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黑色圣石      更新:2025-10-28 17:14      字数:3149
  看来这些年……终究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这具身体,远不如从前那样扛得住折腾……真是……
  “...都闭嘴,好吵。”
  他在商宴和闻铮的争吵声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中,江昭生隐约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刺啦……刺啦……”声。
  那声音单调、枯燥,像是什么东西在反复摩擦,钻入他昏沉的意识,搅扰着江昭生渴求的宁静。
  他烦不胜烦,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侧过身,用后背对着那恼人的噪音源。
  在意识即将再次滑落深渊的边缘,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突然唤醒了他——这声音,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是手指...是有人用五指,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一遍又一遍,梳理着他散乱长发的声音。
  像成年的猛兽在舔舐自己的幼崽,有着笨拙不含情愫的保护意味。
  真是……无聊透顶、浪费时间的把戏…江昭生混乱的头脑抗拒着这种不合时宜的温柔。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记得最后看到的,是闻铮那双情慾与痛苦交织的眼睛。这种缱绻但毫无意义的举动,只可能是闻铮做的。
  恶心。
  “商宴?”
  江昭生知道,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尤其是闻铮这种对自己怀有复杂心思的男人,听到怀中的人在无意识中呼唤着施虐者的名字,绝对会感到极度的憋屈、愤怒。
  果然,如他所料。
  那梳理头发的手,瞬间僵住了。
  紧接着,江昭生感觉到那只手缓缓地从他发间移开。
  带着一丝迟疑,指尖顺着他的颈侧滑落,最终,带着薄茧的指腹,好像含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轻轻擦过他柔软的耳垂,像羽毛扫过。
  “...商宴。”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软,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这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他几乎能想象到闻铮此刻扭曲的表情。
  身侧的呼吸声滞了一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氛围。
  成了……终于安静了……江昭生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安心,沉重的疲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将他拖向更深的黑暗。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脑袋上突然又是一重。
  那只手……竟然又回来了。
  五指带着轻柔力道,再次深深地插.入他浓密的鬓发之中。
  动作依旧耐心,甚至比刚才更加小心翼翼,指腹缓慢地按压着头皮帮他放松,梳理着顺滑的发丝,动作稳定而富有节律,一下,又一下...催眠一样,和心跳频率相同。
  “......嗯。”
  商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一记闷雷。
  江昭生感觉荒谬,他竟然阴差阳错地喊对了名字?给他轻柔按摩的是商宴?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是鬼上身了。
  但情绪波动只持续了一瞬,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巨大消耗,最终还是让他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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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仇人对自己坏并不可怕,发现仇人对自己好比较可怕恩……
  第8章 惩罚(下)
  江昭生意外地做了个梦,回到了过去。
  那是几年前,他犯了错,跪坐在沈启明书房的红木地板上,手腕戴着副银色手铐,只铐住了一只手——另一只铐在太师椅上。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沈启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男人身穿一件深灰色丝绸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青色血管结,肌理分明,蕴着力量感。
  江昭生不止一次腹诽,像老大这种筋肉虬结的身板套上这般松垮的布料简直是灾难——油得发腻。
  但他此刻自知理亏,咽下了对沈启明衣品的刻薄话,盯着地板纹路,嘟囔道:
  “...我接私活了。”
  沈启明踱步到他身后,锃亮的皮鞋尖抵住他膝盖,江昭生以为他是无意,往旁边挪了挪,没想到脚尖又追了过来,这样轻浮的姿态,他只在沈启明玩猫的时候见过。
  被当成宠物猫逗弄了……他心头火起,但镣铐在身,无路可退,只能瞪向男人。
  江昭生憋闷极了,破罐破摔地催促对方动手:
  “我错了,罚我吧。”
  “呵,你这张嘴可真是......”
  沈启明笑着垂眸看他,男人五官深邃,不怒自威的长相,蒙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显得有些危险。
  当时的江昭生还是个懵懂的直男。如果以现下的眼光回看,便会了然——沈启明哪有什么欣赏下属的美德,那眼神分明是饿狼盯上砧板肉了。
  “老大,我只是...”
