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狐狸不吃鱼 更新:2025-10-28 17:13 字数:3105
可是怎么会无妨?生死大事,无哪门子的妨?不要哪门子的紧?
祝欲被他这副没所谓的态度弄得有点烦躁,也不知是气他还是更气自己,抽回手指,甩手而去。
指腹上的温度还没散,宣业搓捻着那处,疑惑又无奈地叹了一声。
自相识以来,他们并没有正儿八经闹过架,因为凡事都摊在明面上说,也从没什么值得深究的误会。
最多最多,也只有祝欲偶尔会因为某只白雀生闷气。
这回却是实实在在,祝欲头一次这么恼宣业。
一个人怎么生怎么死,都该是这个人说了算,将两个人的命绑在一起,他凭什么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祝欲气他,也气自己,晚间捧着那块青白玉牌发愣,心里也还是堵得慌。
这玉牌是宴春风的主人和童子合力找回来的,祝欲先前忘了玉牌的模样,此刻玉牌就在他手中,青白莹润,摸上去凉意横生。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牌上的纹样,那是宣业曾经遇见过的白雀。他忘了一些事,倒是将这白雀记得清楚。
净记些没用的……
祝欲举起玉牌,忍不住腹诽。
玉牌照在月光下,比白日里更为透亮,祝欲盯着看了好一会,忽然眯起了眼睛。
他凑近去看,果然见玉牌中有流光蜿蜒。
虽然看不大真切,但那流光如星如尘,在月光映照下如细水般流动晃悠,像一道美轮美奂的银河。
这显然不是仙气。难不成是这玉本身带的?
他好奇地将玉牌翻来覆去地看,身子往窗外探,想借月光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一只雪白兔子跳上窗来,抱住了他的手臂,一双透明的白瞳就这么盯着他……不,是盯着他手里的玉牌。
竟然有兔子的眼睛是这种颜色?
仙州无凡物,这兔子怕是成精了。
“成精了也不行,这是我的,旁人谁也不能惦记。”
“兔子也不行。”
“成精的兔子更不行。”
补完这一句,祝欲便将这兔子的爪子掰开,提着它的后颈要将它放到一边。
不曾想下一刻,这只兔子在他手里“砰”的一下炸开,雾一般散了。
祝欲瞪大了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愣怔片刻,趴在窗上往下看,花草里也不见那兔子。
但方才柔软的触感那样真实,他很确信他刚才拎着一只兔子。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兔子凭空消失了。
祝欲一边思忖奇怪,一边坐回榻上。
再抬眼时,一只白雀不知何时停在了他手边。极小的一只,看起来呆呆的,有下没下地轻啄他的手指。
祝欲反手摊开手心,白雀便站到他手上,任由他托起,也不飞走。
像个雪团子,看得人想蹭一蹭。
祝欲也真的这么做了,闭着一只眼用脸去蹭白雀的脑袋,触感柔软绵密,很是熨帖。
退开时,祝欲才发现,这只小雀竟是通体雪白,眼睛和双足也是白的。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掐着白雀后颈轻轻一捏。随即,这白雀也是砰的一下炸开,如雾散了。
“……”
仙州的东西就是再灵,也没道理又变兔子又变白雀,还轻轻一捏就散架。
祝欲收起玉牌,起身要走。
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手腕,他低头去看,似乎是一根白线,和方才的兔子白雀分明是同源所出。
白线拽得不紧,他轻易便能挣开,但这线缚在他手上,连他的心一道缚住,他只能闷着脸又坐了回来。
“上仙。”
他唤了一声,院里空无一人,没有回应。
“裴顾。”
改口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出现在窗前。月光笼着他,而他笼着祝欲。
“还气着么?”他问话的语调很平静。
祝欲仰脸瞧他,学他的语气说:“堂堂宣业上仙这么哄人,总要给个面子吧。”
“嗯。”宣业隐在夜色里的唇角似乎微微动了下,“白日欠下的,可以还了么?”
