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的奥莉，眼神莫名很像中原中也。
  她高高抬起头，掷下声：“好朋友说过，不和骗子打交道，不要听骗子说的每一句话，说谎的家伙是不值得信任的。”
  丘比，目前在奥莉这里就是最大的骗子。
  纵使它不会“说谎”。
  可它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在诱导。
  诱导是更高等的欺骗。
  “你对魔法少女不坦诚，对奥莉不坦诚，对圆圆圈圈也不坦诚。”
  她回头看一眼明明醒了却还是装着熟睡的少女，稚声严肃道：“现在你还要骗圆圆圈圈许愿！”
  多么可恶。
  多么讨厌。
  奥莉生平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存在。
  这是过去的敌人都未曾做到的事。
  “……”
  鹿目圆的眼睫颤动。
  她慢慢坐起身，发带散开落下，眸中盈着怔怔的光，轻声询问：“丘比，麻美学姐也会变成魔女吗？”
  丘比笑着回望她。
  一如往常的表情在这一刻看来是如此的可憎。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何必再问。
  这就是巴麻美的命运。
  成为魔法少女，以自己的灵魂与未来换取今生的短暂延续。
  “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有什么不对吗？”丘比反问：“麻美向我许愿的时候，已经快要死了，她要是不成为魔法少女，根本没有现在的她。”
  它状似好意地提醒：“小圆和沙耶香不也是麻美救下的吗？她要是不成为魔法少女，你们现在也不能好好地在这里。”
  鹿目圆怔怔地摇头。
  “不对……一切都不对……”
  丘比微笑着道：“没有什么不对，麻美如果不是魔法少女，你们也不会得救。”
  少女苦苦压抑的情绪一下崩塌，带着泣音反驳：“但要不是丘比，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魔女。”
  更妄论需要魔法少女拯救的人。
  丘比惊讶道：“要是没有我，麻美已经不在了哦？你们应该感激我才对。”
  没有它，她们甚至没有机会认识。
  “呜……”
  鹿目圆无法反驳。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身体慢慢蜷缩起来，仿若这样就能获取支撑自己的力量。
  “漂亮羽毛要是在当时死掉了，她就会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转生，可能会成为天使也可能因为旁的因果，转生到魔界。”
  奥莉直勾勾地看向丘比，大声替鹿目圆反驳丘比：“但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失去自己的未来！她还有更远更远的以后！”
  成为天使或是成为恶魔的一生。
  照样可以保护别人。
  不必受到魔法少女的桎梏，日复一日担忧灵魂宝石陷入浑浊。
  “这不应该是她们的人生！”
  “丘比，你利用了她们还要责怪她们……好可恶啊！”奥莉挡在鹿目圆和丘比中间，眼中滚动着不知何时聚起的水光，稚嫩的声音因着生气不可抑制地产生颤抖：“奥莉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让你伤害奥莉的朋友！”
  丘比略显惊讶地反问，声音带着笑意道：“奥莉，你要阻止我吗？你应该知道我不只是我，见泷原市的丘比不止一个，这个世上的丘比也不止一个。”
  但奥莉只有一个。
  即便她要和丘比抢人，以她实现愿望的速度也根本抢不过丘比。
  总会有人渴求奇迹，向丘比许下愿望。
  第146章
  “丘比……”
  鹿目圆的声音很轻。
  她慢慢抬眼, 眉宇间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疲惫，微微颤着声：“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实现少女们的愿望，再把她们变成魔法少女, 乃至魔女……
  这对丘比有什么好处吗？
  “你问的是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变成魔法少女吗？”丘比歪一歪头, 模样可爱，尾巴到这时候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慢慢晃动。
  猩红的双目映出鹿目圆和她身旁的奥莉。
  毛茸茸的恶魔挨着人类, 尽力以温暖的小身躯保护安抚她。
  丘比微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有什么阴谋，或是天生就坏，所以创造出魔女来危害你们的世界？”
