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第37节
作者:花上      更新:2025-10-27 16:03      字数:3768
  她走过去打开柜门,取出药箱,待转过身,却见他已经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脱衣服……
  她微微一怔,眼看他将上衣褪下,又伸手去解下裳的系带,急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呈辞动作未停,只低声道:“腿上也受了伤,位置偏上些,需得褪了衣裳,才好上药。”
  位置偏上些……
  那是哪里?
  沈识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他,他也望着自己。二人目光相接,仿佛同时想到什么,顿时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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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大肥章来啦!
  小陆真是为了吃上一口饭绞尽脑汁,哈哈哈[空碗][空碗]
  第32章
  沈识因与陆呈辞皆已成年,于男女之事并非一无所知,毕竟他们早年曾有过一段痴缠,虽然后来沈识因忘记了,但随着年岁渐长,加之家中嬷嬷亦曾隐晦提点,她对此并非全然懵懂。
  因此当陆呈辞说出“位置偏上些”这句话时,甫一对上他的眸光,她霎时就想到了那私密之处。
  而陆呈辞也当即读懂了她眼中意思。自寺庙一别两年期间,他并非未曾念及那些缠绵,毕竟一个成年男子,既已尝过云雨之味,难免会在某些时刻生出难以自持的悸动。
  所以这两年来,他常常梦到她。
  而这段时间每每相见,那份压抑不住的冲动便如野火燎原,灼得他饥渴难耐。这是欣喜、是兴奋、更是身体本能的渴慕,教他只想要贴近她、亲吻她、拥抱她。
  上一回在太师府,他还险些克制不住要了她。
  此刻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想起庙中那一幕氤氲画面,一时间皆面红耳赤,羞窘难言。
  房间里暖意融融,窗外飘着细雪。两人对视片刻,沈识因率先低下了头,轻声道:“要不……还是寻个大夫来瞧瞧罢。”
  陆呈辞见她退缩,连忙道:“不必找大夫,就是大腿上中了一箭,有点疼。”
  大腿。
  听闻是大腿受伤,沈识因这才稍稍安心。即便如此,本也不该由她来上药,可不知为何,她总是难以拒绝陆呈辞的要求,尤其是那些肢体接触,竟让她心生悸动,甚至偶尔会闪过些羞人的念头。
  不过静下心来想,许是正值韶华,对这些事难免存着几分好奇与冲动。
  她定了定神,走到陆呈辞跟前,轻声道:“不如你到榻上躺着,我替你将衣裳掀起来,好上药。”
  陆呈辞一听要躺下,立即点头,快步走到床榻边。他先脱去靴子,又将身下繁琐的衣裙尽数褪去,只余一条绸裤。
  沈识因搬了绣凳坐在床边,将药箱置于一旁的案几上,这才仔细去看他身上的伤。
  她不禁蹙起眉头,只见那结实的胸膛上新旧伤痕交错,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各式疤痕纵横遍布,触目惊心。
  怎么会有人受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如此生龙活虎,毫不在意?
  她缓了缓神,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轻声问道:“上阵之时不穿盔甲吗?怎会伤得这般重?”
  陆呈辞回道:“自是穿的。可再好的盔甲也抵不住连番厮杀。刀剑无眼,在战场上,要靠真本事搏命。”
  他说得轻松,可是沈识因何尝不了解,她轻声道:“我外祖家世代为将。外祖父当年助陛下夺嫡时战死沙场,舅舅这些年来为国尽忠,也立了不少功劳。”
  “他们都是大英雄,他们身上也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舅舅颈间至今留着一道极长的疤,听说当时险些被砍断脖颈,硬是撑了过来。”
  她抬眼望向窗外纷飞的雪片,叹道:“若是天下太平该有多好。没有厮杀,没有征战,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可这终究是奢望。”
  沈识因虽是女儿家,但自幼耳濡目染的她,对朝中局势也略知一二。照眼下这般光景,最多三五年,战事必起。到头来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她畏惧死亡,更惧怕那般生死攸关、颠沛流离的境遇。谁不盼着能过上安稳顺遂的日子?
  而今她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更不愿在这大好年华里便轻易丢了性命。
  陆呈辞凝望着她,温声道:“世间纵然破碎如残帛,只要有人愿意穿针引线,细细修补,依旧能成为遮风避雨的锦缎。若再绣上些花纹,依旧可以光彩。”
  他紧紧抓住沈识因的手:“争权柄,是为天下谋福,更是为了护住珍视的一切,让此生不负。若必须有人执针穿线,破局开路,我愿意去做。”
  他指尖温热,语气愈发深沉:“你我相识于困顿之中,那般艰难尚且度过,往后又何须惧怕风雨?”
  沈识因望着他坚毅的眉眼,只觉心头被什么轻轻触动,仿佛枯木逢春,渐渐苏醒过来。
  她取过案几上的药酒,轻轻为他擦了擦伤口。又取了药膏,细致地涂抹开来,温声道:“你说得是,我们原不该终日忧心,合该活得敞亮些。你受了这许多苦,带着满身伤痕,却仍这般坚韧,实在教人钦佩。”
  她总能说出这般温暖又鼓舞人心的话语。
  陆呈辞凝望着他,只觉得这人带给他的不仅是心安,更有数不尽的惊喜。就像冻了一整夜后饮下的那盏热茶,帐中再多的暖意都比不上这般温度,因为它是真切地淌进了心底。
  她替他擦拭胸前的伤口,他又翻过身去,露出背上几处伤痕。其中一道较深的缝合痕迹格外刺目。
  沈识因强忍着酸涩,仔细为他上药包扎。待收拾妥当,才轻声问道:“既伤得这样重,怎的也不好好包扎?”
