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首破败的白纸灯笼忽得亮起微弱的绿光,而后一阵阴风自街头刮向街尾,宛若烈火,掀起了一片莹莹的绿色——排列整齐的灯笼依次亮起,悬在半空,层层叠叠的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寂寥的辰星将月亮凄艳的骨骼死钉于夜幕,我们死去多时的母神就永不坠落地留在了天穹之上.她仍保有着她的高不可攀,只将一缕苍白的发丝垂到人间,冰冷地照耀在泛着红光的肥沃土地之上.
  一阵银铃声响,「白昼」到来了.
  躲在白雾中的人群双目赤红,望向月华明亮之处——那有一个染着蓝发的少年.他的头颅与脖颈只有一点皮肉相连,血珠依旧向下滚着,很快就打湿了半边的上衣.
  人群躁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扑在他的身上,野兽一样地撕咬着少年的血肉.每一口血液的回报是无法治疗的伤的一丝愈合,每一口皮肉的等价是缓解一分的痛苦——神智清醒的男男女女侵食着他人的身体得以苟活.
  少年很快在巨大的掠夺中出露出森森白骨,他仍旧完好的半张脸似泣似哀地暴露在月光下,仅剩的一只眼珠望向那红得滴血的三个字:
  「地狱城」
  ……
  "啊?所以辞哥不能算出他家祖坟在哪吗?"听完了五条悟主观有余客观不足的"寻祖坟未果事件"后,江云挠了挠头,十分困惑不解.
  五条悟痛心疾首地点头,万般惋惜地开口:"是啊,五条老师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小杨道长就是说不行."
  林锦眠也很惊讶:"可是知呼的盐选里,无论是真假千金、穿越重生还是别的什么,主角是道士都会开直播算命啊."
  命都算了，找个祖坟不是顺手的事吗?
  她于是转头，故作严肃:"你看他连个祖坟都不给你算，可见他跟你是假玩，只有我是跟你真玩。"
  杨辞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们完全不考虑文化差异是吗?"他扶额苦笑,试图辟谣:"而且也不是每个道士都会算命的."寻龙点穴看风水什么的,这个科目他是学过没错,但苍天可鉴,谁会认真学副课啊?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杨辞的这一门,可谓是烂得天雷滚滚,满页红叉叉得他掉渣渣.
  "你不会?"林锦眠战术后仰.
  "你们没有这门课?"江云战术前进.
  "万变不离其宗嘛,道长大人还请大展神通,带我等凡夫俗子一开眼界~"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战术拱火.
  挂钟走着圈，现在是一点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辞哥身后空无一人]
  [他笑得好命苦啊哈哈哈哈哈]
  [悟:他坏,他耍大牌]
  [爆料,小五恶意中伤辞哥,他明明只问了一句辞哥能不能算]
  [好,传下去,知名猫猫艺人公然造谣别人耍大牌]
  [好,猫咪带节奏]
  [好,猫咪带货(什]
  [?谁来喂辞哥花生啊哈哈哈哈哈]
  [《娱乐圈》]
  [小猫带什么?带货啊(慈祥),是会补贴家用的乖猫猫呀~]
  杨辞也是真的无语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水灵灵地加入了加深刻板印象的队伍:啊对对对,我们不用吃东西的,早上起来光合作用下就饱了.啊对对对,我们道士眨眨眼就会改变天命.啊对对对对对,我们与世隔绝,不认识wifi美团饿了吗……
  别问,问就是一个包容,问就是一个随性,问就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四个人统一好了口径也就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意思了.
  江云把被自己不小心捏碎了一角的脆脆本递给杨辞,又把林锦眠刷新之后的事也简单讲了讲:"之后我们去仆役处所转了下."
  仆人们十分尊敬他们,态度也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林锦眠把白纸递给五条悟,上面是详细的访谈记录.
  "通过这次谈话,我们得到两条信息:第一,鸦小姐疑似双重人格,白天和晚上不一样.第二……"江云不说话了,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林锦眠拍拍他的肩,顺着往下说.
  "伯爵大人爱慕夫人已久."她吐字清晰地复述了那只老青蛙的话.
  杨辞手一抖,不小心捏碎了本子的另一个角.
  [啊?]
  [啊?]
  [不是,他拿的剧本有什么毛病?]
  [不是,爱慕夫人已久是?]
  [可以的,重组家庭]
  [(小脑缺失的表情)]
  "哇哦~"作为被爱慕方的"汉伯格夫人",五条悟笑眯眯地哇哦出声.他把白纸放回桌上,并没有很在意地开口:"那也正常啦~五条老师就是这么一个受欢迎的大帅哥嘛."
