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远山木      更新:2025-10-10 17:05      字数:3165
  程毓以前来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开始以为是经常来的客人,后来又觉得像是老板的朋友,现在再看又觉得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郑焕东用下巴朝他们消失的地方点了一下:“他俩是一对儿。”
  “什么?”程毓瞪着眼睛,“什么一对儿?”
  “你真是野地里待时间太长了,这都听不懂?”郑焕东把两只手拍在一起,用力搓了几下,“这种意思的一对儿,明白了吗?”
  按说这件事跟程毓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心突然一下子悬在了胸腔里:“他俩……不都是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郑焕东嘴角勾起来,斜着眼看他,“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就在这时,那两个人又出现在了视线里,老板手里拿了张单子走过来,和前台的姑娘核对着什么,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依旧挂在老板腰上,不时指着单子跟他们说几句,两个人看起来特别亲密,前台的姑娘也没有一丝不自然,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和他们说话。
  相比于对俞弘维的猜测,对梁文辉的不确定,眼前的这实打实的“一对儿”给程毓的冲击不小,半张着嘴很长时间都没说出话来。
  “你怎么不吃了啊?”刚上来的砂锅汤汁滚烫,在里面翻滚着炸开一个个小气泡,郑焕东捏着底下的托盘把砂锅往程毓那边推了推,“这是你最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他俩是一对儿?”程毓问。
  “常来的都知道啊,”郑焕东不以为意,“人家也没藏着掖着,就跟别人谈恋爱一样,俩人那么亲密,这谁看不出来。”
  “你……”程毓犹豫了一下,“不觉得别扭吗?”
  “我为什么要别扭啊,人家又没碍着我什么事儿,”郑焕东一口一个嘬蛤蜊,“再说俩人长得都挺好看,这么站一块儿我还觉得挺养眼呢。”
  这一个接一个,冲击太大了,程毓觉得自己急需点儿酒精缓解一下:“咱俩喝点儿吧。”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郑焕东郑重地点了下头,“正好咱俩老长时间没一起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圆了房吧。”
  郑焕东跟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小姑娘正忙着,朝后面喊了一句。
  过了没一分钟,刚才搂着老板的男人拿了四瓶啤酒直奔他们这桌过来了,男人没说话,冲他们笑着点了下头,放下酒就准备走了。
  “老板,”鬼使神差的,程毓开了口,“再给我们拿两瓶。”
  “好,”男人笑着点了下头,“其他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了,”程毓说,“谢谢。”
  “东桥……”
  大厅里人多了起来,乱哄哄的,其实不太能听清别人说话,但这声“东桥”一下就钻到了程毓耳朵里,似乎后边还带着一串大小不一欢蹦乱跳的小桃心。
  “哎,”张东桥先是应了一声,马上就转过头,朝在后边门口站着的万林生比了个口形,“这就来。”
  万林生站在原地等着,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张东桥。
  程毓抿了口酒,目送张东桥穿过餐桌的间隙,越过鼎沸的人声,迈着大步往万林生身边走过去。
  “你怎么了?”郑焕东看着他,“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还是还没开始就失恋的那种。”
  “我跟螃蟹谈吗?”几口酒下肚,程毓就开始有了点醉意,“还不夹死我。”
  “哎哎哎……”郑焕东用手指挠了挠耳朵,甩了个眼神过来,“你这太有歧义了啊。”
  程毓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指着郑焕东说:“你他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脑浆子里一点好料也不装。”
  郑焕东分析了几秒,没太明白女朋友跟好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问:“你脑子里都是好料?”
  “我这么……”程毓打了个嗝,拍拍胸口,“这么正经,一点废料都没有。”
  不出郑焕东所料,一瓶啤酒下肚,程毓就已经分不清酒和水了,再加一瓶,基本就不省人事了。
  郑焕东连拖带拽,张东桥还搭了把手儿,最后把程毓塞到了出租车上。
  一路上被风吹着,到了小区楼下,程毓倒清醒了几分,还能在郑焕东的搀扶下走着上楼。等到进了屋,程毓醉酒的劲儿又上来了,冲着个小凳子喊七夕,问它田螺去哪了,还让它把田螺给叫回来赶紧睡觉。
  郑焕东累出一身汗,把人扔到自己床上叉着腰站床边恨不得给来一脚。
  脑子里乱七八糟群英荟萃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毓费力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制冷的声音。
  他有些恍惚,眼睛合了睁睁了合,一时没分清在哪。
  “项耕,”程毓闭上眼,用手背揉揉额头,“项耕,你在吗?”
