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再睡拍死      更新:2025-10-27 16:36      字数:3185
  她松开了手,斯祁的手臂被她不知不觉的扣出了一个紫黑色的印子,但斯祁没有挣脱,她抬眸直视着司如絮的眼睛,耐心的等待着她苍白脸色下灰暗的思绪。
  她想让她主动告诉自己,就这一次。
  “成不成神不重要的,斯祁。”司如絮看着斯祁,一字一句,每说一个字她的眼睛就又红了三分,直到眼尾红得像哭了许久,在眼睛旁边落下不可忽视的痕迹。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能只剩我一个人,你必须活着。”
  闻言,斯祁看着她的眼尾弯弯的,轻点了下头。
  她知道答案了。
  如果未来只剩下司如絮,那这太残忍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同类。甚至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都陨落了,只剩下她一个。
  或许祂已经不会再想爱不爱的事情了,时间越久,被磨损得越重,记忆越模糊,而情感却在一日一日的煎熬里如同被埋在地上的烈酒,咽下去,一口比一口烧心。
  于是祂就开始怨恨,为什么司落蘅死去了,为什么斯祁也死了。明明答应好祂的,明明她们都说要一起活下去。
  所以再一次看见斯祁的时候,失而复得的喜悦后是长长的沉寂,再而后,是对她未来即将失去的浓烈的恨意和恐慌。
  恨确实比爱长久。
  两个没有说话,心照不宣的,与此同时,外面的天幕一点点的褪色。
  谜底破解了。司落蘅用生命换过来的谜底。
  或许在那里,在她从那个面具底下看见司如絮的脸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这是一个死局,只有她死了,才能真正的让司如絮和斯祁自己去想明白事情的答案。
  也只有她们自己想清楚,末世才不会是死局。
  她想告诉斯祁的是,末世中谁死了都没关系,因为他们还会复活的,在末世结束了之后,就连司如絮死去也没有事。
  但是斯祁不能死,不论是为了谁,她都要好好的活着。
  只有她活着,未来才有希望,也只有她活着,司如絮才不会疯掉。
  神明是可以救这个世界的。祂可以一点点的捏造,一点点的回溯,一点点的让所有人都活过来,可是司如絮成神之后并没有这么做。
  祂从斯祁死去之后就已经疯了,祂宁愿去各个世界掠夺,去将世界毁掉,祂固执的认为斯祁是因为末世而死,所以祂毁了末世,斯祁才会回来。
  斯祁的眸光微闪,偏头看向司如絮。
  司落蘅还是好爱司如絮啊。
  斯祁突然间读懂了司落蘅在看见面罩下的那张脸时,语气的颤抖。她无法相信未来,司如絮会独自一个人走那么那么久的路,她这样的人,要怎么样的绝望才会把自己逼疯。
  所以她甚至堵上了自己,如果她们真的会死到只剩一个人,她希望这个人是斯祁。斯祁习惯孤独,就算是她一个人,也能拯救所有的一切。
  天幕褪去之后,并没有把被遮盖的太阳放出来,反而,空气中有一股灼烧的感觉,很沉的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似乎察觉到不对,基地下面围着的人已经开始挪动,高阶的异能者一波又一波的上了装甲车准备撤离,而那些低阶的,就慌张的往最近的基地跑。
  斯祁低眸看那些人,天色越来越沉,慢慢的已经几乎看不见颜色。
  研究所的灯光在黑暗里格外的显眼,那些上了装甲车的人已经撤离了,有些异能者往基地里跑,而有些异能者匍匐在研究所门前,祈求她们开门。
  斯祁和司如絮充耳未闻,不论是之前的祈求还是现在的谩骂。
  天空还是被划开了,撕裂出一条赤红色的裂缝,一颗巨大的,带着光的火球从很高的云端砸下来。
  越来越近,在几百米的时候炸开,变成无数个小火球,研究所启动了自动防护模式,但依旧能闻到火球砸到防护罩上的烧焦的味道。
  斯祁忽然想起来了罗峰和基地里的那几条小狗和那些普通人,他们呢?在极端的环境下,他们应该被抛弃,还是被继续的养着。
  在这种环境下,她留下的积分还可以被承认吗?货币还有用吗?
