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必呢？
  五条悟眨眨眼睛，已经心有灵犀地知道了她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百穗的话，被「最喜欢的大家」误解什么的，被「最喜欢的大家」称作怪物什么的，被「最喜欢的大家」讨厌什么的，被「最喜欢的大家」在死后拿走了身体什么的……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他最最最喜欢，也最最最喜欢他的百穗在呢。
  有一个人是那么那么地爱他。
  他的语气变得很柔和。“呀～和那些人那些事都无关吧？我只是单纯地太喜欢你了。”
  他现在除了大家之外还有一个最喜欢的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
  和别的人都没关系，反正百穗不会像他们一样误解他，不会像他们一样叫他怪物，不会像他们一样讨厌他，也不会像他们一样拿走他的身体……
  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明白他，拥有着最明亮的眼睛的百穗也一定明白他在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那就足够了，那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百穗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太过分了。于是她握住五条悟的手。
  “悟，对不起。”
  五条悟擦去百穗额上的冷汗，亲昵地贴贴她的脸。“百穗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
  百穗回头望着他的眼睛。
  “我不是……真的讨厌你的性格。相反，我很喜欢。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自己的性格产生怀疑，不过，我想告诉你，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讨厌，我也是坚定地喜欢你的性格的。”
  五条悟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开怀。“比起十年前，我觉得我们还是有进步的嘛。”
  最起码不是一个说着诅咒的爱，一个说着违心的恨的情况了。
  说完这样没有伪饰的话，意识到自己被这样没有伪饰的人爱着，百穗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别这样啊。”她有些羞涩地咬住唇。
  “就要这样就要这样！我也爱你嘛。百穗，我爱你哦～”五条悟收紧自己的胳膊，把她抱得更紧，像一只白色的大狗狗一样蹭着怀里的她。
  “好了好了。”百穗挣脱开他的怀抱，想要让他躺倒在自己的大腿上休息一会儿，他却拒绝了。
  “我还是挺重的吧？”特别是在你这么不舒服的时候。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那么重。”毕竟都是特级水平了，总不至于被一个人压死。
  五条悟噌一下站起来。“我去外面睡。”
  他去了客厅地板，把被子铺开躺进去，很快就睡着了。
  百穗笑着看他走出去，又回过头继续看着小怜。
  五条悟睡了一个小时回来，发现小怜还是没醒。
  “她以前也是这样？”
  “嗯，你有事的话就去忙吧。”百穗看他一眼，用手替他理理睡得有些翘起的头发。
  “那我先走咯～”
  五条悟于是穿好衣服出门了，到了晚上才提着一些食材回来。
  小怜还没有醒，他做了饭，两个人吃掉。
  百穗要去找药，五条悟已经递了过来。
  “谢谢。”百穗感激地看他一眼，把药吞掉。
  小怜这时才醒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又被救醒了，意识到五条悟并没有阻止妈咪，意识到妈咪又因为她而痛苦着。
  而且她还看到了那个……离奇的过去，此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她最爱的妈咪不是她的妈咪。
  “宝宝，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喝口水？”百穗关切地拉起她的小手。
  小怜抿起嘴，委屈地望着眼前这个无比关心她的人。“我又做噩梦了。”
  “……那是假的，小怜宝宝。”百穗的表情有些难过。
  “那是真的，对吗？”
  “不是的。”百穗否认着。
  “那就是真的。那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事，对吧？”
