一口,他简直是把她当香喷喷的肉骨头来啃。
  赵仪玉脚下的力度不是太重,若是平时,高长风只会觉得如挠痒。
  可他本就大病初愈,又日夜不眠策马疾奔,昨夜更是与公主狂乱恣肆一宿……饶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此时便禁不住脸色苍白,掩唇低咳起来。
  他本就生得清俊斯文,此时多了几分病弱感,愈发惹人怜惜。
  赵仪玉这几日本就心里别扭,对他的感觉十分复杂,见他咳得厉害,心里已经软化可嘴上却冷声嘲讽:“难受了?活该,谁让你发疯跟个禽.兽似的不停,咳死你才好。”
  高长风眉眼微抬,定定地凝着她:“殿下当真想要我死?”
  “谁允许你自称‘我’的?”赵仪玉柳眉倒竖,明艳的脸上满是怒气,“你如此以下犯上,难道不该死?”
  高长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该,但是我不后悔。”
  赵仪玉鲜少见到他这般肃然冷凝的神色,一时间愣住:“你、你为何执意要那样做?”
  “为了讨殿下欢心。”
  “我不是也时常与你在一起,你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为难自己?”
  高长风眸光微黯:“因为我想在殿下心里占据更多的位置,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是……而是有一定分量的、重要的人。”
  赵仪玉蹙眉:“这与安上那根东西有何关系?你以为有了那个,我就会更喜欢你服侍?”
  高长风:“有了不一定会,但没有一定不会。”
  他膝行至她跟前,黑眸中满是炽热迷恋的光,“殿下喜欢貌美的男子,世间美男子层出不穷,只要殿下招招手,便会有无数人愿拜倒在殿下裙下。可我会一日日变老变丑,若不想个法子留住殿下的心,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赵仪玉见他脸色苍白,言语又极为恳切,再也装不下去冷脸,急道:“你和旁人怎么会一样?你从小跟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长大,即便你不曾上了我的床,我也不会苛待你的,你又何必如此折腾自己?”
  高长风眼眸蓦地闪过一抹异样光彩,他难以置信地问:“殿下当真待我与旁人不同?”
  “是啊,我虽然欣赏美色,又有喜新厌旧的毛病,但那都是对旁人,你没见这阵子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一直未曾疏远你么?”
  赵仪玉见他眼眶发红,竟然哭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慌乱,忙寻帕子给他擦拭,可她衣衫不整坐在床边,别说帕子了,连件完好的衣衫都找不着,只得伸手拂了拂他脸颊。
  “哎呀你怎么还哭了?”
  赵仪玉招手让他起来坐到她边上,忽地想起这几日自己内心的纠结与烦乱,也忍不住眼睛发酸,骄纵的性子又上来了,嗔道:“都怪你,就是因为你,我才突然跑这边来。”
  “嗯?”高长风恢复了从前的斯文温和,修长手指落在她腰间,一边揉按一边问,“我病得糊涂,连下地都不能,实在不知,殿下出来散心与我有何关系?”
  赵仪玉被他按得舒服,脸色好看些许,打算开诚布公与他坦白自己这几日的心绪。
  即便让他知道自己对她也动了那么一点点心也无妨,她是公主,主动权在她,若她哪日想收回那一点真心,也是她说了算。
  她不介意冒一点风险,玩一场刺激游戏。
  赵仪玉盯着面前苍白却难掩俊美的青年,认真开口:“高长风,我想我也是有一点喜欢你的,还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殿下,”高长风眼眸发红,怔怔地看着她,声音隐隐发颤,“此言当真?”
  赵仪玉撇了撇嘴:“我干嘛要骗你呀……”她坐得累了,便一把将他推倒,依偎在他胸膛上,继续道,“只是你也知道的,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感情……”
  “殿下……”高长风声音哽咽,薄唇不受控般一下下落在她的发顶、脸颊,这种不带一丝情.欲的吻,反倒让赵仪玉有点脸热。
  她不知自己随便说一句话,竟会让他如此开心。
  “你躺着别动了,”赵仪玉按住他,与他四目相对,“身子可难受?要不要我去叫大夫来?”
