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条条千里      更新:2025-10-28 17:12      字数:3159
  眼见着就要走上大殿,周围的官员也是越来越多,季李很心慌。
  因为,他只背了朝会的站位、背了官员名。但因为事出突然,根本没有官员的画像图。
  这一张张人脸他根本叫不出称谓呀!
  突然,他眼前一亮,赶紧抚了抚衣袍大步走上前,凑到唯一眼熟的中年男人,户部侍郎身旁,脸上满是喜意,出声喊:“张大人,咱们好久不见呀。”
  户部侍郎一偏头,圆圆的大脸上现出明晃晃的惊异,他立刻移开目光低着头,脚步飞快几乎是一步三个台阶,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李在旁边看得是瞠目结舌,在心里夸赞道,真是个灵活的人。
  他盯着户部侍郎的背影,在心里宽慰自己,这可能就是官员之间要避嫌,毕竟,户部侍郎是丞相一派的,但是明面上却要有距离,不能表现出熟识。
  季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走,耳旁响起一声可称为欢喜的唤声,“季大人!”
  季李下意识转身,看到正朝他这边挥着手臂的史部侍郎,林渊的养父,林严业,第一次见面时,还是个胡须大肚子笑面花般的中年人。
  现在身形消瘦,脸色都透出青白来。
  季李根本不相信这人在是喊他,果断低下头,暗自加快了脚步。就算林渊不是林严业的亲生儿子,但他可只有这么一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牢狱里林渊恶生生的话语又在耳旁回响,‘我会印在你脸上。’
  他顿住脚步,摇了摇头,有什么好躲的呢?不过是可笑可悲的两个人。
  林严业跟着停下脚步,他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全是浓浓的仇怨,阴恻恻的,脸上却端着笑,淡淡道:“季大人,往后我们可算是公事的伙伴了。”
  季李挑眉,“伙伴?”
  林严业呵呵的笑,压低声音道:“为二殿下办事嘛,您也是藏得深。”
  第62章 季明礼,你这个阴险小人!
  季李:……说不到一起去。他勉强挤出个礼貌的笑容, 转过身抬脚离开。
  林严业像是看不出他的疏离,一脸笑意的跟在身后,端得是提携后辈的姿态, 一路上时不时拦下埋头向前走的官员, 侧过身给季李介绍着。
  原本季李都不想理会他的, 但既然都把人拦下来了,他也正好认认人。
  也没攀谈几位官员,他们就走到了垂抰殿的宫门, 顿时消了声音, 季李赶紧走到角落的位置上候着。
  周遭的官员们都分散开, 聚成了三四个边界分明的小团体,压低声音还在小声交谈。
  有意无意望来的视线稍显得密集了,季李吐出一口气,目视前方, 全当做没看见,心里思绪万千,刚才林严业拦下官员为他介绍, 可不一定是一翻好心。
  他仔细看了对方的神情,一个个的眼里含着疑惑、鄙夷。
  更有甚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身穿墨蓝色的道袍,手背上沾着墨迹, 直接一挥拂尘斩开了林严业的阻拦。
  高承仰着头吹鼻子瞪眼的望向他,指名道姓道:“还叫什么明礼,我看你倒是糊涂至极,辜负了相爷的栽培。”
  说完,驼着背颤颤巍巍的大步往前走。
  徒留站在台阶上一脸茫然的季李, 他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季明礼’就是原身的名字,但是也不对劲呀,怎么就被骂了一顿。
  “无妨、无妨。”林严业看出他的惊异,挥了挥手,又唤来五六位二皇子赵文安的拥趸,众人七嘴八舌的编排着,“季大人,您可是弃暗投明了。”
  “那个老高头,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比得过你,再说,这高承没什么本事,仗着陛下的怜慈,拿着把扫帚就要上朝。”
  “您别看他现在还神气,迟早一天要栽跟头……”
  季李听得又是一头雾水,但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高承,又起了一丝敬意。
  “陛下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嘈杂的殿内响起。
  瞬间,垂抰殿安静下来,季李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他低下头装透明人,跟着众人下跪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一声呼喊后,他突然有个猜测,如果高承是个道士,不受皇子党待见,那他应该是属昏君的拥趸。
  季李心头一紧,那他现在岂不是被误会了,他怎么就被划出丞相的阵营了?
  他什么都没做呀,顶多被迫跟着林严业攀聊几句。这老先生不会怎么糊涂吧?