  “在在在……”郑焕东左右手各拎着几个饭盒在门口边换鞋边喊,“终于醒了啊,快十点了。”
  “几点?!”听到郑焕东的声音,程毓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胡乱拍着身上找手机,“我手机呢,你看见了吗?”
  “没电自动关机了,在客厅充电呢,”郑焕东从外面探进头来,“饿不饿,我买了楼下那家的砂锅粥,起来吃点儿吧。”
  程毓抓抓头发下了床,到客厅插着充电器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黑着,点了几下也没反应,程毓按住了开机键。
  “有人给我打电话吗?”程毓问。
  “信息有不少,响了好一阵子,”郑焕东把粥倒在一个碗里,又找了把勺子在水下冲,冲干净后甩了两下插到粥里,“等我再拿起来时就已经关机了,后来我急着去公司,充上电就走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没有,”程毓盯着手机,等着开机。
  开机界面设计得花里胡哨,程毓越看越心烦,干脆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顺着粥的香味走到餐桌边,舀了勺粥送到嘴里。粥装到饭盒里时还咕嘟着泡,现在温度依旧很高,程毓被烫得吸溜了一口气。
  “操,”程毓大着舌头说,“给我秃噜一层皮下去了。”
  郑焕东叫了一声:“着什么急,那粥多烫你不知道啊。”
  程毓用牙齿刮了刮被烫得没了知觉的舌尖,心想这嘴真是让项耕给喂娇了,只要他在饭桌旁坐下,那些饭菜都是恰到好处的,不凉不热,入口正合适。
  程毓舀了第二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用脚把椅子往后推,刚想坐下,沙发里的手机就响起一串火急火燎的声音,程毓把吹凉的粥往碗里一放,三两步跳到沙发旁边拿起了电话。
  屏幕上“田螺”两个字冒出带着柔边的光,程毓的心跟着也带上了柔边,感觉又松又软。
  “喂,田螺,”程毓声音带着他自己没意识到的雀跃,“刚手机没电了。”
  “知道手机要没电不提前告诉我!”项耕开口就带着一阵焦急和怒气,“这么晚还不回来吗?”
  “别急别急,我们田螺,”程毓知道自己犯了错,声音里带着笑意,“中午你郑哥非拉着我喝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下午睡过去了,手机没电也不知道,这会儿刚醒。”
  刚坐下喝了口水的郑焕东半张着嘴,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
  “睡过去?”项耕的声音从听筒里幽幽地传过来,“在哪睡的?”
  “家里啊,”程毓说,“我们以前租的房子,现在就焕东一个人住。”
  听筒里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几秒项耕说:“明天回来吗?”
  这语调刚才不一样,竟让程毓咂摸出几分委屈的味道。
  “回,”程毓声音又软了三分,“今天本来也没打算住下的,纯属意外,地里不是还要撒肥吗,明儿一早我就回。”
  郑焕东在旁边跷着腿看手机,滑动屏幕的手指渐渐随着旁边的对话慢下来,屋里屋外都没什么乱糟糟的声音,所以项耕的声音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俩人一人占了沙发一角,坐得都比较散漫,中间隔了不到一个人的位置,郑焕东装着挠大腿,又往程毓那边蹭了点。
  “也不用那么早,”电话里的项耕说,“不都跟他们说好了吗,我知道都有谁,我这儿有吴师傅的电话,你别着急。”
  “嗯,我不急,”程毓手指扣了扣翘起来那条腿上的裤缝,“他们应该五点多就到了,你早点儿起来,别饿着自己,这一忙就是大半天呢。”
  “晚上别再喝酒了,万一明天早上有查酒驾的就麻烦了,”项耕顿了一下,说,“晚上你们怎么睡?”
  “我原来那屋没铺盖了,今天跟焕东睡,”程毓扣完裤缝又掸掸裤腿,“重温一下以前的旧时光。”
  对面一下就没了声音,郑焕东脑袋没动,黑眼球骨碌到了眼角,手指停在屏幕上一动不动。
  “嗯?”半天没声音,程毓把手机从耳朵上拿开,举到面前,通话计时还在继续,对面却一片死寂,“项耕你睡着了?”
  又过了几秒,项耕才沙哑着声音说:“没有,挺晚的了,我也该睡觉了,你们……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