  高长风摇头,薄唇上扬:“我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
  “脸色都白成这样了还没事。”赵仪玉拉过衾被盖住两人,“好了不许再说话,睡觉。”
  从昨夜到现在,他连眼睛都没阖过,那场荒唐情事结束后她累得睡着,高长风却忙着给她清理、沐浴,收拾残局。
  等她睡一觉醒来时,便见到他跪在自己面前,不知在之前已经跪了多久。
  高长风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娇美的容颜,直到她忍无可忍,抬手强行阖上了他的眼皮,“再不睡,我就把你送回京城。”
  “……”
  高长风顿时乖乖听话,他身子又痛又乏,早已支撑不住,只是靠着一腔毅力在勉强保持清醒,听到赵仪玉这般说,忙轻声求饶:“殿下,只要让我留在您身边,您怎样责罚我都成,求您别赶我走……”
  话音未落,他已然睡了过去。
  赵仪玉无奈之余又有点心疼,这种少见的情绪让她颇感陌生,她自幼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养成了如今骄纵蛮横的性子,不欺负人就算没长歪了,更别提心疼怜悯他人。
  可她却对高长风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赵仪玉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眼底一片乌青,不知是多久未曾入眠,又觉他似乎瘦了许多,昨夜攀在他肩上时,背脊也不如从前宽厚紧实。
  “是人都会老啊,又不是神仙妖怪,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她轻声呢喃,指尖拂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唇角,又孩子气地戳了戳他的脸颊,这才抱着他的窄腰沉沉睡去。
  -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不多时便大雨瓢泼。
  赵仪玉原本还在梦中,蓦地被人轻轻推醒,一睁眼便看到高长风满脸肃色,她怔了怔,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殿下,陛下他病重,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急召您与长公主回京。”
  “什么?!”
  赵仪玉腾地坐起身,泪水汹涌而出,她大悲之下,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
  “殿下别哭,奴才这就伺候您更衣,长公主派来的人在外面候着,今夜便要连夜回京。”
  “父皇他春秋鼎盛,怎会突然……”赵仪玉哭着由他动作,被他抱上马车,一路疾驰赶回南溟,与长姐赵麒英汇合后,她更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与她相比,赵麒英就显得极为冷静,她只是略微红了眼圈儿,安抚地拍了拍皇妹的背,“阿玉,先别难过,父皇还在等着咱们回去。”
  这消息是八百里加急加密送来,只有深受赵麒英信任的人才知晓,周宗璋便是其一,他连夜集结一支精锐队伍,护送两位公主回京。
  玄英、符勉留下协管嫖骑营,玄羽则如从前那般,在沈鲤跟着商队出去时护卫她的安全。
  雨幕下,影绰灯火间,沈鲤在目送周宗璋一行人离开南溟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虽是春日,她却无端地觉察到一股寒意。
  莫不是京城中并不太平,皇帝的病另有蹊跷?
  可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天色快亮了,她快步打伞回到房中,昨夜岫姐儿是跟他们睡的,此时仍睡得香甜。
  沈鲤在熏笼上烤了烤手,暖和之后,方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蛋,之后她坐在灯烛下看起账本来。
  之后半个月,京城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沈鲤亦未收到周宗璋的信笺,想是前面忙于赶路,进京入宫之后,因圣上病重,宫中守卫森严,他既是镇南将军,在这个当口定然恪守臣子本分,不得与外间通消息。
  偌大大周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涌动。
  又过了三日,京中突然传来消息——昌和帝驾崩了!
  一时间举国哀痛。
  与此同时,另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继承大周皇位的不是任何一个成年皇子,而是名不见经传、年仅五岁的十三皇子赵俢,由长公主与五王爷共同辅佐。
  这消息传到南溟时,已是又先帝驾崩十日后了,沈鲤听到时愣了一下:“此言当真?”
  当初先太子被废,三位已成年的皇子虽然谨慎小心,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但先帝也不曾再立太子。
  除了那三人以及夭折的皇子之外,先帝还有两个年仅四五岁的幼子,只可惜生母身份太过低微,年纪又太小,压根儿未被当做未来储君看待。
  众人都道昌和帝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却不知这几年他纵情声色,早已淘淥坏了身子,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近日这场大病起因也只是一场寻常风寒,谁也没想到最终竟会一命呜呼。
  而在他驾崩之际,地上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人,他已口不能言,如破风箱般嗬嗬喘着气,目光在三个年长的儿子身上停留一瞬,又缓缓挪开,最后不得不落在赵麒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