  季李倍感无奈,看来下朝之后他要去找找冯裕之,好好解释一下事情经过,千万不能被人胡乱猜测了。
  完全是飞来横祸,好你个林严业,心思如此阴毒,明得不行就来暗的。
  不过季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么明显简单的陷害,冯裕之他肯定很快就能想明白,季李放下心来,心神也回到当前。
  “……季大人!”突然耳旁响起小声的呼喊,季李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了,他话音一落后,整个大殿都寂静下来,还能听到绵长的回音。
  季李吞了吞唾沫,手指提着朝服,快步走上前,一站定就跪拜,扬声回道:“臣季明礼,见过陛下。”
  “朕到不知,你想何事如此入神。”帝王漫不经心的抚了抚龙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指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戒,闻言偏了偏头,深沉沉的眼瞳里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说完往后一靠,神情里倒看不出什么怒意。
  二皇子赵文安见状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好险被林严业扶了一把,他立刻朝人使眼色。
  大殿里风起云涌,季李一概不知,但他听到问话后将头垂得更低,贴在肩颈的一团乌发窘迫的卷起来,凑到脸颊,泛起一阵别扭的痒意。
  季李舔了舔唇,启唇正要说话。
  突然有一人往前踏出一步,是高承,他神情严肃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季大人初次上朝偏心神不宁虽情有可原,但臣昨日夜观天象,为这半个月江南旱情缘由寻找根节所在……”
  “陛下!”没等高承絮絮叨叨将话道完,林严业倒是跨步走出,他低埋着头,语气诚恳:“臣知晓季大人心神不宁缘由!”
  “喔?”帝王闻言挑眉,很有兴致的模样,指头一声一声的敲在玄木桌面上,上身向前靠,眼睛亮得惊人,正紧紧盯着跪拜在地一言不发的季李身上,滑落下的发丝砸到灰蒙蒙的地毯上。
  赵永敬意有所指:“那偏站起来回话吧。”
  高承抬了下满是皱纹的眼皮,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异,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跪拜在地的身形。
  林严业神情更甚,张开了唇,幸好双手挡在脸颊不然更显,他咬着牙,心里愤恨不已。
  而当事人季李满头雾水,本来是他的问话,这倒好一声都没回答上,无关人员接连走上前。
  他试探性的抬起头,正好撞上幽幽的眼眸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昏君衣着如此整齐正式,面容严肃,身姿挺拔,唯一突兀的是敲击着玉玺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将其往桌沿推。
  “臣谢过陛下。”季李声音有些哑,他咬着唇站起身,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很是波澜,怎么回事!怎么一出声就露怯了……
  季李侧过身瞥了一眼拱手行礼的林严业,颇为警惕的皱了下眉,转过身启唇回话:“陛下,臣着实是在为江南旱灾一事忧心,而臣近几日在监工西厢房修建时,发现一件事。”
  “陛下!”林严业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打断了季李接下来的话音。
  他话音一落,百官齐齐朝他望去。
  只有季李明白,赵永敬灼灼的目光还黏在他脸上,太过肆意,明目张胆。
  昏君没有应声,如此之下,殿内又陷入了良久的寂静里。
  季李装作自然的收回目光,无辜的低着头,盯着地毯上繁杂的花纹看,心道,难怪冯裕之总是生病不来上朝,这真是明智的选择。
  对了,他上朝这一路都没有看到封怀礼,刚刚环顾四周也没看到,看来这人也请假没来上朝,倒也正常,多半还是‘假孕’,借故不来上朝吧。
  季李漫无目的的想着,但思绪还留了一部分观望局势。
  高承轻轻咳嗽了一声彻底打破漫长的寂静,季李总算是开了眼,他愣愣的看着殿内嘈杂的情形,下意识退到了角落。
  文武百官们被分成了三波,一波是高承带头的,另一波是二皇子的拥趸,这两方正对峙着。
  个个唇枪舌战,脸颊涨红,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还有一方倒是平静,包括季李在内,很可惜没有瓜子花生在,看热闹看得都不尽兴。
  帝王一言不发,朝候在旁边的王辞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端了果盘上前。
  赵永敬歪斜坐着,捏着颗翠绿的葡萄扔在嘴里,眼睛还亮堂堂的望着季李。
  看这动作,是真的在吃葡萄,还是另有意图,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季李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鼓起勇气往后侧了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