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作者:Limerency      更新:2025-10-28 17:01      字数:3148
  一切都很熟悉,又仿佛是未知的。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很多怨恨、不甘、误解,都变得不再重要。也许他的梦是真的醒过来的,又也许他只是自欺欺人。
  “是,我不是法海。”
  宜年想,他不是玉蝉子,不是法海,不是裴宣,不是后来的艳鬼,并且他也不是宜年。
  他是全新的自己。
  他还有很多时间来探索自己是谁。
  这会是一个全新的故事。
  “重新来过了。”他对玉青笑。
  *
  彼岸法/轮是彻底找不到了,但这并没有影响金山寺的香火。宜年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得很好。
  寺里常住着一位高挑俊美的香客,每日虔诚诵经,午后去禅房打坐,偶尔还会在后院与大师对弈。
  日子却也不总是这样平常。
  若是有妖族来犯人间,会有当地的衙门特意上金山寺来请方丈念经做法。多了几次,宜年便也觉得累。好在座下弟子都勤学苦练,他将慧然和慧心培养了出来,便如当初他去杭州那样,交接了法器说要出远门云游。
  慧然和慧心成熟了,没有像当年那样挽留,而是尽心尽力处置庙里的事务,低调拜别的师父。
  宜年一如当年,着简单海青,一钵盂、一佛珠、两双鞋,便上路。
  他刚走到半山腰,便看到那长期赖在寺里的香客在林间等着他。身长玉立,阳光投射过来却照下弯弯曲曲的影子。
  “要一起吗?”宜年笑着问。
  那人走过来,将他肩头的柳絮拍下,说:“我们什么时候没在一起了?”
  “那你跟上了。”
  “你听和尚们说你将袈裟脱了,还以为你要还俗,没想到只是出门云游。你都做过了鬼,怎么还有耐心当这和尚?”
  到了宜年现在的境界,和尚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与其他什么的不太相关。
  “过来一点。”宜年突然停下脚步。
  玉青一愣,他凑过去了一点,见宜年把脸贴近,不自觉心跳加速。
  结果宜年只是将他头上的落叶撇开。
  “自然是因为你啊。”宜年答。
  玉青还愣着。
  宜年自然而然拉起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说:“谢谢你,玉青。”
  幸而山中无人,一个和尚与一个男人拉着手走在深山的小路上,大概会被当作鬼魅异事流传。
  也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但至少现在似乎还不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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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写了好久,断了好多天,终于写完。里面还有很多隐藏的没有写,属于留白,不用完全解释清楚。但明确的是,最后他们在一起过上了理想中的生活就好,是百分百的he。
  全怪我手速太慢,后面还有两个分支结局,写完就发!
  感谢看到最后的亲,真的是万分感谢,留言会有惊喜掉落!
  因为我的手速太慢影响连载,所以痛定思痛后续会全文存稿再发布。
  第144章 兔结局
  岳珺的灵识如残星归位, 猛地撞回仙体原身,在幻月宫深处倏然苏醒。
  剧痛自灵台炸开,他捂住胸口, 仙元震荡不休。周身仙气如破碎的月光般四溢,每一缕气息都裹挟着撕裂般的痛楚。
  “月君仙者!”仙卿早已率众列阵静候, 阵法光华流转, 却在他回归的刹那剧烈震颤。
  岳珺周身散发的威压竟让整个月宫气息大乱,玉砖崩裂, 银柱嗡鸣,月华潮汐失控倒卷, 连殿外悬着的星轨都开始错位旋转。
  震荡一路向上蔓延,穿过天外天,直抵凌霄宝殿。
  “无妨。”他强压下翻涌的气息,勉力稳住身形步下玉台,唇畔笑意仍如春风般和煦,仿佛方才只是于月华深处小憩了片刻。
  他转向仙卿,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凌霄殿想必会遣人来问。你不如先去送口信,太阴星君权柄更易,天命已定, 本座自然需返天庭, 以待册封大典。”
  岳珺此番下界,本有重任在身, 事关重大。如今骤然回归, 必会引来多方揣测与盘问。
