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漏气沙示      更新:2025-10-27 16:34      字数:3150
  日复一日,陈恕认清了现实,被动放下了之前的过节。
  后来,她才从别人口中了解到,那个傻子之所以打不还手,是因为她是被首领从福利院收养的,一直很感激首领的恩情。
  那点恩情还没被打光吗?而且,收养的又怎么了?不能跑吗?我是亲生的我都跑了。陈恕听了之后很不屑,转头就好心地把自己的建议告诉了周悯。
  谁曾想,这个人不仅傻,还非常犟。她说,妈妈打她是因为爱她,她要永远待在妈妈身边。
  “有病。”陈恕听到后翻了个白眼,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无语,又掷地有声地补充了一句,“你们都有病。”
  周悯听到后有点生气,纠正她:“只能说我有病。”
  行,你知道就行。陈恕被这个病得不轻的傻子弄得彻底没脾气了,不再说她亲爱的“妈妈”的坏话。
  某次,陈恕无意间听到了首领和别人的对话,说当初收养周悯,是因为周悯曾经凭一己之力害她失去了一大笔收入,她是为了泄愤才去福利院把周悯领回来的。每当心情不顺了,就把周悯打一顿,打完后安抚一下就又会像没事了一样贴上来,有趣得紧。
  陈恕把这件事当作嘲笑周悯的笑料告诉了她。
  “哦。”周悯听完陈恕的复述,轻轻地应了一声,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
  直到本该平静的某天,在组织的一次聚会上,周悯一言不发地将陈恕一把推出了聚会地点外,重重地合上了门。
  紧接着门内传来枪声,哇,跟放鞭炮似的。等哀嚎声也渐渐消失后,陈恕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尸首横陈,入眼是一片斑斓而艳丽的赤红,空气中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尸山血海的中央,周悯正站在四肢瘫软的首领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
  最后,周悯缓缓地跪在她身侧,右手紧握着匕首,高高举起。
  “您说过的,爱是疼痛。”
  “妈妈,我也爱您——”
  胸口的鲜血喷溅而出,溅到了周悯的脸上,泣血般沿着眼角淌落,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诡谲的红痕。
  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只过了一瞬,她微微侧首,用那双还翻涌着杀意的金色眼瞳望向陈恕。
  那一刻,陈恕全身发麻,感觉时间凝固了,唯有心脏在胸腔狂跳。
  “这才是你啊,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你这双手天生就应该用来杀人。”
  “有病。”
  听到陈恕这么评价自己,周悯实在是忍不住了,睁开双眼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没想到陈恕在听到她骂自己后,兴奋蔓上了嘴角,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对,对,我确实有病。”
  “后来我试过亲手杀人,也试过看别人动手,可我的病怎么都治不好。我想,我当时迷恋上的,应该是看你剥夺生命的感觉。”
  “为了看你再次举起刀,我甚至……”
  说到这,陈恕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下去。
  “我甚至出钱让你拍下那些视频,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些画面实在是太精彩了。”
  说到这,陈恕眼睛晶亮地看着周悯,问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调的那杯酒吗?”
  周悯记得,但是她不想回应一个变态,别过脸默不作声。
  陈恕见她不答,便直接说道:“那杯酒叫‘完美面具’,名字出自波德莱尔的诗。我觉得很适合你,你平时不就是戴着面具在生活吗?而杀人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你是真正的艺术家,这些只有我才最清楚。”
  说罢,又自顾自地说出那句诗:
  「我了解你完美面具下隐藏的一切,是什么让你成为你」
  噢,原来那时候就有端倪了,自己怎么才发现。周悯懊恼了一瞬。
  “不过,你前天晚上为什么不杀那几个调查署的人呢?我知道你刻意避开了要害。”陈恕说完,静静地看向周悯。
  陈恕知道,如果举报时说出前晚出现的人真实身份是周悯,仅凭周悯一个人肯定无法抵挡倾巢出动的调查署。
  在权势面前,连自己这种连环杀人犯的优先级都得往后排,所以调查署这次大概率不会分出多少人手去追查这件案子。
  自己并不想真的害死周悯或者让她被抓到,所以只向调查署提供了关于自己的线索,目的就是想远远地看她再次大开杀戒。
  听完陈恕的话,周悯对陈恕已经厌恶至极,怕又把她骂爽了,所以没有骂人,连白眼都懒得翻,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起身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扯到了包扎好的伤口,周悯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她突然想起周绮亭报复般地按住自己伤口时带来的剧烈痛感,以及自己昏迷前听到的那句“你……给我等着。”看起来,周绮亭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可现在她被陈恕顺利地带走,是不是说明周绮亭在逃出去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才没能带人回来逮她?
