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丧神？”百目鬼绘急道：“会对孩子们有危险吗？”
  “没问题，那是我亲手做的币串。”四月一日弯起眼睛笑了笑，双手合起像在保护什么，“原就是我为了守护你们百目鬼家做的，自然不会有事。”
  百目鬼家是寺庙，先不说肮脏之物难以进入庙内污染币串。再者币串是四月一日亲手所制，本身就只有守护的效果。
  “君寻先生亲手做的？”百目鬼绘神色诧异。
  这件事百目鬼绘并不知情。
  他虽知道君寻先生闲暇时会做一些有特别能力的东西，比如先祖百目鬼静就有一枚君寻先生制作的戒指，能凝聚幻化成弓消除鬼怪等非人存在。
  但君寻先生活得太久了，亲手做过的东西太多，百目鬼绘不可能每一件都记得。
  “嗯，百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只是我没想过币串已经诞生出付丧神了。”四月一日轻声笑着。
  “一件物品放置百年就有几率诞生出付丧神。币串本身就是守护之物，从中诞生出的付丧神也会拥有更强的守护之效。”
  四月一日抬眸看百目鬼绘，“币串这段时间就先留在孩子们的房间吧，有币串的守护，明的身体会好得更快。”
  百目鬼绘安静望着外貌年轻的长辈的笑颜，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张了张嘴，临到嘴边的安慰又滑回心里。
  普通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君寻先生已经度过了多少个百年呢？
  感觉此刻自己说再多的安慰都是无意义的。
  只希望君寻先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早日等到那位侑子小姐回来。
  百目鬼绘默默在心里为君寻先生祈祷，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便当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是君寻先生亲手做的，想来那币串中的付丧神不会有恶意，那我就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四月一日看到百目鬼绘低落的表情，疑惑了下，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连忙调整好情绪，温声叮嘱：“好，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君寻先生明早见。”
  百目鬼绘对四月一日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送自己离开。
  “好，明早见。”
  四月一日倚靠在厨房门口目送百目鬼绘离去，就像以前看其他的百目鬼离开一样，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异色眼眸，同时藏好几分杂糅的情绪，低声呢喃：“时间过得真快啊，连当年做的东西都诞生了付丧神，寺庙改建了一次又一次……”
  他情不自禁忆起当年要给百目鬼静做币串时“看”到的未来。
  那个时候他的力量还没有现在强大，只能“看”到些许未来的碎片。
  百目鬼静当时收到他的币串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眨眼已过数百年，他们若有转世，现在也差不多——”
  四月一日说着说着，突然咬住唇瓣停下不语。
  “喵～”
  一道细弱的猫叫冷不丁响起。
  “咦？太宰喵？”
  四月一日的视野内悄咪咪出现一只被绷带包裹的漆黑小猫仰着小脑袋看自己。
  “你怎么来了？是肚子饿了吗？请等一下，我去给你热羊奶。”
  四月一日眨眨眼睛，那些复杂的情绪转瞬消失不见。
  他不想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喵？”什么太宰喵？
  太宰喵瞳孔微缩，歪了歪脑袋，震惊于四月一日脱口而出的称呼。
  许是太宰喵的表情过于惊讶，没有写字四月一日也读懂了。
  他露出尴尬的神色，“不好意思，不小心就叫出来了，请不要生气。”
  因为“太宰喵”这个称呼真的很可爱，四月一日听过后就忍不住使用了。
  太宰喵眨巴眨巴眼睛，抬爪舔了舔，软软地叫上一声以示同意，“喵～”
  他倒不是很生气，毕竟店长称呼他时不带丝毫恶意。
  “太好了，你好像没有生气。”四月一日眼神柔和，“是绘给你起的，很可爱吧？”
  太宰喵记得那个叫百目鬼绘的高大青年。
  不知是否因为他变成了猫，他对面冷心热的百目鬼绘很有好感。
  因此面对这个百目鬼绘亲自取的昵称，太宰喵是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总觉得“可爱”这种形容词与自己不搭边，但在店长和百目鬼绘的眼中自己应该算是可爱的吧。
  想到这里，太宰喵忽然又想叹气了。
  不管如何，他该庆幸店长和百目鬼绘不会像社长那样一见到猫就拿出一条小鱼干。
