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
弦月棠 更新:2025-10-27 16:15 字数:3107
虽然宁酒现在也不太喜欢那种地方,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能因为一个人或一段经历,就把某个地方完全否定,避之不及。
在十七岁的宁酒看来,人归人,事归事,感性和理性应该分开判断。
她也曾就这个话题和袁良景发表看法,袁良景倒是和她持不同的看法,认为是她还没到那个年纪。
“甜酒,等你遇到那个人就懂了。”他说,“有些人,就是会影响你一生的。”
一生。
这个词对现在的宁酒来说未免太遥远。
这样想着,思绪又有些跑偏。
城市尽头的黄昏徐缓淹没天际,落日像一枚碎裂的金柿子,被云霞揉进余光,半埋在高楼大厦的轮廓线里。
宁酒踱步要去公交车站,快要到时,又硬生生转了弯,朝另一边走去。
在快走到的时候,还没忘打开微信,同意新的好友申请。
在商圈附近的宠物店买了几样狗狗玩具和一张棕色小毛毯,宁酒凭着记忆往乔柏林的小区方向走去,手里捏着一只黄色的塑胶小鸭子,心情好地甚至哼起了歌。
小区需要刷门禁卡才能进入,身型挺拔的少年早就等在门口,见她过来,动作自然地为她按下门锁。
宁酒一见面就朝他四周望去:“小柏呢?”
乔柏林看到她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柏在狗狗公园,有专门工作人员照料,我带你去见它。”
上次暴雨天稀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楼,没顾得上细看周围,这次天朗气清,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小区设施出奇地齐全。
不仅有专门为宠物设计的小型公园,还有环形慢跑道,架空花园和儿童游乐区,楼与楼之间错落有致,连灯杆下都种着观赏草和季节花。
宁酒手里的东西早在一进小区就被乔柏林抱在了手里,她忙着观察周围环境,乔柏林则在细细观察她买来的玩具和毛毯。
乔柏林:“小柏其实已经有毛毯了。”
“那换我的!”宁酒想也没想就道,“我这次可是砸了重金,挑的都是宠物店最顶配的,小柏绝对更喜欢我的。”
“嗯,我知道。”乔柏林也没反驳,语气里带着笑意,“因为我买的也是这个,一模一样。”
“......”
走到狗狗公园,原本还安静窝在工作人员怀里的
小柏,一见到乔柏林和宁酒就立刻摇起尾巴,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
比起前几个星期,现在的它情况好了太多,毛被洗得干净柔顺,身体圆润结实了不少,连右眼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宁酒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天,小柏差不多该忘记她了,没想到它直接挣脱了工作人员的怀抱,飞扑着朝她奔来。
小小的爪子在草地上踩出连串浅痕,耳朵被风吹得向后压着,扑到她脚边后还不够,还努力往她腿上扒拉,湿漉漉的鼻尖凑到她指尖蹭了又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宁酒。
她弯下腰摸它,指尖才刚触碰到柔软的毛发,小柏就立刻把头埋进她手心,轻轻蹭了蹭,发出满足的轻哼。
心口像是猝不及防融了一块奶油,悄无声息地晕开在胸膛。
耳边传来乔柏林的玩笑。
“它果然更喜欢你,我还没见过它对我这么热情过。”
宁酒摸着小边牧的头,听到后也没否认。
挑了挑眉,转身从乔柏林掌心拿了那只黄色的小鸭子,在小柏眼前轻轻晃了晃。
小柏见到亮灿灿的塑胶玩具,果然一下被吸引住,试探着踮起前爪,再瞅准时机往上一扑,一口把黄色小鸭子的屁股咬住。
宁酒被小柏的操作逗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漂亮的肩颈线条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光,身子要往后倒时,却被青筋分明的小臂抵住。
她一愣,才恍然发觉竟然和乔柏林离得这么近了。
小柏衔着小鸭子在角落玩得不亦乐乎,宁酒敏锐地察觉到逐渐微妙起来的气氛,转移话题。
“其实小柏之前是有一个小男孩在养......”