  百穗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是哦，那就是你妈妈曾经经历过的事。”五条悟搭住百穗的肩。
  “悟！”百穗制止他，对小怜露出一个苦笑。“不是哦，五条叔叔胡说的。”
  小怜挣扎着在百穗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我又做了新的噩梦。我梦到了……我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的事。”
  百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她睁大了眼睛，变得惊慌。“小怜……”
  她知道了！
  她知道我不是她妈妈的事了！
  她要开始厌恶我了！
  “我就说吧，你做出这样的事，那孩子早晚会知道的。”羂索恶魔般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百穗开始无法克制自己的表情。
  小怜终于还是梦到了这段回忆。
  果然，记忆是骗不了人的。
  她会……被抛弃的，被自己的孩子抛弃。可她是小怜的妈妈呀，要是被她唯一的女儿抛弃，她会活不下去的。
  不要！！
  五条悟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噩梦中。
  为什么？
  五条悟皱起眉头。
  小怜望着她，眼睛里充满了困惑、迷茫与痛苦。
  “你不是我妈妈，对吧？”
  第184章 凡人不语天家事（五）
  五条悟在沐浴过后把她们送回闲雀居，等她们两个也沐浴完，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了。
  白川因为上午这回事情绪一直不高，也不太说话，吃饭的时候任由五条悟和小怜闹腾，自己随便吃了两口，中午倒头就睡。
  “她没事吧？”五条悟问道。
  小怜摇摇头，表情里带着些许怨怼。“应该没事，老师她被你这么折腾，已经很累了。而且她从今晨起便腿疼得厉害，大概是要下雨了。”
  “她的眼睛和腿到底是……”
  “怜——”屋内传来老师的轻声呼喊，于是小怜没睬他的话，转头进去了。
  下午的时候，五条悟又出现在闲雀居。他走进去的时候小怜似乎正在老师的指导下写什么东西。见到他来，又飞快地收起来。
  “不错啊，白川大人看起来精神好多了，腿还疼吗？”
  “……承蒙您的关照，已经好多了。”她微微笑着一点头。
  “这是药方。”他把一个脏兮兮的、折得很小的纸块块展开，成了撕下来的半张纸，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小怜用两根手指接过去，嫌弃地看着上面密集的折痕和脏污。
  “怎么弄得这么埋汰？”
  “要拿到这张药方是很不容易的。名义上硝子是给我看的诊，她写的药方还要被拿去存档、复检，所以药方上只能按照医治风寒来写。她得找个没人盯着的时间写出真正的药方，再在返程的路上丢在我和她约好的地方。”
  “然后我再等队伍过去之后把药方捡回来，所以就变成这样了。”他说完了，小怜还是一脸嫌弃，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只是药方而已，上面的字看得清不就行了？”
  “好吧好吧。”小怜朝白川伸出手，如愿拿到了那个小荷包。
  她先从里面掏出一把小秤，随后开始对着药方从里面抓药。很快她就把药全部抓齐了。
  “诶？”小怜又对着看了一遍。
  “怎么了？”五条悟问道。
  “这个药方……和老师您自己琢磨的那副很像诶。”
  “治骨伤的方子确实不多。不过还是按照家入大人的来吧。”白川笑了一下，这个笑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好啦好啦！今天天气也不热，和我出去玩吧，白川大人。”五条悟朝她伸手。
  “咳！”小怜突然用力地咳嗽一声。
  “悟大人，您不是很快就要御前比武了吗？”她没有抬胳膊配合他。
  “是啊，怎么了？老师关心我啊？”五条悟笑着朝她贴过去。
  她熟练地用扇子将他推开。“比起带着一个闲人四处游荡，此时您更应该加紧练习吧？”
  五条悟用自己的脸颊肉抵着扇子思考了一会儿：“嗯……不需要吧？”
  “何出此言呢？”
  “当然是因为老师教得太好了呀。”他脸上漾起一个灿烂的笑。
  “您过誉了。在下自认为担不上良师的名号，那七年没有耽搁您已是万幸。”她把扇子收走。“御前比武关乎您和整个五条家的身家性命，还是该仔细些好。”
  “老师，这短短七日可不会对我二十八年的修行造成什么影响。”五条悟笑着，还是把她抱上轮椅。没有再等她说什么，就推着她走出去。
  “白川大人今天想去什么地方？”
  “您来决定就好。”
  “诶——那我想带你爬山，山里很凉快，还有瀑布，以前你经常带着我跑到那里戏水。”五条悟稳稳地推着轮椅。
  “很可惜，在下行走不便，石阶又陡滑，怕是直到太阳下山也走不到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