  如果真那样做，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冒犯到。
  咦？冒犯到？
  太宰喵轻轻抖了抖猫耳朵，若有所思地看已经转身回厨房热羊奶的四月一日。
  仔细一想，这位店长似乎很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有种接触了就会发生点什么的感觉。
  是魔法的提示么？
  太宰喵对魔法的了解不多。
  说起来，那只白色猫头鹰又去哪里了？
  太宰喵挑挑眉，环顾四周，很快凭借优秀的视力找到隐于某处树枝的一块纯白。
  “店长在吗？”
  一道苍老的嗓音在太宰喵身后传来。
  太宰喵循声看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
  “你好，我是店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四月一日听到声音，匆匆走出厨房，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
  “你就是店长？我听说你能实现任何愿望，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前提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以及你能付得起与愿望相等的代价。”
  四月一日边说边解开身上的围裙，随手挂到挂钩上。
  老妇人看到四月一日身上的白色围裙，不满地皱了皱眉。
  四月一日瞧见老妇人脸上的嫌弃，顿时有些尴尬：“抱歉，我刚才在做饭，如果你不介意等一会，我立刻去换一套衣服再来。”
  谁知老妇人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为什么是你这个男人在厨房做饭？”
  “什么？”
  “我的意思是，做饭不该是女人的工作吗？”
  “……”四月一日罕见地沉默了。
  太宰喵吃瓜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鸢眸悄悄亮了。
  看来，店长的这位客人似乎是个很传统的日本女人啊。
  第28章
  多日没有使用的待客室今天难得热闹。
  “喵喵～”
  “哦呀哦呀, 好乖好乖，小猫你能吃这个吗？”
  “喵～”
  “你在摇头？是不能吗？也对, 看你的牙，你还是一只没断奶的小家伙呢。”
  一只缠有绷带的小黑猫安安静静地趴在老妇人的膝盖上，长睫遮住鸢眸，扭头躲开了老妇人手中的茶点。
  他的身子已经被老妇人摸了好多遍。
  如果不幸被芥川龙之介知道，大概会暴怒吧。
  太宰喵尽力让自己乱想，好忽略那只搭在他脑袋上的手。
  “抱歉, 让你久等了。”
  四月一日匆忙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赶到待客室，便见老妇人抱着太宰喵齐齐看他。
  等等, 太宰喵怎么也在？
  四月一日眼中飞快闪过疑惑，没有立刻开口赶走。
  “还行，也不是很久。你养的黑猫脾气很乖，它陪了我好一会，你记得给它奖励点好吃的。”
  “黑猫？很乖？”四月一日迟疑, 目光定格在老妇人双膝上如同普通小黑猫的太宰喵，语气夹着几分古怪：“……确实很乖。”
  太宰喵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注视，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从老妇人膝上轻盈一跃，慢条斯理走到四月一日身边，用长长的尾巴亲昵地卷住四月一日的腿, 同时软乎乎地叫一声，“喵～”
  “这只黑猫完全不怕人，”老妇人笑了声，“刚刚它就是这样黏着我的。”
  “是吗……”
  四月一日低头见到太宰喵努力冲自己眨眼睛使眼色，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他摇头失笑，俯身抱起太宰喵。
  看在太宰喵宁可装普通小猫的份上也要留在待客室, 他也不好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只好点点太宰喵的额头，叮嘱道：“待会要乖些，知道吗？”
  太宰喵想着自己反正都牺牲色相了，也不在乎再扮乖一点了，索性豁出脸佯装懵懂地用脸颊蹭蹭四月一日的手心，“喵～”
  四月一日感受着掌心的柔软，“……”
  太宰喵原来是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人吗？
  主动得有一点可怕了。
  四月一日忍不住想，这次沉默比老妇人问“男人为什么要做饭”时还要久。
  罢了，就由着太宰喵吧。
  四月一日轻声叹息，温柔地摸了摸太宰喵顺滑的脊背，心想太宰喵连灵魂凝聚的肉身都瘦骨嶙峋，想必现实中的身体会更虚弱，如果可以，尽量给好好补一补吧。
  太宰喵不清楚四月一日此刻所想，僵硬着身子感受他的抚摸，一双鸢眸微眯，正想躲开时余光却见老妇人看了过来，担心被看出“不喜欢主人”，只好忍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