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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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后悔 更新:2025-10-30 17:10 字数:5527
今天是回宫之日,这天下雨了,像是天都在担忧,时不时还闪雷,天都是灰色的。
和宜做噩梦后就起风寒了,过去四五日都没好全,如今虽没有严重到走不动路,看上去却还是有点萎靡。
“公主,该走了。”
她的嗓子很疼,就像有刀片在喉咙里似的,她便默不作声跟着宫人出了门。
冷风无视衣着灌进身体里,和宜不受冻,她捂着嘴忍不住咳了两下,感觉嗓子都要咳出血来了。
“公主,奴才再给您拿点药吧?”
露出的那截手腕细的有些吓人,本来她就瘦,这么病几日看上去更不好了,宫人看她咳得厉害,都怕她跟和嘉和静和恪公主一样,一不小心咳死过去了。
“没事,咳咳咳。”
啪嗒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掉了,雨声遮住了那清脆的碎裂声,和宜光顾着咳也没注意到。
“走吧。”
那玉镯就碎在奥都脚前,看样子已经摔的四分五裂,修也修不回来了。
“公主?”
他叫了一声,但和宜却没有听见,奥都便弯下腰捡起一块碎玉,这个镯子好似是她一直都戴着的。
“大人,看这样子已经碎坏了。”
奥都想了想还是松开手将断玉丢在地上,踏过断掉的镯子碎块径直上了皇上的马车。
酉时时分,马车终于到达了皇宫,和宜撩开帘子下车,外面的冷风吹得她咳了几下,她摸着嗓子揉了揉,喉咙里那剧烈的刺痛也好了不少。
因为连绵不断下着的雨,所以皇宫的天灰压压的,还刮着大风,这样一看有些不切实际,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她注意到自己的镯子没了,不过和宜并不在意,只是一个镯子而已,她还有好多,丢了就丢了。
“咳。”
紫禁城的天比在猎场还要冷,裙摆被嗖嗖吹起,她忍不住用手臂抱着自己,实在太冷了。
“公主,奴才去给您取件氅吧?”
和宜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不用了。”她吸了吸鼻子,跨着大步就朝午门走去,却在前面见到了停在原地的乾隆,他正跟太子站在一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子竟然哭了,乾隆正在安慰他。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有这种事和宜当然不能错过,她差了身旁的宫人前去,她则站在了原地等待。
“公主,您的镯子掉在猎场了。”
她回过头,只见奥都正朝着她走来,不过她此时没心情顾得上他,所以只看了他一眼就不理了。
太监匆匆朝她跑来,对着她低声耳语道:“慧安郡主前个因病薨了。”
和宜一听很惊喜,“什么?”她说完立马摸了摸嗓子,原来是永琰的女儿死了一个,怪不得他在哭。
“知不知道是什么病?”
宫人告诉她:“肺痨。”
“肺痨.....”
皇宫里好几个得肺痨死的公主,前期症状是剧烈咳嗽,怎么治都治不好,跟和宜现在的症状很像。
“你觉不觉得,可能我也得肺痨了?你这两天有没有咳嗽?”
太监懵了,“公主您这是起风寒导致的,怎可能是肺痨呢?奴才这些天也没咳过。”
她的心还是不安,“不,我敢断定我是得肺痨了,我以前哪有起热起咳咳,咳咳咳咳.....”
“公主,咱们快.....宫去吧,冷。”
和宜的眼前突然一阵阵发昏,她连太监的话都听不清楚了,突然好想吐,浑身亢奋,头也偏痛得厉害,一直有刺耳的虫鸣声在耳边徘徊。
“公主!您没事吧?”
好在这感觉只持续了短暂,和宜咽了下口水,她正要开口说我没事就失去意识了。
.....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微微点着光亮的暗黑,转过头才发现有人站在桌前捣鼓什么,和宜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医。
“你.....过来。”
嗓子已经没那么疼了,她坐起身,叶清懿连忙放下手中的药过来扶她,“公主,您可有感觉好点?”
“我这是怎么了?”
他倒了杯水给公主,“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和宜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了水杯,她喝了一口,这水竟然是蜂蜜梨水。
“还挺好喝的。”
叶清懿低着眼将她的茶杯接过,他直起腰,用手摸上她的额头,“公主的烧已经退了。”
“我起热了?”
他没有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她看,和宜皱起眉问:“怎么了?难道是我得了难以启齿的病?”
叶清懿渐渐低下眼,“没有,公主只是瘦弱了些,身子很康健。”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微臣。”
只是想公主了而已,毕竟他已经有几日没看见她了,一回宫就见她昏迷在床上,叶清懿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跪在床边,“公主,请让微臣为您诊脉。”
和宜将袖子撩起,太医便垫着帕子按了上去,看着他那只与脸不同的大手,她鬼使神差摸了上去。
“你的手怎么长这么大?”
叶清懿立马把手抽出了,他惶恐道:“公主千金之躯!微臣.....”