“欠你什么……”
祝欲话音未落,仙便已经倾身,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落在唇上,不似平日里那么凶,意外地缓慢缱绻。
祝欲闭了眼,直起身去回应。
月下竹影疏斜,窗边一隅安安静静的,只闻缠绵细水声。
*
仙州另一处仙府,云惬方收到谢七传回来的信,这才稍稍安下心去。
近来长明魇乱颇多,他实怕这个徒弟出事。但眼下他分身乏术,去不得长明探望,只能靠着这一缕神识获知谢七的安危。
幸而谢七的信每日都来,每日都是平安,信尾也总是落着一句“师父勿忧”。
话虽如此,云惬却不能不忧。
他此前也收过别的徒弟,前后一共三个,每个徒弟他都悉心教导过,也以为他们终会有所成。
但福缘浅薄,他的这三个徒弟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一个死于天灾,雨夜失足跌落山崖,年不过十七。一个死于邪祟祸乱,尸骨无存,年二十。还有一个突患恶疾,不死却疯,一身天赋就此埋没。
而谢七是他的第四个徒弟。
他本无意再收徒,此次若非是明栖相劝,本不会有他的仙人谜题。
谢七根骨好,品性好,飞升指日可待,他对这个徒弟是极满意的。
他的前三个徒弟都秉性良善,却无好报,他为此扼腕叹息,也曾茫然向天道发问——
善恶有报,为何善无好报?
只是终不得解。天道沉默不言,教他多年心结难疏,时至今日仍困惑不已。
收谢七为徒后,看着谢七顺遂,他心里才有了许多慰藉。
可如今魇乱害人,又叫他惴惴不安,唯恐谢七也同他前三个徒弟一样,不得善终。
偏偏仙也逃不过事与愿违,他越担忧什么,什么越是要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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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白雀就是很可爱啊,小小的一团,软乎乎的[奶茶]
我也想蹭 :d
第75章 谢七断臂
云惬已经三日没有收到来信了。
但他此刻人在南亭, 这一处的魇乱太过棘手,三两日无法平息,他去不了长明。
不愿干等, 之后每日,云惬都分出一缕神识送去长明。
但还是没能得到回应。
他知谢七心性, 这么多日了,若非是出了事, 谢七不会杳无音信。
谢七的妹妹谢霜拜在离无门下,或许知道些什么。云惬这般想, 便以神识向离无传信。
很快收到了回信。谢七果真是出了事。
南亭事一了结,云惬连仙州都没回,日夜兼程赶去长明。
谢家上下气氛凝重萎靡, 好在有家主撑着,不至于乱得没有章法。云惬去时,谢家弟子也是恭恭敬敬迎接他, 不曾在礼数上有缺欠。
云惬记挂着徒弟, 踏进谢家第一句话便是问谢七如何了。
那弟子见他着急,没敢多说, 只快步领着他去瞧人。
见到人时,谢七尚在昏迷。脸色白得骇人,额边因疼痛沁出汗珠。云惬瞧着他这般,心疼不已,面色也跟着沉下来。
不发一言渡送仙气时,边上的人也没敢拦。
传闻云惬上仙素来温和,现下他沉着脸,没人敢说话。
等到谢七紧皱的眉松缓下来,云惬才问道:“如何伤的?”
边上的弟子立刻便道:“前些时日大公子领着人去平魇乱, 去的是西南一带,那地方本来已经划了地界,也布了阵,但不知怎么竟混进了一个被魇占了身体的生人。巡视的弟子不察,大公子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城内闹起来,百姓就都往城外跑,阵外盘踞的魇趁机而动,很快就起了魇乱。”
“大公子带去的人不多,这魇乱又起得太急,双方缠斗下,大公子……被魇生生咬下一条手臂……”
弟子没有细说下去,似是想到了当时的血腥场景,不忍再言。
云惬神情瞧不出喜怒,只是声音更低地问:“可有醒来过?”
弟子道:“不曾,只梦中呓语过几回。”
云惬想,也该是如此,倘若醒过,谢七撑着疼痛也必定会传信于他。
那弟子又道:“医师来瞧过,说是并无性命之忧,上仙……还请宽心。”
他本意是安慰,但忘了云惬是仙,医师能瞧出来的仙又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甚至,云惬比医师还要瞧得明白。谢七右手已废,修为再难精进,往后之路要比从前艰难百倍千倍。
如此落差,待到谢七醒来,不知他要如何承受……
云惬给离无送信,说要在长明待上一段时日,仙州若是有事,劳她代为转达。
看到神识传信的不单是离无,还有正巧来寻离无的明栖。
明栖从清洲回来后,现下倒是不怎么出仙州,但却是满仙州的跑,给这家仙府传话,上那家仙府劝人。如今只要出门,多半都能看见仙州云雾里有个绿袍身影,脚下行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