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走。” 短促冷厉的命令打破了沉默。
  他看见猎人们为青叶戴上禁锢魔法的颈环，然后粗暴地从他身边拉开了小王子。
  粉金色的眼睛闪着泪光、仍固执地看着他，“ zero！”
  那双手伸向他，指尖与他的手仅仅擦过一下、就被硬生生扯开。
  “ zero！！”
  他的心脏像被撕裂了一角，空空如也。
  他再一次…成为一无所有的零了…
  *
  回到猎人协会、他坐在那间从小到大熟悉到麻木的房间里。
  木制书柜上整齐的武器与猎人徽章、如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可即便如此熟悉、他却感到陌生和莫名的空洞。
  夜色中，他被召见至会长的办公室。
  “ 零号，这三年你辛苦了。” 会长语气温和、仿佛是长辈在慰问亲生晚辈，“ 假装效忠吸血鬼，一定很痛苦吧？”
  《 吸血鬼是邪恶的，他们以人肉为食、以人血为饮。》
  这是他从小被灌输的真理。
  可不是的。
  他的吸血鬼小王子，是可爱的、会撒娇、会贪吃甜食，会蛀牙时痛到掉眼泪…
  “ 这是你的奖励。” 会长示意侍从捧来两杯盛着深红液体的高脚杯，浓郁的血腥气如同实质般瞬间扑面而来。
  “ 吸血鬼王族的血液。”会长眼底闪着野心的光，“ 喝下它，我们就能长生不老，获得和他们一样的力量。”
  “ 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五十年前，我所见到的吸血鬼王就很现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年轻，强大，而我也已衰老了许多、也变弱了。”
  他听着会长的长篇大论，越听、后面的话语几乎再也听不进耳。
  他感到一阵阵恶心。
  原来，这些人类并不比他们口中的吸血鬼更高尚。
  为了力量与永生，他们同样不择手段。
  那杯血酒被他放在房间的桌上。
  他一口都没碰、只觉得空气闷得窒息，索性离开了房间。
  *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走到关押吸血鬼的地牢。
  铁门后的空气阴冷潮湿，混着血腥与霉味。
  正要离开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zero…是你吗？”
  他猛然停下脚步，透过冰冷的铁栏、他看见粉金色的眸子依旧清澈，只是少了些光彩。
  小王子被悬吊在冰冷的锁链中、双膝跪地，囚服上沾着干涸与新渗的血迹、手臂布满针孔与淤青。
  心口顿时像被刀活生生剜下一块。
  他的小王子一向来最怕疼了，每当一小点伤口就能让他冒出荷包蛋泪、然后撒娇抱着他要他贴贴才能开心。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了进去，解开那些碍眼的铁链、任由小王子虚弱的倒在他怀里。
  “ zero… ” 小王子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悲伤和期盼。
  不，他的名字是零、是吸血鬼的敌人。
  他效忠于人类、并不是吸血鬼！
  手中的枪下意识对着小王子、但是手却是微微颤抖着的。
  当冰冷的枪口被小王子轻轻握住、移向自己胸口时，他听见那句让心颤的低语，“ 如果是zero希望的，这颗心脏、将属于你。”
  “ 把它挖出来、捏碎，像父亲和母亲一样。而且能死在zero的手中、好过死在其他人的手里。”
  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小王子也是一副笑着边流着泪的模样。
  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压抑，他丢下武器、猛地将小王子紧紧抱住。
  他不要再当一无所有的“零”，他要成为小王子的骑士、zero。
  他解下小王子颈后的禁锢颈环、深吸一口气，“ 我们逃走吧！”
  那一夜、猎人协会的警报声此起彼伏，火光在夜空中撕开一道又一道裂缝。
  而他、抱着他的小王子，踏着泥泞与血水、冲向远方。
  第55章不笑的小王子
  第五十五章
  他们在逃亡途中遇到了大王子hagi，俩兄弟在夜色中紧紧相拥、悲伤几乎要将他们压垮。
  可在下一瞬，hagi还是抬手、给了他这个曾经的叛徒沉重的一拳。
  那拳头没有任何花巧，只有压抑已久的愤怒与痛苦，直到小王子的介入、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终于停下。
  逃亡的某天的夜晚、由大王子hagi负责守夜。
  他在半夜辗转醒来，意外看见篝火旁的大王子、眼神专注而深沉地望着熟睡中的青叶。
  那目光太过温柔，像是在悄悄描摹眼前人的眉眼。
  直到察觉到他的注视，大王子hagi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那份深情收进眼底深处。
