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
  不死川实弥反手挡住口鼻，眉毛死死地扭着, 皮肤表面鼓出一颗一颗的红疙瘩，内里蓄着黄水积液, 放眼看去很是吓人。
  他只是吸入一点鬼舞辻无惨制造的毒气，身体就受到如此影响。
  不敢想，要是再晚一点发现气味的问题, 毒素会将他侵蚀成什么样。
  “只是屏住呼吸没用！”
  宇髓天元瞥一眼肩头处的创口，腐烂生疮，几乎要看见底下的骨头。
  毒素侵蚀的速度太快了。
  根本来不及应对。
  炼狱杏寿郎握紧赫刀，庄重大气的五官一扫角落处的肉块，分叉的眉尾高高飞扬，朗声警示：“毒能透过我们的呼吸和皮肤渗透，不能用寻常清除毒素的办法清理。”
  即便创口腐烂，他们也不能进行临时处理。
  削掉一块腐肉，造成更大面积的暴露伤口，只会让无惨的毒进一步侵害身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甘露寺蜜璃一紧张就冒汗，漂亮的大眼睛骨碌着左瞟右看，凝在颊边的汗水落下，滴入肩头与脖颈之间，差点要将她整个人劈开的血红口子。
  她抿着唇，极力放缓呼吸，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普通的赫刀，无法彻底消灭鬼舞辻无惨留下的血肉。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她如何对得起主公大人和其他留在空间外，殷殷期盼着鬼舞辻无惨彻底消失的人……
  “戳戳。”
  恶魔的小尾巴轻点一点她。
  甘露寺蜜璃恍惚着回过神，紧张道：“小奥莉，你不是在喵喵号身边吗？我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回去！”
  圆乎乎的猫脑袋一歪，恶魔尾巴欢快地竖起来。
  “珠世专研空气清新剂——噗呲噗呲！”奥莉一压猫猫下巴，铝罐装的【解毒剂】朝着甘露寺的头脸一顿喷。
  她懵一下，惊讶地发现伤口不痛了。
  如附骨之疽自伤口钻向血肉和骨头的刺痛，转变为一阵清凉，白色的泡沫覆盖患处，不过片刻就脱落下来，带走被迫凝成固态的黑红鬼毒。
  “这就好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
  奥莉软软地喵呜一声，以点头的姿势，用猫猫下巴给她受伤的地方再喷一下，道：“噗呲——珠世专研空气清新剂，为鬼杀队的小四叶保驾护航！你得到了神圣的祝福，可以继续战斗了！”
  甘露寺蜜璃忍俊不禁。
  她重重一点头，手腕一抖，柔韧如鞭的赫刀卷起地面的无惨血肉，道：“谢谢你，小奥莉！还有珠世小姐，等我回去就和她好好道谢！”
  即便普通的赫刀无法摧毁无惨的血肉。
  她也有自己能做的事。
  少女勾起唇，眉目一凝，笃定而自信地甩出软剑，奔袭向鬼舞辻无惨散落的血肉。
  天上地下。
  不管无惨躲到什么地方，她都会统统找出来，送去人偶先生身边摧毁。
  “噗呲噗呲——”
  奥莉抱着【解毒剂】到处飞一圈，对着每一个战斗的柱喷两下。
  一喷解毒。
  一喷形成保护膜。
  空气中的鬼毒慢慢稀释。
  她晃着尾巴，看向【缘一零式】喵喵号，满意道：“不愧是奥莉亲爪埋的喵喵号，完美的人偶不受臭臭味影响！”
  话落，她又是一个喷嚏。
  “喵呜……鬼老大不讲道德，放屁臭臭！”
  差点给猫熏出眼泪了。
  奥莉舔两口鼻子，安慰自己受伤的嗅觉，拖着尾巴，慢慢悠悠飞向空间的最高点，清一清嗓子道：“此刻——乃是伟大光辉，人类等待千年的黎明前夜！尊贵的钻石好猫奥莉大人为人类报时，距离天亮还有四十八分钟！”
  炼狱杏寿郎和宇髓天元对视一眼。
  四十八分钟。
  换做平日，只觉得再短暂不过。
  浅浅阖一下眼就度过去的时间，放在这里却觉得异常漫长。
  “无惨释放出的毒瘴加重了！”悲鸣屿行冥手持锁链与短斧，流星锤一砸把偷偷粘在空间上壁的肉块砸下来。
  难看的肉团蠕动着要逃跑。
  人偶挥刀斩下，裹挟着炽烈的气息，连同肉块释放出的毒瘴一同摧毁。
  “喵喵号的攻击和我们不一样，”蝴蝶香奈惠看过去一眼，若有所思道：“它的剑技能对无惨造成更大的伤害。”
  好似太阳。
  温暖耀眼，不会放过一丝角落里的阴霾。
  彻底地照亮一切。
  她反手挥刀，以精准无比的姿态，削下死死贴着空间壁不放的血肉，看着它们一块一块落地，蠕动着要凑到一起。
  “蝴蝶，别让这堆烂肉合起来！”