“我知道,”乔柏林说,“他父母就住在旁边小区,因为家里妹妹对狗毛严重过敏,一直不让他养狗,没想过他会自己在外面偷偷收养一只流浪狗。”
她没想到乔柏林会查得这么仔细。
“那他现在——”
“我们讨论过,他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小柏。”
宁酒总算将心放下来,神经松懈,语气也就随意了些。
“对了,你那个发小呢?他能接受家里养狗吗?”
“他回去了。”
乔柏林回答得比她想象中快。
空气凝滞一瞬,宁酒感觉到抵住她后背的那只小臂并未撤离,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一寸寸烫过感官。
又是这种熟悉的、无声却极具侵略性的牵制感,像被蛇不动声色的绞缠。
“从进来以后,你的眼神停留在旁边花草的时间好像都比我多。”他的语气是单纯的疑惑,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满,“既然小柏也见过了,那么现在,就不要提别人了——”
乔柏林微微蹲下来,那双清澈的黑眸毫无遮掩地与她对视,目光沉静。
他说。
“来聊点我们之间的事吧。”
所以,为了惩罚我——
宁酒,要玩我吗?
乔柏林昨天对她说的话冷不丁浮现在宁酒脑海中,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快走几步追上去,将小柏软软一只抱在怀里。
“看得出这几天伙食很好了,”她艰难地托着小柏的屁股,小家伙乖乖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变沉了好多。”
乔柏林开口说他来抱,宁酒回头看了眼他怀里已经堆满的狗狗玩具和毛毯,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再添麻烦。
回单元楼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走过转角的时候,宁酒实在忍不住了,脚步停下来,转过身。
少年还在后面走,两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他胸膛劲实的热意就这样贴上她纤细的小臂,在宁酒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柏轻哼了声。
乔柏林主动往后退几步,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怎么了?”
宁酒微眯了眯眼睛,顺着他后退的动作,往前走一步。
她有时候真挺佩服乔柏林能一秒恢复若无其事的本事。
“你昨天说的那个字,”她问,“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
玩,也可以有很多种玩法。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乔柏林那天说的话,究竟是一句拉近关系的玩笑,还是某种隐晦的试探。
宁酒说得已经足够直白,乔柏林却保持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没有对那个字进行过定义,所以一切按你理解的为准。”
他很认真地回答她。
“不能过线,因为这对你不公平。除此之外,其他事你想怎么来都可以,听你的。”
他将主动权完完全全交给宁酒。
宁酒弯了弯嘴角:“什么形式都可以?”
“嗯,什么形式都可以。”
她眼神澄亮地迎上乔柏林的视线,竟在那瞬间生出一种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乔柏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选择权交给她,是因为笃定她不会做什么真正过分的事,也不会把他当作招摇的筹码么。
还真是信任她啊。
蓦地想到什么,少女轻笑了下,语气软绵绵的。
“好呀,这可是你说的。”
-
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沉寂了一个星期的教室终于又热火朝天起来,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的刹那,原本还有些疲倦的学生们像被瞬间点燃的火苗,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高鹤昕嘴里喊着终于熬完了,李铭源还在等祁瑞衡收拾好东西放学一起去饮冰楼打游戏,教室门口一群人挤成一团,走廊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宁酒把笔帽扣上,整理完桌面,听见讲台上的谭莘莘点了几个名字上去订正试卷。
“我靠,不是吧,我被逮了。”高鹤昕听到自己的名字,冲宁酒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抱歉甜酒,你先走吧,我估计得磨一会儿。”
宁酒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高鹤昕苦着脸走向讲台,背影像是临时被拽回现实的小动物,一边翻试卷一边和谭莘莘解释着什么。
国庆恰是江城真正进入凉爽秋季的时间。
阳光不再那般炽热,光线穿过教学楼间的长廊洒下,树荫变得稀疏,梧桐叶泛起浅黄,被风一卷,像信纸般轻轻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风从窗廊间吹来,带着微凉的气息贴上面颊,宁酒踏出教室,左右确认没人,在楼梯口转了弯,朝楼上的方向走去。
踏上五楼,视线变高,从走廊方向还能看到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跑动间扬起干燥的灰尘。
她转过头,望向走廊尽头的心理教室。
和往常一样,厚重的窗帘垂在窗前,教室里的情况被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