  “ zero、你知道吗？” hagi的声音低沉，像怕惊醒谁。
  “ 小叶酱…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出生的那一天、其实我很厌恶这个取代我死去的亲生母亲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 可当还是婴儿的小叶酱伸出小小的手握住我的手指、对我露出笑容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让弟弟幸福的笨蛋哥哥。”
  大王子hagi伸出手、想去触碰青叶的发丝，却在半空停下、终究收了回来。
  半垂的眼眸中，藏着压抑到几乎要溢出的感情。
  而全然不知的大王子殿下，依然安睡在温暖的夜风中。
  “ zero、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叶酱。”
  *
  “ zero、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叶酱！！”
  那一刻、大王子hagi的声音带着嘶吼的力量、对他重覆这一句话。
  对方伸向青叶的手、与弟弟的手指正好失之交臂，“ hagi哥哥！！”
  吸血鬼猎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像黑潮一样封死了退路。
  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hagi选择了独自留下、迎上那一波波致命的攻击。
  逃离的瞬间、他忍不住回头，只见hagi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那是悲壮、也是不舍。
  下一秒，猎人的人影如墙般合拢、彻底挡住了大王子的身影。
  他死死拖住拼命想折返的小王子，咬紧牙关遵循大王子hagi的最后嘱托、头也不回地逃得越来越远。
  那时候起、小王子不再是那个爱笑、爱撒娇的小王子了。
  失去亲人的悲伤如阴影般笼罩着他，令他的眼神常年蒙着一层无神的雾。
  他们不断逃亡，几次险些丧命、又几次奇迹般死里逃生。
  而吸血鬼的族群，在猎人愈发猛烈的追杀下、正一步步走向灭绝。
  某天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对吸血鬼双胞胎，他们是来自某个对王族忠心耿耿的纯种家族、也曾在小王子的生日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从某个魔女那里得到了穿梭次元的力量、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适合吸血鬼的生存。
  于是，他下定决心、带着小王子一同前往另一个安全的世界。
  一个没有吸血鬼、也没有猎人的地方。
  “ 要代价哦。” 魔女这般说道。
  “ 我可以付出我身上的魔力。” 他毫不犹豫回答。
  只要到了新世界，他不需要魔力、也可以保护小王子了。
  魔女沉默片刻、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青叶，“ 代价…已经有人提前付过了。”
  小王子终于有些反应地抬起头、声音有些颤，“ …是谁？”
  “ 你的母亲、代价是她的预言能力。”
  *
  他们在新的世界落脚，这里只有普通人类、没有永夜与血腥。
  岁月像细沙一样从指缝间滑过。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他的鬓角爬上了细密的白发、脸上也刻下了浅浅的皱纹。
  而小王子依旧年轻，像初见时那样明亮。
  吸血鬼的寿命比普通人类长。
  为了不让小王子孤身一人，他悄悄收养了几个孤儿、安排好一切。
  只为在自己不在的那天，还有人能照顾他。
  小王子有时候看着他逐渐苍老的脸庞、会默默无语地发起呆来。
  直到某一天、小王子端来一杯盛着鲜红液体的酒杯。
  他手腕上的绷带、早已说明了这血的来源。
  他摇头拒绝了，小王子的血不配他沾染。
  小王子沉默了片刻、忽然仰头将血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小王子揪住他的领口、毫无预兆地吻了上来。
  温热而腥甜的液体从唇间渡入喉间，伴随着一滴泪水、落在他的脸颊上。
  小王子退开时、语调轻而压抑喊道，“ zero…是喜欢我的吧？既然喜欢我、就活下来，陪着我！”
  小王子那双泪光盈动的粉金色眼眸，带着卑微的请求与笃定的信任、死死望进他的心底。
  “ 我也喜欢zero，拜托了、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
  还没等他回应，小王子又一次吻了上来。
  这次没有血酒，只有属于小王子的气息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