  她不知道。
  夜很深了,外面的火球变得很小很小,只偶尔有几颗砸到屋顶上,又被防护罩挡住。
  斯祁隐隐的有些困意,她躺在了床上,紧闭的大门隔绝了一切的光亮和声音,但研究所的警告还是响个不停。
  司如絮整个人都像往常一样,小心的往她这边蹭,直到进入她的怀里。
  女人的身上带着独特的,很熟悉的香味,斯祁的手放在她的腰腹上,然后把自己的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
  很舒服的,很有安全感的姿势,她的眼帘微垂,几乎就要这么睡过去。
  可昏暗的光线中,司如絮的呼吸浅浅,她在斯祁的怀里,动作甚至都不敢太重。
  “斯祁。”她刻意的去压几乎要溢出来的哭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斯祁本来困到极致的眼睛轻轻的抬起,她抱着司如絮,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就算离开,走的那一个永远都只会是司如絮。她会留下来,而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永远最疼。
  司如絮听着面前平稳的呼吸,心脏处隐隐的泛着酸,鼓胀得让她难以独立思考。
  祂的面具被摘下来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司如絮的大脑里回想,于此夹杂着而来的,是和斯祁少年时候的回忆。
  斯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她妈妈给她做的一直是反面教材。她不会在意饭菜是不是热的,也不在意冬天冷的时候要不要去买一件厚一些的衣服。
  往往的,她总是夏天穿的校服,到了冬天就在校服上面多加一件她当时最厚的外套。总是夏天吃在家里带过来的冷饭,冬天还这么吃,有时候实在吃不下就不吃。
  所以她的胃很差,长时间上学下课吹冷风所留下来的后遗症,她时不时的就会关节疼,头疼。
  疼的时候,她就会趴在桌子上,或者撑着一只手看书写作业,她什么都不会说,包括对那时候已经和她表达爱意的司如絮。
  但当时年少的司如絮是真挚的,赶不走的,她常常的路过斯祁的教室,路过她吃着冷饭的桌子,路过她趴在桌子上,左手捂着胃,右手拿写作业的笔。
  也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真正怎么去爱一个人的她,第一次的在喜欢里懂了些别的东西。后面她才发现,这是心疼。
  可她也知道,在她开始心疼斯祁之前,对方就已经度过了无数个这么难熬的冬天。
  她送饭,送药,送暖贴,送围巾,每一个都被斯祁拒绝,就算偶尔有收下的,也会把钱转给她。送礼物其实对她来说不难,可让斯祁接受她送的礼物是很难的。
  她对世界上一切的善意都保持着警惕心,因为她没有可以换回去的东西,她知道很多给予都是一场以物换物的交易。
  直到有一次,她亲手织了一条围巾送过去,并不好看,可斯祁原本拒绝的话却在她目光落在自己被创口贴包裹住的手指时停住。
  她收下了围巾,眼角弯弯的说谢谢,很礼貌,很轻。这是她们真正的开始拉近距离。
  斯祁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喜欢,但她会心软,她很温柔,所以她会拒绝礼物,但不会拒绝一颗捧在手上的,温热的真心。
  年少的司如絮拥有一切的爱,父母的,亲戚的,甚至是朋友的,陌生人的。可关于恋爱,关于伴侣,她的爱情观大部分都朦胧的生长在和斯祁的相处中。
  一日一日的体现,一日一日的发芽,又一日一日的因为些什么而失了初心。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在几年后精准的击中了她的心脏,汇成落入爱人衣服外侧的泪珠。
  她一夜未眠。
  看月光撒下来,看月光退出去,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晨光微亮的黎明,看太阳稳稳的升起。
  昨天就这么过去了,长得像是一辈子。
  长得让她才意识到,自己和斯祁有过那么那么多的,如同这样的夜晚。让她想起分手之后,朋友曾经跟她说过的,斯祁凌晨四点带到山顶上拍照的海棠花。
  斯祁早就从一日一日的煎熬中走出来了。
  好抱歉啊,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残忍。踩着曾经最爱自己的人还没有愈合好的伤疤,利用她剩下的爱去编制自己宏伟的计划。
  计划的每一环,都建立在斯祁的爱意上,直到现在,又在利用她的善良。
  阳光已经透过门窗的缝隙落进来了,落到斯祁闭着的眼睛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要醒的样子。
  睁眼的速度很快,司如絮避无可避,那双红到滴血的眼睛,眼睛里的水汽,眼底下的乌黑,便全部一览无余在斯祁的眼前。
  司如絮的心脏跳的很快,她要怎么解释她现在的状态呢?是说想到了之前,还是说自己有多抱歉。这些斯祁应该都不是很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