  不死川实弥匆匆赶来，将意欲合体的肉块全部打散，死死盯着它们好似有生命一样鼓起收缩的活动，道：“伊黑刚刚验证了，只要一定数量的烂肉凑到一起，它们就能拼出一个力量不下于无惨的怪物！”
  即便是孩童的外貌，那家伙的实力也绝不输于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只鬼。
  稍有不慎，他们就会死一次。
  “……不能让它们分散太开，也不能让它们聚集起来，”蝴蝶香奈惠一顿，睫毛半垂，看向不死不灭的肉团，轻声道：“我明白要怎么做了。”
  不死川实弥意外地看向她。
  她轻挽一个刀花，蹙起的眉心散开，美丽的容颜上绽开怜悯又冷漠的神色，道：“不过是拖延时间，拖到太阳出现，拖到喵喵号的赫刀劈砍过来。”
  肉块上生出眼睛，左右滚动，最后落定在眼前的人类。
  少女轻笑一声，道：“你害怕啦？”
  鬼舞辻无惨也会害怕。
  真好啊。
  他也……不过如此。
  “你们这群不正常的家伙。”
  它似乎生气了。
  肉块裂开一道口子，声音从中传出：“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讨伐我呢？人类遇见天灾，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嚎啕大哭几天，不依旧是要生活……去找一份平平无奇的工作，生下几个吵闹无用的孩子，忘记死去的人，日子一样能过下去。”
  “为什么你们不可以呢？”
  不死川实弥的脸皮抽动起来。
  肉团的声线一如鬼舞辻无惨，优雅而冰冷，道：“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鬼杀队的人都不正常，所以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为什么不能把鬼带给你们的伤害，当作是一场天灾呢？”它如此理所当然地说：“正常的人都是这么做的，唯有你们这些不正常的家伙，竟然想去讨伐天灾。”
  不死川实弥抽动的脸皮停下，笑出一声气音。
  他低着头，目光格外冷厉，气极反笑道：“那你把我们当成一场天灾不就好了？”
  肉团的声音一顿。
  它冰冷无情的眼球映出不死川实弥步步靠近，发红的赫刀一转以刀刃横在眼前，“就像你说的一样，把这些没有道理的伤害，统统都当作是上天的惩罚，乖乖去死。”
  “你是这么想的吧，无惨？”
  鬼吃普通人是正常的。
  因为物竞天择。
  猎鬼人想要报仇是不正常的。
  因为鹿不会去痛恨猎杀自己的狮子。
  “认为世间的真理就是以强噬弱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呢？”横贯不死川实弥脸庞的旧伤痕，牵动起来显得他欲怒不怒、欲笑不笑的表情，格外吓人。
  他嗤笑一声，看着愤怒却无可奈何的肉团，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你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时间太久，自己都忘记了？”
  日之呼吸。
  传说中的呼吸法创始人。
  鬼舞辻无惨害怕那个人。
  他害怕到连有着相同花札的灶门炭治郎都不愿放过。
  “弱肉强食”的道理，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愿意了。
  “你其实就是个究极自私！胆小！无用！极度恶劣的存在！！”赫刀狠狠劈砍下来。
  鬼舞辻无惨的无数分身之一，散得更碎。
  眼球抛飞出去，弹跳着落到地上。
  宇髓天元一脚踩碎。
  他扛着自己特制的宽刀，翘起尾指握紧刀柄，扬眉道：“你没有后招了吧？”
  如果说千年以前，上天是站在鬼舞辻无惨一边。
  那么，千年以后的现在，“天”与“道理”就是站在他们一边。
  这一战，他们必胜。
  “……”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不再出现。
  它好似接受了自己，将要毁灭的事实。
  “天快要亮了，”远处守护在产屋敷一家身旁的前任炎柱，盘腿坐在最靠门的位置，额头贴着符纸，透过愈史朗的血鬼术看向最终战场，低声道：“他们是不是要赢了？”
  局势几乎可以说是一边倒。
  所有在那片空间之外的鬼杀队成员，大多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等待着黎明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