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第19节
作者:花上      更新:2025-10-27 16:03      字数:4067
  那一日于他而言,比过往任何时刻都要珍贵,刻骨铭心到后来整整两年间,他都强迫自
  己忘却。
  可如今却是再也忘不掉了。非但忘不掉,反倒贪心地想要索取更多,甚至还会莫名生气她把自己忘了。
  忘了,还要怎么对他负责?
  既然早就是他的人了,既然亲口许诺过承诺,连成婚的话都说出了口,实质上他们早该是夫妻了。
  那么,如今便是亲近些,又有什么不该?
  话虽如此,可她终究是忘了他。出于尊重,他只得强压下心头躁动,指腹难耐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在理智与情潮间艰难挣扎。
  而她,没有躲闪,温热的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栗,眸中水光潋滟,仿佛藏着某种陌生的熟稔。
  许是这般眼神给了他错觉,抑或是她无意识的迎合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终是俯身亲了下去。
  他并未直接触及朱唇,而是将灼热的吻落在自己按在她唇瓣的指节上。
  到底怕唐突了她,连亲近都带着克制。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得沈识因脊背僵直,心乱如麻。纵然二人真要在一起,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似这人,分明没见过几面,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却每每相见便要往身上贴,如同恩爱多年的夫妻般自然。
  她睁圆了眸子,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指尖仍抵在二人唇间,灼热温度透过肌肤相贴蔓延开来。
  他竟当真……就这样亲了下来?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际,忽觉他欲将手指抽离。她下意识攥紧他手腕阻拦,却被他执意挣脱,另一只手还顺势扣住她后脑不容躲避。
  情急之下,她只好张口含住他的手指欲咬下去,结果却被他揽住腰肢猛地带入了怀中。
  这般贴近的姿势让她倏然睁大了眼,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铺天盖地袭来,顿时让她从眼尾一路红到颈间。
  呼吸也乱了节拍,望着他几乎涌出春水的双眸,齿间衔着的手指终究没舍得用力。
  “因儿?”
  这时,忽然传来姚舒的声音。
  母亲?!
  沈识因浑身一僵,猛地回神使劲推了陆呈辞一把。
  陆呈辞闻声也是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推得踉跄后退,膝弯撞上身旁长椅,额头“咚”地磕在了檀木椅角上。
  那长椅乃是实木所造,坚硬无比。沈识因情急之下发力过猛,直撞得陆呈辞额角一阵锐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厢动静实在太大,刚赶到的姚舒闻声一惊,忙快步上前,待看清跌坐在地的竟是陆呈辞,不由怔在原地。
  沈识因也回过神来,慌忙蹲下身歉然道:“你没事吧?我……我并非有意。”
  陆呈辞屈指拭过额角,指尖竟沾上一抹殷红。沈识因见状轻呼一声,急忙细看,只见他鬓角处被椅角磕破了一道口子,正缓缓渗出血。
  “都流血了……”沈识因心下懊悔,方才推的实在过了。
  陆呈辞亦未料到她手劲这般大。先前她掐他那两回虽疼,只当是自己皮肉敏感,岂料她这一推之下,竟能将他这般身量的男子掀倒在地。
  姚舒急忙上前搀扶,将陆呈辞安置在长椅上,连声道:“陆世子可还安好?快随我去寻大夫瞧瞧。”
  陆呈辞抬眼望见姚舒,耳根不由泛起红来。深更半夜在后园偷亲人家姑娘被当场撞破,饶是他再镇定也难免窘迫。他勉强笑道:“不妨事,夫人莫担心,不用看大夫。”
  “这怎么使得?”姚舒急得蹙眉,“头部的伤最是马虎不得,世子快随我到前厅处置。”
  方才她进园时远远瞧见两道身影紧贴在一起,还当是哪个胆大的下人在此私会,走近些却觉那身形眼熟得很,出声一唤,竟是自家女儿。
  只是,这陆世子深夜突然造访所为何事?方才那般贴近因儿又是作甚?