  下界种种变故,不知天界那些深藏不露的老家伙们究竟知晓多少。这其中牵扯千丝万缕、盘根错节,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为了保护心中之人, 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太阴星君已然陨落。这件事,也到了该公之于众的时候了。
  仙卿闻言神色微变,但见月君虽面含惯常的和煦笑意,周身却笼罩着一股沉重而令人窒息的威压,当即收敛惊容,垂首恭声应下,转身疾步而去。
  实际上,岳珺该亲自去一趟凌霄殿。
  可他刚刚遭人算计,仙灵受损,心头更似压着万钧重担,郁结难舒。他独自回到绯烟阁,旧日景一一浮现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相隔千百载光阴,连幻月宫中的萤虫,都失却了昔日的灵动可爱。
  “将离。”
  岳珺低唤那小花仙的名字。自玉蝉子离去后,他仍留将离在绯烟阁中打理些琐事。可如今的小仙侍只是垂首静立,默然不语,再不见玉蝉子在时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了。
  “贝拉小兔呢?”他轻声问道。
  将离垂首应道:“在这里。”
  微风拂过纱幔,一群毛茸茸的兔子蹦跳着围拢过来。岳珺目光掠过,准确无误地从中认出了最初的那只贝拉,伸手将它揽入怀中。
  身为执掌阴阳平衡的月君,赋予记忆中一个柔软的幻影以真实形态,于他而言不过是最简单的术法。他只是不知道……宜年是否还有机会看见。更不知道,宜年还会不会想起,他将自己最珍视的那只兔子,遗忘在了这里。
  岳珺抱着兔子在绯烟阁的亭中坐下,将离静立一旁伺候。
  虽历经三界形制更迭变迁,但天界仙寿漫长,掌事者仍是千百年前那些旧面孔,诸多陈规旧习也一如既往地延续着。将离长守幻月宫,从未踏出半步,光阴虽未在他容颜留下痕迹,却已将某种难以言说的沉寂刻入心神。这永恒不变的孤寂,早已令他难以忍受。
  将离心知这是难得的机会,月君真身罕现,不知何时又会离去。他忽然俯身跪下,声音微颤:“月君仙者,我……我……”
  “你想求什么?”月君仍轻抚着怀中的兔子,并未看向将离。
  昔年宫中花仙众多,天规变制后大多已被遣往下界,将离是为数不多留下的几个。如今的幻月宫,比以往更加空寂了。
  “将离……也恳请仙君准我下界。”
  月君神色未动,并未立即回应。他把将离留于宫中,或许心底仍存着一丝渺茫的妄念,以为总有一天,玉蝉子或许还会归来。昔日玉蝉子与将离最为亲近,虽谈不上什么刻骨深情,却是相伴默契、相处自在。
  可如今,终究是时移世易,一切皆非。
  将离见他久久不语,急忙伏身解释:“将离侍奉仙君千年,绝非心生背离。只是……只是……”
  余下的话语哽在喉间,再也难以吐出。
  岳珺心中了然。昔日他苦心谋取太阴星君权柄,所图从来不止是姻缘琐事,更欲执掌阴阳平衡之道。然而未待他将权柄之更迭公之于众,天规变制的浪潮已汹涌而至,将他一切谋划皆打乱。
  即便是姻缘事务,幻月宫亦渐被架空,权势流散。众多仙娥被遣调他处,他自身亦主动请辞下界。此刻将离求去,他何尝不能体会那份去意。
  “准。”
  岳珺淡然应允。将离面露愕然,随即伏身拜谢,却仍迟疑着不敢离去。岳珺不以为意,只道:“本座既已应允,你自去拟了呈文上来。待月宫仙印一落,便可下界。”
  将离离去未久,凌霄殿的仙谕便已送至绯烟阁。
  岳珺将怀中的白兔轻轻置于一旁,展开呈文,见竟是玉帝欲亲临幻月宫与他相见,不由冷笑一声。
  自失势以来,他已久不踏足凌霄殿,在天界之中早被视为闲散之人。如今阴阳权柄更易之事方才显露,玉帝便如此急切地欲亲自前来,真是耐人寻味。
  若是往常,此等大事是要召仙宫者众行册封大典的。如今形势动荡,竟然草草了事,随意派遣分身来敷衍于他。
  未过多时,天帝的仪驾便已抵达幻月宫外。
  左右仙官执扇掌伞,华盖层叠,那位统御三界的至尊便隐在这片辉煌璀璨之后,威仪难测。
  岳珺将玉帝迎入宫中正殿,依礼奉为上宾,言道:“大天尊亲临,实令月宫蓬荜生辉。只恨幻月宫如今仙员稀薄,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那所谓“亲临”,是真是假,又岂能瞒得过岳珺的眼睛?
  三界动荡,法则交融,天界这些高高在上的尊者,又有几个还能安坐云端?早已纷纷遁向遥远星墟寻求庇护。而距离下界最近、首当其冲的太阴星,如今恰是最为凶险之地。又有谁会真的亲身涉险前来?
  他只是不揭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