  皮带扣清脆的咔嗒声打断辩解,江昭生浑身紧绷,当温热的皮带贴上他脸颊时,睫毛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他脑中乱糟糟地想:千万别抽脸,抽脸铁定是嫉妒我这张脸。
  所幸那皮带只是短暂一贴,随即移开。江昭生刚吁了半口气。
  然而,预想中的鞭风并未呼啸而至。
  沈启明扣住了他的后腰,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横过小腹。
  手铐链条“哗啦”作响,天旋地转后,江昭生的小腹撞上了一个坚硬而富有弹性的平面——沈启明的大.腿。
  上半身狼狈地悬空垂落,脸颊迅速充血,发丝扫到地面,蹭脏了发尾。被铐住的右手还连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个如同稚童般被按在长辈膝上的羞.耻姿.势,让江昭生瞬间炸毛:
  “滚!沈启明!你疯了?!放开!”
  江昭生拼尽全力疯狂地扭动、踢蹬挣扎。被铐住的手死命拉扯,手铐链条发出刺耳的“哐啷”碰撞声。沈启明仅仅用按在他后腰的那只手压制发力,便轻易压制了他扑腾的身躯,顺便防止他栽落。
  “啪!”
  一声脆响,声音不高,却像某种魔咒,打断了江昭生所有的辱骂。身.体的反应快过情绪,悬空的双腿痉挛般弹动了一下,随即死死绷直。
  “啪!” 第二下紧跟着落下,精准地抽在对称的位置,分毫不差。
  同样的脆响,并不是剧痛,却像烧红的铁块狠狠印上。江昭生猛地仰起头,脖颈的线条绷得很紧,硬生生把那声冲到喉咙口的痛呼咽了回去,只剩下压抑在胸腔里的闷.哼。
  为什么?为什么不用鞭子?为什么是这种...近乎羞.辱的姿势?
  好像有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答案,呼之欲出。
  “规矩就是规矩,阿昭。” 沈启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听不出情绪,倒是和平时一样威严。
  狗屁规矩...规矩是你把手下放在膝盖上揩.油?
  江昭生心里冷笑,却不得不承受着臀.部火辣辣的痛感,一手掩着嘴吸气。
  沈启明的胸腔震了震,像在很轻地笑。那只按在他腰上的手终于移开。轻微的“咔哒”声过后,束缚着右腕的冰冷钢圈松脱。
  手腕骤然一轻,拉扯力消失。但被铐住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皮肤被擦得生疼,火辣辣一圈红印。
  沈启明轻轻托起那泛红的手腕,指腹缓慢地、仔细地揉按着那圈刺目的印痕。
  “...疼吗?”
  “......”
  他被像翻弄物件般调了个面,江昭生近乎麻木了。带有枪茧的手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冷汗浸过的发丝,像剥开山竹一样,偶尔揉揉他的侧脸。
  “你猜猜,为什么我要这样罚你?”
  沾着血迹的下.唇被人用指腹轻柔捻过,沈启明看着指尖那抹淡红,如同品尝珍馐般,舔舐而去。
  “因为我喜欢你疼,但舍不得你受伤。”
  江昭生猛地睁开眼睛。
  该死...或许是现实中的憋屈,梦境中的屈辱感和愤怒依然清晰可感。沈启明死了三年了,他为什么还会做这种梦?
  床榻周围空荡荡的,江昭生只觉得浑身干爽,但又被梦里的内容恶心到打寒战,正要下床找衣服——
  天花板、吊灯、桌子疯狂旋转,他无力地用手撑着地毯,直到额头被粗糙纤维磨得生疼,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摔下床了?
  准确地说,是栽。
  闻铮一进门,就看见江昭生头朝地地趴在地毯上,单薄的睡袍散开,露出一段脆弱的颈项和苍白的肩背。
  那一瞬,心跳仿佛骤停,血都凉了半截。他大步跨过去,半跪下来,手臂穿过江昭生的腋下和膝弯,小心翼翼地将人托抱起来,放回宽大的床上。
  “哪里不舒服?” 闻铮紧张地问,伸手想探探江昭生的额头,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窗外的晨光斜斜洒落,映在江昭生毫无血色的脸上。这一刻,闻铮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苍白得几近透明”。怀中的人脆弱得像一个随时会消散的晨雾凝成的幽灵,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指缝间彻底流走,这认知让闻铮的心口泛起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