  鹿目圆不语。
  她的心一向柔软, 要不是遇到丘比, 实在不愿以“恶”的一面去擅自揣度别人。
  “我想你们误会了。”
  “魔女不是我特意创造出来的，”鹿目圆的眼睫一颤, 丘比声音中的笑意加深，接着道：“她们只是成为了宇宙的薪柴, 当魔法少女转变为魔女的瞬间, 独属于青春期第二性征的少女们所有的强烈情感也会彻底爆发, 宇宙需要的就是这一份能量。”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抬眼，近乎脆弱地问道：“所以，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样吗？”
  成为燃料。
  牺牲自己去照亮他人。
  “小圆，宇宙运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
  丘比的声音温柔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行星之间相互碰撞，能量大量产生又大量消耗, 要是不从别的地方寻找填补，你们的宇宙很快就会灭亡。”
  猫儿的蓝眼睛一下瞪圆。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丘比, 大声驳斥：“这个世界至少还有几千万年的寿命，根本轮不到圆圆圈圈操心！”
  丘比所说的一切只为哄骗。
  诚然，宇宙早晚会迎来终结的一天。
  但绝不会是现在。
  “几千万年听起来很多, 但对于一个宇宙太短暂了。”
  丘比镇定自若，丝毫不为奥莉的拆台而慌张。
  它只是看着鹿目圆，语气坦然道：“小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即便让魔法少女出现也只是为了延续宇宙的寿命。”
  好一个没有恶意。
  奥莉都要因为丘比的“大义凛然”应激炸毛了。
  “……那你呢？”鹿目圆环抱着小腿的双手一紧，双眼透过发间的缝隙看向丘比，轻声问：“你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反卷的小猫耳朵一抖。
  奥莉悄悄看向身旁的少女，有点意外她的敏锐。
  圆圆圈圈看着无法接受现实。
  但她并没有全部相信丘比。
  “只是一些能量的余烬。”
  丘比歪着头，避重就轻道：“填补宇宙运行的消耗，我们也是需要能量的，但我们只会收取一小部分的能量充作生存，并不会多拿。”
  “骗人！”
  奥莉气鼓鼓地瞪着它。
  要不是打丘比无用，她都要扑过去，给它一个奥莉飞踢。
  “这样啊……”
  她猛一个扭头，很不敢相信地看向鹿目圆，紧张到舔鼻子。
  圆圆圈圈该不会真的相信丘比吧？
  坏家伙说的话不能信啊！圆圆圈圈糊涂！
  “所以，”鹿目圆晃着脖颈抬头，声音飘忽，虚虚地看着丘比，轻声而笃定道：“你也只是为了自己，主动创造魔法少女，夺取我们的一切。”
  不管丘比说的如何好听。
  冠冕堂皇。
  鹿目圆都只看见它的最终行为。
  “你们为了生命，所以夺走了我们生存的权利，是这样吗？”
  丘比不能反驳。
  它不会说谎，因而也不能直接回应鹿目圆的话。
  洁白的柔软之物只是道：“小圆，生命的第一因是情感，情感可以自由转换为能量，这一点哪怕走遍全宇宙也只有地球上的人能做到。”
  “我们一族生来就不具备情感，要延续下去只能借助外界的力量。”
  鹿目圆闷闷道：“所以，你选中了我们？”
  丘比直接承认。
  “地球上的人所具备的情感，甚至可以延续宇宙的生命，这一点现有的科学家暂时还没发现，但我相信只要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也会同意以少数的生命换取更多数众的延续。”
  鹿目圆埋下头。
  她不愿意听了。
  大人的世界如何复杂，她一个中学还未毕业的女孩怎么能理解。
  她只知道巴麻美为了保护见泷原市的夜晚，每天都在耗费魔力，消灭使魔，对抗魔女，救下无辜被魔女之吻标记的人。
  太累了。
  可就算这样，巴麻美也逃不过成为魔女的结局。
  魔女由魔法少女转变而来。
  魔法少女要清除灵魂宝石上的浑浊，只能使用魔女掉落的悲叹之种。
  这完全就是一场……自相残杀。
  丘比将她们敲骨吸髓还要美其名曰为了宇宙的延续。
  她沉默良久，闷闷地问道：“魔女之夜真的会摧毁见泷原市吗？”
  丘比点头，道：“如果你们没有人能阻止它。”
  鹿目圆不说话了。
  “小圆，我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奥莉制造的变身器或许很好，但你真的能赶上魔女之夜出现吗？那份力量又是否能让你驱逐它，保护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