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第44节
作者:花上      更新:2025-10-27 16:03      字数:3842
  每当他这般发作时,她总是抱着孩儿静静站着,不劝不拦,待他闹够了,才上前奉茶捏肩,慢慢平息他的怒气。
  此刻她依旧默不作声。深知这口气若不出尽,他是不会罢休的。
  若一个人对某件事执念太深,终日为之困扰,便会渐渐变得焦躁易怒,再不复从前模样。
  许夙阳便是如此。
  自他与沈识因那段情缘生变后,他整个人都似换了心性,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早已寻不见踪影。
  如今他时常无端发作,动辄摔砸器物,虽则会自行平复,勉强克制,可心里那个结始终未能解开。但凡涉及沈识因的半点消息,都能叫他格外敏感,时而耿耿于怀,时而暴怒难抑。
  这样一个口口声声说着深爱的人,做出来的事却恰恰相反。
  待他彻底平静下来,林苑才唤来小厮收拾满室狼藉。她抱着孩儿走到他跟前,柔声道:“你先坐下歇歇,喝盏茶静静心。至于与沈识因的事……实在不该一味自责,或是迁怒旁人。分明是沈识因变了心,恋慕他人,这才弃你而去。你何错之有?”
  她将茶盏轻轻推到他手边,继续温言劝解:“况且你不是说要学着放下吗?怎的又这般耿耿于怀了?”
  许夙阳闭目半晌,待胸中郁气稍平,才哑声道:“我也不明白……满心满脑都是她。每当想起她知晓我们关系时那般神情,我便觉得惶恐难安。”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倦意:“也不知我这得的什么病,还能不能好。”
  林苑柔声劝慰道:“且放宽心,莫再为往事自苦。你不是已与江灵订了亲?往后身边多了个知冷知热的人,日子总会快活些。我瞧那姑娘眉眼间颇有几分沈姑娘年少时的模样,你愿意娶她,不也是因着这个缘故?”
  她声音愈发柔和:“既如此,便将她当作从前的沈姑娘好生对待。那孩子性子温顺乖巧,日后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这番话果然劝住了许夙阳。
  许夙阳长舒了口气,接过她怀中的孩儿,瞧着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心情渐渐好转。
  林苑见他气消了,便起身道:“你且在这儿歇歇,我去吩咐厨房备晚膳。用了饭再回去。”
  许夙阳低应一声,拿起桌上的拨浪鼓逗弄孩儿。林苑出去备膳,不多时便端着饭菜回来,布好碗筷侍候他用饭。
  许夙阳用过晚膳,未多停留便起身离去。待他走后,林苑将孩儿交给嬷嬷,换了身衣裳,悄悄从角门出去,登上一辆青帷马车向西而行。
  马车在一片黑压压的林子前停驻。林
  苑塞给车夫一锭银子,提了盏绢灯深一脚浅一脚往林深处走。
  忽地从身后窜出个黑影将她拦腰抱住,惊得她低呼一声,嗔怪道:“作死啊,险些吓掉魂儿。”
  那男子将她身子转过来,捧着脸亲了一口,埋怨道:“怎的才来?冻死我了。”
  林苑从袖中取出个布袋递过去:“你近来寻得太勤,往后还是少来往罢。许夙阳近日心绪不佳,若叫他察觉,你我都要活不成的。”
  那男子接过布袋,就着灯笼微光查验后揣入怀中,顺势将林苑搂紧:“怕什么?待这桩事了结,咱们便好生过日子。”
  林苑轻叹:“我如今只担心……许夙阳极疼爱这孩子,只怕日后难以脱身。”
  “别担心。”男子抚着她的背安抚,“我自有法子断不会让咱们的骨肉留在许家。这些时日委屈你了。”
  林苑勉强一笑:“谈何委屈?许家吃穿用度皆是上乘,日子舒坦得很。”
  男子捏住她的下巴冷笑:“莫非是锦衣玉食迷了眼?还是说,许夙阳那般好相貌,让你动了心?”
  “休要胡吣!”林苑偏过头去,“他也就皮相尚可,实则是个没用的。不说了,我走了……”
  她话音未落就被男子抵在了树干上。
  “既来了岂能说走就走?”男子气息粗重地撕扯她衣带,“我在此冻了这许久,今日若不尽兴,断不会放你离去。”
  林苑推拒着瑟缩:“天寒地冻的,别在此处……”
  “很快便不冷了,我一会就让你暖起来。”
  ——
  陆呈辞原打算早些去见沈识因,奈何公务缠身,直至暮色四合才得空往太师府去。
  眼下局势有变,他须得重新筹划,方能保二人往后安稳。
  到了府邸,见她还未歇下,便邀她往街上走走。
  沈识因换了身藕荷色绣梅枝的袄裙,批了件银狐毛滚边的氅衣,随他登上马车,向街上赶去。
  二人既已订亲,自可光明正大同游。
  马车行至西月湖畔,他们先看了场皮影戏,又寻了家临水的酒楼用膳。最后握着糖葫芦沿湖漫步。
  沿岸灯影摇曳,烟花不时绽放在墨色天幕,年节的气息已渐渐浓了。
  陆呈辞始终紧握着沈识因的手,指尖温热透过绢帛传来。
  沈识因咬了口糖葫芦,侧首看了看陆呈辞,笑道:“眼看就要过年了,今年春节……我想邀你来府里一同守岁。我们家热闹,年味儿也足。”
  陆呈辞闻言心头一暖,自五岁起,他便再未好生过过年节。每至除夕总是独守空庭,久而久之,竟对新年生出几分厌弃。
  起初父亲总在年节时外出不归,他不明白为何有家不回……后来父亲将刘侧妃与陆柏铭接进府中。自此每年守岁,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唯他形单影只。
  他停下脚步,眸光在灯影下微微闪动,他指尖轻抚过她被夜风吹凉的面颊,郑重地点头:“识因,谢谢你!”
