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纪连意识只剩下半点了。
  手都抬不起来，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重新贴着他的额头。
  似乎还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但他也没听见。
  下秒钟就跌入黑暗。
  纪连又做梦了。
  但梦到了什么他不记得，只觉得乱七八糟的，东一下西一下，分不清是书里还是书外的。
  次日清晨。
  纪连其实是清醒了的，可眼睛第一下没睁开。
  第二下用了点力气。
  睁开的时候眼皮上面像镶了个块铁，火辣辣的，睁开的时候还有股温热从眼角流下。
  是困出来的。
  纪连左右看看，看清楚这里的陈设后“嗳”一声，叹口气：“怎么又是在酒店里啊......”
  该不会是又穿书了吧......
  摇摇脑袋，手臂撑着底下的床榻起来。
  靠坐在身后的床板上。
  这一回房间的门被直接打开，程卓进门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人。
  “纪总，您没事吧，现在好些了么。”
  看到熟悉的人，纪连先原地呆了下，从昨天下午到后来的意识逐渐回笼。
  对了。
  他们昨天下午约了搜互集团的廖总吃饭，因为各种原因协调到了这边的一个私人会所里。
  那个会所味道冲鼻，没两杯酒他就被放倒了，紧接着对方的人叫来几个衣着清凉的男孩子......
  “这个是李医生。”程卓向他介绍。
  “昨天就是他过来帮您打的消炎药，您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以跟他说。”
  程卓说着往身边看眼，很快李医生也上前一步。
  问他现在胸闷不闷，醒了以后会有气喘不上来的时候么？
  纪连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贴着个棉签，应该是昨晚刚吊过水，就说：
  “我......还好，你说的这些情况都没有。”
  李医生看着有四十几岁了，就接着往下问：
  “那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其他反应。”
  纪连摸着自己胸口，又挺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最后老实开口：
  “我想上厕所。”
  屋里另外两个人互相看看。
  从床边退开，给他让出条路。
  纪连从刚才在床上的时候就憋得慌，现在就更是。
  只是刚进厕所他脑子里就闪过好几个画面！
  他是被人抱进来的。
  而且昨天在浴室里，有只手一直在帮他擦拭身体。
  意思是昨天晚上房间里除了他自己，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他身边。
  纪连：！
  登时愣在原地。
  站在厕所的镜子面前，盯着里边的一张虚脸。
  用力想都想不到昨天那个人究竟是谁。
  等他出来以后屋里只剩下程卓一个人。
  后者坐在靠床的那个小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脸上的神情比平常看着还要再凝重一些。
  纪连本来脑子就乱，看他这样心里就更虚得慌：
  “怎么了叔？”
  “关于和搜互的合作我已经驳回了。”程卓头也不抬，“明天下午我们就回京海，以后也不可能再跟他们合作。”
  纪连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先是静默片刻，后来才开口说：“是......昨天他们递给我的最后一杯酒里么？”
  “酒里有问题？”
  “是。”程卓说，“这已经是触及到了我们的底线，就算是条件给得再优越都不行。”
  继而再看向他，目光如炬：
  “您现在身体真的没有任何异样么？”
  “没有！”
  纪连跟条件反射似的。
  先是一答，后来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是选择问他：
  “昨天我们是直接回了酒店？”
  “对，我们回来以后，李医生就过来给您打了消炎药。”
  “不过那时候您的情况已经比在车上的时候好很多，据诊断应该还是身体自己的免疫功能抗住了，又或者是......”
  “嗳你别说了。”纪连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又问他：“意思是昨晚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么？”
  “是，陆小少爷跟我一起扶您进来以后，我们就一起出去了。”
  陆祁安！
  纪连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赶紧问：
  “他现在人在哪呢？还在酒店的房间里？！”
  程卓：“今天上午还有个展会，我让他跟小刘先过去，觉得有用的东西就整理好拍照发给我。”
  他用人用的理所当然。
  纪连听他说完这个，先是觉得脑子里的想法被一条细微的线扯住。
  冷静下来后轻叹口气：
  “那你回头得给人钱。”
  程卓瞥他一眼“恩”了声，又说：“按照实习助理的级别，会给他发放相应的工资和出差津贴。”
  纪连就没接着这个说什么。
  就坐在床上发呆。
  只是快到中午，出房间门的时候状若无意：“叔。”
  “回头我能看看咱们这一排走廊的监控么？”
  “监控？”程卓问。
  纪连：“对。”
  他没办法解释原因。
  程卓听他这么说沉默片刻后道：
  “因为昨天晚上情况特殊，怕后面再被人看到，我就提前跟酒店这边的人商量好，停了晚上我们门口这一排的走廊监控。”
  纪连眼睛瞪圆：“这是可以随便停的么？”
  “问题不大，因为这一排住的都是我们公司的人。”程卓说到这顿了下，看向他：
  “您昨天是遇到什么人了？”
  “......”
  被一下戳到死穴，纪连掩住神色后没再看他：
  “什么都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他们下楼的时候刚好小刘他们也回来了。
  此刻也在一楼的自助餐厅吃饭。
  纪连到的时候，原本坐在小刘对面的人就抬头，一直盯着人在他身边坐下。
  一想到昨天自己这情况就尴尬。
  纪连手在餐盘和桌上摩挲摩挲，正在想个什么理由跟人搭话。
  陆祈安已经把一碗晾好的清粥放到他面前：
  “你现在身体刚好。”
  “吃些清淡的。”
  纪连“......”
  “噢。”
  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但没多久他就又放下拿粥的勺子。
  这时候周围人都在聊工作，他们这个位置刚好是偏向墙边的一角。
  “弟啊。”纪连喊他。
  同时陆祈安也看向他，目光专注。
  人今天戴了副眼睛，是之前纪连陪他去眼镜店买的。
  镜片不是近视的，就单纯的护眼。
  上半边是银色边框，下半边没有，身上的戾气就这样被压下来，显得比以前斯文，却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就是你昨天不是跟你程叔一起送我进的房间嘛？”
  纪连看着他的眼睛。
  看一下又收回来，反复几次，心里努力去想措辞。
  到最后还是一咬牙就问出口：
  “那之后呢？你是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么？”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呢是不是呢
  第二十五章
  纪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没看他。
  但也绝对不是随便问的，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在打鼓，一听程卓说陆祈安也曾经到过他的房间心里就更虚了。
  更关键的是——
  他昨天夜里确实听到了神似陆祁安的声音。
  可后者却像是毫无察觉，没正面回答他问题，只反问一句：
  “哥哥觉得呢？”
  纪连已经重新把勺子握起来了。
  握住的时候还忍不住摸摸自己鼻子：“我，我不知道呀，昨天都睡死过去了，哪还记得身边有没有其他什么人。”
  而且——
  他总不能说昨天晚上耳边有个声音特别特别像陆祈安吧......
  可想想也不可能啊，昨天那档子事，要真是对方做的那也太诡异了，放到之前想都不敢想。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俩还能处么......陆祈安心里不得恨死自己。
  意识到这个纪连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别说对方。
  他自己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意思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陆祈安挑两下眉毛，依旧同一个角度看他。
  纪连心里一咯噔，这回也终于看向身边人的眼睛：
  “......不记得了。”
  两人之间有近十秒的沉默。
  陆祈安才拿起旁边的咖啡：
  “我当时把你送进去以后就回了我自己的房间，之后一直待在房里没出来。”
  纪连缩回自己刚刚要跑的脚：
  “真的？！”
  “恩。”
  陆祈安点点头，随后又看向他，目露疑惑，“哥哥昨天房间里还有别人么？”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