  她满腹疑云,眼下见他受伤,觉得还是先将人带到前堂再细问。
  陆呈辞仍推辞道:“夫人不必劳烦,当真无碍。”
  姚舒无奈地望了女儿一眼,沈识因俯身看了看他的伤口,轻声道:“还是去请大夫瞧瞧罢,头部的伤最是轻忽不得。”
  “好。”他方才还拒绝姚舒的好意,结果沈识因一劝就立即答应了,小心思不要太明显,说着还扶住沈识因的手臂起身。
  姚舒见状忙上前攥住女儿衣袖,不着痕迹地将人带到一旁。陆呈辞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低下了头。
  三人默然往前堂里走,谁都没有说话。
  沈识因抚着发烫的面颊,满心担忧,方才,母亲不会瞧见他们亲吻了吧?
  陆呈辞胆子太大了,她自己也病得不轻。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就是魔鬼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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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抓了吧!哈哈哈……
  爱祖国[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
  第21章
  三人到了前堂,姚舒命人去请府医。府医匆匆赶来,向陆呈辞行了一礼,便上前为他处理额角的伤口。所幸只是皮外伤,清理过后敷上药膏,包扎妥当即可。
  待府医退下,陆呈辞抬手轻触额角的纱布,目光不自觉转向沈识因。沈识因也抬眸看他,对视后垂下眼帘,没作声。
  姚舒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都透着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由叹息。
  自上次沈识因破天荒为陆呈辞扯谎,她便觉出些不寻常来。只是不清楚这两人是何时有的交集。
  识因平日深居简出,即便偶尔出门,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会派人跟着。若真与陆呈辞有什么往来,断不会至今无人回禀。就算是前些日子陆呈辞过府时才相识,也不至于进展如此之快。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行事最是谨慎,从不轻易与人亲近,尤其是男子。平日里就连与许夙阳那般相熟的,也都始终守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可方才,她分明看见识因与陆呈辞贴得那样近。
  “陆世子。”姚舒轻声开口,“方才听管家说,您是来找意林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呈辞闻言微微颔首:“回夫人,确是来寻沈公子商议些事情。方才听闻管家说他在书房与沈大人议事,便未敢打扰。”
  姚舒:“近来府中事务确实繁多。我已经差人去书房传话了,还请世子稍候片刻。”
  她说着目光转向沈识因:“方才因儿推了世子一把,实在失礼。想来她并未认出是世子,这才失了分寸。这孩子自幼胆子小,估计是被世子吓着了。”
  吓着了……
  沈识因脸上一红,头垂得更低了。陆呈辞的耳朵也红了,只得颔首示礼。
  姚舒看着二人,确定是有点不正常的。
  不一会,沈意林步履匆匆地赶来,一见陆呈辞便拱手致歉:“世子见谅,方才正在议事,不知您大驾光临。”
  沈意林为人谦和温润,虽知两家渊源,待陆呈辞却始终以礼相待。
  陆呈辞起身还礼:“沈公子不必客气。”
  “那便请世子随我到书房一叙。”沈意林侧身相请。陆呈辞应了一声,随他离去。
  待二人走远,姚舒缓步至女儿跟前,细看她怔忡的神色,温声问道:“告诉娘,你与陆世子是何时相识的?”
  沈识因回过神来,螓首低垂,颊边泛着红色,小声道:“他来府上前一日。”
  来府前一日?这才几日工夫?她仔细端详女儿神情,心下百转千回,这丫头,总不至于才见几面就动心了吧?