  他双手交叉,伸展了一下肩颈:"虽然说我们的鸦伯爵一点都不像为情所,但是——"
  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头:"算他有品位."
  林锦眠与江云:算他有品位.
  杨辞:这难道是有没有品位的事情吗……
  "还有一本相册."江云把《镜》适时递上,中止了这有些抓马的场景.
  杨辞将它翻开,左手无名指上的素环吸引了一秒江云的视线——眠姐是不是..辞哥这个素环还是同款啊...
  “再翻几页."林锦眠语气严肃,视线紧盯照片某处.
  杨辞照办了,她盯着照片看,越看眉毛皱得越紧。
  杨辞看了看她,试探性地又翻了一页,林锦眠立刻一个后撤步,仿佛脚下安了弹簧一样弹射到一边.她皱着脸,猛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噫噫噫噫噫——好掉san的脸.
  "受不了受不了,大辟谷效应都给我干出来了."她一屁股坐在扶手椅上,恶心地不想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
  江云不解的眼神望向五条悟:"眠姐她在说什么?"
  [云:她小嘴巴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辞哥:(解码ing)]
  [笑死了猫这个表情,只有半张脸也看出来了惊奇]
  [悟:你问我?(指自己)那我怎么知道啊]
  "眠姐可能是想说...恐怖谷效应?"杨辞也不太确定地说,把相册翻了几页,还是疑窦丛生.
  江云也不太明白,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掉san的脸",还是没觉得哪会让人心底发毛——他于是挠挠鼻子,不解道:"咋了这?"
  坐得四平八稳的五老师起身，走到他们边上，用指尖点了点相片上的人脸:"他们的左右脸完全对称."
  [?人的脸不都这样?]
  [+1]
  [话说对不对称原来是能靠眼睛看出来的吗?]
  所以呢?见杨辞面露了然,江云愈发不解了.
  干啥呢干啥呢,整得我不太聪明的样子...江云抬起头,仔细打量起五条老师的脸——后者也很配合,怕他看不清,还好心地把绷带解开,让江云能看得更清楚点.
  越看江云越纳闷了:"这、这怎么会恐怖谷?"
  有一说一,盯着老师的脸看只会让人"欢乐谷"吧?
  缓了半天终于缓好了的林锦眠闻言很是无语:"不是班长,你以为人人都是悟哥?像他那种硬件,一万个人里能刷一个出来就不错了."
  然而在相片里，有出镜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左右脸都是完全对称的.
  "肌肉很敏感的,大到手术小到呼吸,能影响它发育走向、程度的因素一抓一大把."林锦眠是学美术的,对人体肌肉不说如数家珍,但也是一把熟手,所以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对劲.
  林锦眠压下满身恶寒,呲牙咧嘴:"你当人是机器吗?"
  [《人机》]
  [神经吧哈哈哈哈哈哈]
  [乱抓关键词的叉出去]
  杨辞低下头,审视着相册里泛着黄斑的照片.
  这本相册显然是个亲子相册,出镜最多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孩.
  镜头跟随在时光之后,忠诚地记录着女孩由八九岁走到十六七.她飞扬的裙摆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沉默.杨辞一页一页地翻过,最后停在了最末的一张:少时会在树上大笑的人,如今却安静得像只人偶,杨辞皱了皱眉.
  "看来这位鸦小姐会很重要."他把放在桌上的白纸夹在相册里,连同看完了的脆脆本一并递给江云,"免不得做回梁上君子了."
  [文化人讲话就是不一样哈]
  [低情商:咱们要夜袭少女闺房,再切点东西出来]
  [切是通"窃"吗哈哈哈哈哈]
  [秦老板不语,只一味地让你打钱]
  但梁不梁上君子都得先搁到一边去——一点五十了，当务之急是先完成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不知所云的「智慧迷宫」.
  杨辞和林锦眠先行离开,把空间留给"有话和小云说"的五条悟.
  "怎么了吗?"江云没有一点急切的意思,"老师想说什么?"
  素白的手虚虚地握着什么东西,悬在他的面前:"伸手."
  江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伸出了两只手:"左手还是右手?"他看见五条悟先是一愣,再是失笑,眼睛轻轻地睨了他一眼.
  "不告诉你."男人半开玩笑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谁顶得住!]
  [bro搁这训狗呢?]
  [什么叫暗送秋波啊!]
  [哇,云子你真好福气!]
  [话说没有任何一个人关注到江云这不值钱的样子吗?都被钓成什么样了(扶额)]
  [什么汤姆猫表情]
  [云子:不道啊,他勾勾手我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