  陆呈辞回道:“军中医官包扎过的,躺了五六日才能动弹。昨夜赶回京城,第一桩事就想见你,又怕身上的血污和药气冲撞了你,特地回府沐浴更衣后才去找你。一着急,便忘了重新上药。”
  沈识因只觉眼睛酸涩了,轻声问他:“陆呈辞,你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
  陆呈辞未料她突然问起这个,凝思片刻,回道:“原是有一个。从前只觉得这辈子都难以如愿,如今看来……倒似还有希望。”
  “那是什么心愿?”
  “我想有一个温暖的家。”
  有一个温暖的家。
  这话让沈识因怔住了,擦拭伤口的动作也随之一滞。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原以为他会说想要登上至尊之位,或是成就一番霸业,却不料竟是这般朴实的心愿。
  人世间的万家灯火中,温暖的家宅何其之多。无非是衣食无忧,父母安康,兄弟和睦,其乐融融。这于旁人是最寻常的日常,于他却是难偿的愿望。
  就像她自己,自幼生长在美满之家。父母恩爱,待子女宽厚慈爱;兄弟姐妹间相亲相爱,长姐疼她,兄长护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儿时她总以为,这般温暖是世间再寻常不过的景象。直到遇见陆呈辞,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这看似最平常的温暖,对有些人而言竟是奢求。
  世间悲欢从来不相通,她过往的安逸岁月,不过是命运的眷顾。
  她一时无言,只觉得这是十几年来听过最教人心疼的话。
  陆呈辞见她久久不语,转过身来。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眼圈泛红,立即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道:“我盼着的这个家,是想与你一同经营的。不论宅院大小,只要有个日日牵挂的人在,一日三餐温饱,四季衣裳周全,便足够了。”
  他掌心温热,暖意透过肌肤传给她。她听着这番话语,望着他炙热的眼眸,心头愈发酸楚。
  他见她红着眼睛不接话,心下明白,她背负着太多思量,压力极大。
  自重逢至今这数月光景,他已多次表露心迹,求娶之言说了不下数回,盼她应允婚事,盼她安心等待,盼与他共建家宅。
  可每一次,都未能等来她的回应。
  他并不恼,也不急。
  他深知站在她的立场,要权衡的实在太多。他一个男子,自可无所畏惧;可她不同,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前程。
  好不容易才挣脱与许夙阳的婚约,又怎敢轻易再许终身?无论心中
  是否情愿,都不敢贸然应承。
  她所需要时间再相信爱情,而他愿意等。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微张的唇瓣,低声道:“别发呆了,快替我处理腿上的箭伤,实在疼得紧。”
  他看得出她为无法回应而感到自责。
  她真的很善良。
  听闻这话,她这才回过神来,强自定了定心神,轻声道:“好,我这就帮你。”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忽又想起什么,顿住动作,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声若蚊蚋道:“还是……将裤腿卷起来吧。”
  他瞧着她羞窘的模样,眼底含了笑:“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别开眼否认道:“谁见过了……休要胡说。”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低声道:“从前见过,现在还没有。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
  她脱口问:“哪里不同?”话一出口便悔极了,连忙抿住唇,低头去挽他的裤腿。
  陆呈辞望着她红若朝霞的脸颊笑回道:“如今身板硬朗多了,力气也大了。那时太瘦弱,连饭都吃不饱,靠着半个馒头都能撑好几日。”
  确实是这样,但是那时候的他看起来了却像天上下来渡劫的仙人,即便书生模样,也让人倾心。
  并且,也挺让人感到愉悦的。
  想到此,她脸颊愈发滚烫,强自镇定道:“你且安静些,不然我真去请大夫来替你上药,或是随便唤个小厮来伺候。”
  他却道:“若都不说话,岂不太过冷清?我想与你多说说话,这样才像过日子。”
  沈识因偏过头去:“那说些别的。”
  别的。
  他默了片刻,突然起身凑近:“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沈识因微微一怔,一时未反应过来。
  他等了片刻,伸手抚上她的脸:“你不作声,我便当你答应了。”
  沈识因忙摇头:“我没有答应,你快好生躺着,不然我真不管你了。”
  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盯着她的唇:“那让我亲一会儿可好?”
  又亲。
  她夹起棉球沾着药酒不去看他:“你若再这般胡闹,我真不管你了。好歹先让我把药上好。”
  “我有些等不及了。”
  “这样呢?”她在他腿上掐了一把,“这样能等得及吗?”
  陆呈辞不想她竟然掐自己,手劲还很大,他吃痛地轻呼一声,立马乖乖躺下。
  沈识因不禁笑了笑,小心卷起他的裤腿,只见他左大腿处裹着纱布,上面还渗着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