  浓浓的担忧霎时间充斥心头,但不等周悯开口,陈恕看表情就猜到了她想问什么。
  “她被调查署的人接走了,如果不是我一直跟着你,可能还真没办法在调查署的人到之前把你及时救出来。”
  那就好。周悯不再多说,环顾四周,想找把趁手的武器和陈恕鱼死网破。
  “你的东西在这呢。”
  陈恕当然知道她想找什么,抬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向她展示放在里面的枪和手机,然后顺手拿起了里面的另一样东西——
  一个铁制的糖果盒。
  陈恕当着她的面掀开了盖子,从里面拈出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用金属打火机点燃。
  看外观还不能肯定,可看到陈恕从里面拿出的烟,周悯确认了,这就是她之前扔掉的那个糖果盒。
  “你一直在跟踪我?”心里一阵恶寒升起,周悯眼眸又暗了几分,突然,她想起了些什么,有点难以置信,“第二单结束后,你也一直跟着我?”
  陈恕将烟雾长长吐出,没有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难怪。当初调查署时隔多年又到福利院调查她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因为跟踪黄佩仪的那天,自己打人的时候遗留下了什么痕迹,从而让调查署查到自己,那很难解释为什么周绮亭能知道小巷里的那个人是被枪杀了,却不知道自己就是周悯。
  当初她只以为周绮亭是疑罪从无,没有对自己深究这些身份上的疑点,却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不是在那时候泄露的。
  第二单完成后,她原本想抽根烟压下烦躁的情绪,但是想到自己要戒烟的决定,就把烟掐了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烟嘴上大概率沾上了她的口腔细胞。
  她平时都会注意随手抹去自身可能留下的生物信息,唯独那次受了伤,加上精神有些恍惚,才会一时疏忽。
  可丢掉那根烟的时候,她已经距离任务地点快十公里远了。
  这说明,陈恕那晚一直在后面跟着她,才会看到她将烟头扔在哪里,一如这个装着烟的铁制糖果盒那样,将它拾走。
  有了她的生物信息,那诱导调查署查到她就方便多了,查封福利院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也就顺理成章。
  所以,陈恕的最终目的是想让急需用钱的周悯接下她精心策划的单子,以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周悯没想到陈恕会算计她到这种地步,极度不爽,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拿出枪,检查过弹药后,解锁保险,对准了陈恕的头。
  陈恕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慌不忙地抽完最后一口烟,俯身靠近。
  “周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还不想杀我,对吧?”
  “不过没关系。”陈恕的脸又贴近了些,笑着说,“我等着你亲手将匕首插进我心口的那天。”
  说罢,她亲了亲枪口,又念诵道:
  「对有信仰的人,死为永生之门」
  听到陈恕又提起那件事,周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她知道陈恕是想激怒自己,但她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陈恕的血。沉默半晌后,她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行啊,‘永生之门’是吧,不怕死是吧。”周悯解锁手机,将现在的定位发送给对面,“那我和你玩个游戏。”
  周悯对陈恕扬了扬手机,确保她看到自己已经把定位发了出去,恻恻地笑着说:“游戏内容是,谁在调查署的人来到前先逃跑,谁就输了。”
  “你不要命了?”陈恕着急地想抢过手机进一步确认周悯所说的是否属实。
  她是想死没错,但她是想死在周悯手里,是想和她一起完成最后一场盛大的艺术,而不是死在调查署的那些酒囊饭袋手里!
  周悯虽然中枪失血还没有恢复力气,但是巧妙周旋护住手机还是绰绰有余,自然不会让陈恕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