  姚舒默然片刻,正欲开口,却听沈识因道:“娘,女儿晓得两府的关系,自有分寸。”
  沈识因知道娘亲在担心什么。
  她说自有分寸,姚舒没再多问,只道:“因儿明白便好,娘也不多说什么了。”
  “夫人,三姑娘。”这时,沈书媛院里的嬷嬷前来禀报,说是请沈识因过去一趟。沈识因向母亲行了礼,便往姐姐院中去了。
  沈识因到了姐姐的院子,但见姐姐正端坐案前作画,宣纸上几株兰草亭亭玉立,笔墨间自有一番灵秀之气。姐姐素来酷爱丹青,尤擅花卉,院中遍植奇花异草,四季芬芳不绝。
  沈书媛见妹妹进来,立即
  搁下画笔,道:“妹妹可见过姨母他们了?”
  沈识因缓步上前,仔细端详姐姐面色:“见过了。姐姐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沈书媛因着身子不适,一整日未曾出门,此刻瞧着气色倒还算红润。
  沈书媛携着妹妹绕过书案,缓步转入内室,低声道:“妹妹,姐姐身子无碍,只是不愿见姨母那一家子。”
  沈识因不解:“姐姐为何不愿见?儿时我们不是常去小住吗?”
  从前姊妹二人确实曾多次同往姨母家做客,那时沈书媛最是欢喜,江南风物恰合她作画的兴致。可后来不知为何,她竟再也不愿去了,最后两回都是沈识因独自去的。家中只当是她年岁渐长,不爱出门。
  沈书媛轻轻握住妹妹的手,道:“妹妹,我听丫鬟说,姨母一家此番要在此处长住小半年。有几句话,姐姐得嘱咐你。”
  沈书媛神色倏然凝重,沈识因忙点了点头,只听沈书媛道:“从前在姨母家小住时,姨母曾几番明里暗里地提及,盼我日后能与江絮结缘,要我嫁与他为妻。姨丈更是直言,依着我们家的门第,将来定能助江絮出人头地。江絮虽是个好的,可我实在不愿。姨母瞧出我的不愿,又说了许多圆场的话,只道是玩笑,让我莫要当真,我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今日听闻他们举家前来,且要长住半载,我实在放心不下。如今我已与周烨订亲,倒不必担忧自身。只怕他们……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沈识因有些惊讶:“不想姨母竟存着这般心思。她也真是糊涂了,自己择了怎样的姻缘难道不清楚吗?还真当自己是活菩萨,舍了大好前程来渡困顿的姨丈。如今倒好,竟盘算着借你的姻缘拉拔她儿子?”
  当年姨母宁与家中决裂也要下嫁姨丈时,沈识因便觉着姨母怕是昏了头,放着锦绣前程不要,偏要远嫁受苦。过着清贫日子也就罢了,竟还将自己活成了伺候一大家子的老妈子。
  这条路既是她自己选的,酸辣苦辣她会不知?如今怎的还要拉着侄女往火坑里跳?
  “姐姐放心,我自会留心。不过,我与江絮哥哥自幼相识,也算知根知底。”
  沈书媛依旧忍不住嘱咐:“妹妹须知人心隔肚皮。咱们虽不该轻视寒门,却也不能不防。我听说,当年姨丈是先与姨母有了肌肤之亲,待姨母怀了身孕,才上门求娶的。那时候消息不知怎的传得满城风雨,街坊邻里都在嚼舌根,外祖母险些气病。”
  “这般私密之事竟能传扬开来,难免不让人乱想。当时姨母也是痴傻,任凭家人如何劝阻都要嫁,甚至以死相逼。”
  沈识因问道:“姐姐你说姨母可会后悔?”
  沈书媛:“我猜是悔的,只是骑虎难下罢了。如今举家入京赴考,不就是想打个翻身仗,不愿再过那清苦日子吗?江絮虽为人正直,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步他父亲后尘?”
  沈书媛说得直白。她以往虽厌烦姨母姨丈那些盘算,却也不曾这般防备,甚至后来还去过几回。自去年起与各家闺秀往来多了,听多了世情冷暖,她愈发谨慎细致起来。
  当初与周烨订亲,也是千打听万打听才应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