  沈识因仰脸望着他:“这有何可谢的,互帮互助嘛。”
  她话说得温软,却莫名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
  陆呈辞心头微涩,仍牵起她的手继续前行。二人默然走在湖畔,明明并肩而行,却再不似从前那般自在。
  她越是这般温婉守礼,他心中便越是怅然。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再也触不到当初那个会对他嗔会对他笑的姑娘。
  二人游玩至夜深方归。马车内烛光昏黄,陆呈辞始终未曾松开她的手。
  她玩得倦了,只安静倚着车壁发呆,眸中映着窗外流动的灯火。
  车厢内一片静谧,唯闻车辙轧过青石的辘辘声。沈识因被这晃悠的节奏催得昏昏欲睡,眼皮渐渐沉重。正要阖眼时,忽被揽入温暖的怀抱。
  “可是困了?”陆呈辞轻抚她的脸颊。
  “嗯。”她含糊应着,任由他将自己裹进氅衣里。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能听清加快的心跳声。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闭目偎在他怀中。原本浓重的睡意竟渐渐消散,只这般迷迷糊糊的,既无精神又难以入眠。
  陆呈辞揽着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车厢内寂静无声,唯闻他呼吸渐重,心跳一声响过一声。
  她渐渐觉出他身子发烫,不禁动了动,却被他按住搂得更紧了。
  “别动。”他嗓音低哑了下来。
  她未敢再动,不过片刻,便觉出他气息愈发灼热,心跳如擂鼓般敲在她的耳畔。
  她方欲抬首,却被他蓦地捧住双颊,不由分说便吻了下来。
  “唔……”她惊喘一声,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搅得有些慌乱。
  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先是细细碾磨,继而撬开贝齿,深入探寻。她被迫仰起头承受,呼吸间尽是他身上清冽的沉香气息。
  他的吻渐渐变得急促,像是压抑许久的渴望终于决堤。舌尖纠缠间带出细微水声,在寂静的马车内格外清晰。
  她只觉得浑身发软,指尖无力地揪住他衣襟,原本推拒的手也不知何时攀上了他肩颈。
  他的唇稍稍撤离,牵出一缕银丝,却又恋恋不舍地再度贴近。
  她察觉出他情动得反常。
  温热的唇瓣自她唇角辗转而下,流连至馨香温软之间。他已然失去了控制,越亲越激动,越亲越大胆。
  呼吸交错间,他抓住她推拒的手,低哑呢喃:“别躲……让我好好亲亲。”
  她鬼使神差地没敢再动。
  齿尖厮磨着柔嫩肌肤,激起她一阵战栗,抓皱他衣襟的手指忽被攥住,而后十指相扣着交缠摩挲。
  浓重的情动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他低喘着将她揽到膝上,捧起她透红的小脸在昏暗中凝望着她:“事情过去这许多日,我实在忍不得了……”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水红的唇瓣,声音里浸着难耐的沙哑:“如今你既许了我,我便要问个明白……”
  他气息不稳地贴近,灼热呼吸交织间问道:“你可是对我动了真心?可是已经爱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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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大肥章来啦!
  老婆好香[空碗][空碗]
  第36章
  “爱”这个字太过沉重,沈识因不曾料到陆呈辞竟会这般直白地问出来。其实自重逢那日起,她便察觉到二人之间有种莫名的牵引。
  起初或许只是朦胧的好感,待知晓两年前的纠葛后,才渐渐明白,那种不由自主的靠近,或许正是源于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悸动。
  他喜欢抱她亲她,她亦沉溺于这份温暖与悸动,总会被他撩拨得心慌意乱。可这般肌肤之亲,与“爱”究竟有多少关联?她从未细想过。
  或许她当真对情爱之事太过迟钝,否则怎会与许夙阳相伴十余载,却始终辨不清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意?
  她常听人说刻骨铭心的爱恋,究竟何为刻骨铭心,至今都不知晓。
  细细想来,陆呈辞不在时她会惦念牵挂,可若当真分离,似乎也能坦然接受。他亲近时,她甘之如饴地沉溺其中;但若有一日这般温存不再,仿佛也能安之若素。
  陆亲王曾明言他接近她多半是为着亲王府的利益。她听闻后起初确也气恼,可后来却觉得无所谓,甚至不愿深究。
  就连与亲王府联姻这般大的事,她也未曾与他商议便应下,明知他会震怒伤心,却还是应下了,除却自责,也不多作解释。
  这般情形着实教她困惑。
  或许她从未奢望过陆呈辞的真心,即便成了婚,能相敬如宾地过日子,便也知足了。
  此刻的她,尚不能辨明这份情意有几分深浅,她需要时日慢慢体会。他这般直白的发问,反倒让她无端生出几分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黑暗中四目相对,虽看不清彼此神情,却能从交错的呼吸间感知对方心绪。她沉默良久,终究没能回应。
  而陆呈辞却极有耐心,安静地等她回答,捧着她脸颊的手掌温热依旧。
  他等了又等,直到她轻叹一声,他才将额头抵上她的,沉声道:“你不用回答,我只是随口问问。”
  他不敢听她的答案,因为从她的沉默中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心里有点疼。
  他无声叹了口气,勾住她的脖颈将人压到自己跟前,不
  由分说地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