“你干什么?把头抬起来。”
话被公主打断了,他只好慢慢抬起头,谁料公主忽然钳住了他的下巴,她来回打量着他的脸,看得叶清懿很害羞。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头,“微臣姓叶,名清懿。”
“叶清懿.....”
和宜左右摆弄着他的脸,然后伸手掐了几下,“你学医术挺好的,确实不适合学武。”
她在叶清懿的脸上摸来摸去,还按了下他的唇,离了这么近才发觉,他长得真的好像个女人,太阴柔了。
“你爹是不是因为你的长相才让你习武的?”
他点点头,“是。”
“你这个长相,就算去习武也会被人说的吧?还好是学医了。”
公主忽然凑近他的脸闻了一下,“你怎么跟我用一样的杏仁脂霜?”
叶清懿闻言非常紧张,还不待他想好该怎么说,公主就轻轻笑了一声。
“别那么紧张,反正是你调配的,你觉得好也用很正常。”
她将手放在床上,“快点把吧,把完我要睡觉了。”
“微臣遵命。”
烛光把他的脸照得温柔,和宜现在身体虚弱,所以对身边照顾的他生出了别样感受。
“我现在看着你很想哭,就算只是出于职责我也认了。”
叶清懿被她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您哭吧,微臣会装作不知道的。”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哭了。”
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低着眼给她把脉,“公主别胡说了,您乃是千金之躯,不是微臣可以玷污的。”
和宜对这话很不爽,“什么叫玷污?我是个人又不是块玉,而且是我玷污你又不是你玷污我,我们不是早就亲过很多次了吗?”
“.....公主。”
她甚感无趣,便躺平收回手,“不亲就别把了,回去吧。”
“公主,您的身子重要。”
和宜一副了然的表情看他,“你肯定来的时候就给我把过脉了,不然你怎么说我身体康健?再把一遍是你多留一会的措辞而已。”
叶清懿知道公主很聪明,他这些多心思的把戏她都看得出,所以本就没打算瞒。
“微臣瞒不过公主。”
她直起腰,侧目看着他问:“我要亲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愿意就把眼睛闭上。”
“愿意。”
和宜低下眼亲他的唇,但也只是轻轻印了一下,因为她不喜欢舌吻,她以前试过,但觉得很恶心。
“这不就好了吗?回去吧。”
第二天她的嗓子好了不少,果然还是得这个叶太医给她诊治管用,宫里其他太医都是吃干饭的。
正吃饭之际,太监忽然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公主,随行去猎场的梁太医昨日被斩首了。”
和宜觉得诧异,“死了就死了,跟我说这个干嘛?”
“梁太医不给您开好药,才使您风寒一直未好,昨夜被皇上查出是收了钱,但他不肯说是谁指使的,皇上就把他斩了。”
她一听立马怔住了,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谁想杀她都无所谓,和宜也不太想活了,而且就算她知道是谁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太子,也没有自保的能力,想杀她就赶紧来吧。
“公主,统领大人求见。”
和宜垂下眼继续喝粥,“让他进来。”
“大人,您请进。”
她抬起头看他,“皇上有什么事要说?”
“皇上让臣来看看公主的病情。”
奥都面无表情的,感觉他应是很不乐意来,只是被皇上逼着才没办法,和宜有些尴尬。
“我挺好的,你回去转告吧。”
在他眼中公主跟快死了一样,又瘦面色又苍白,说话声音也沙哑,看他连眼神里都无光,皇室公主几乎都短命,他不由得想到和宜也会。
不喜欢她,但也不想看着她病死。
“公主不请御医来看看吗?”
和宜渐渐低下眼,“御医只有皇上才能看,我又不是太子,有太医就够了。”
“.....为了自己的身体,公主还是请御医看看更稳妥,太医终究没有御医医术高。”
这话令她生气,“给我看病的太医医术很好,我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你走吧。”
“臣告退。”
有太医为她调养,回宫后和宜的病好得很快,她好了,就又要开始上课了。
最近这些天一直下雨,睡梦中都依稀能听见窗檐下的雨声,她站在床边由着宫女们给她穿衣洗漱,困得连眼都没睁开,就已经坐在桌前了。
今天是和宜的生辰,各宫陆陆续续有东西送来,但她也没多开心,生辰在她眼里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送的是什么,她不关心,都是谁送来的,她也不在乎,宫里来回送礼太正常了,和宜也给许多人送过礼,但都是让宫人随便挑一件送过去的。
她托着脸坐在桌前,侧目一瞥就能瞥见镜子,今天是她的生辰,和宜的脸上却死气沉沉,她也不戴多余的首饰,只用一根发簪将头发束起,再插一支用作固定。
不打扮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而是她总会想到额娘,她很喜欢打扮自己,许多时候都见她坐在妆台前,拿着梳子梳自己的头发,亦或是在试用新胭脂。
想到她就会觉得心痛,所以和宜会尽量不去想,避免自己触景生情。
太监敲了敲门道:“公主,统领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奥都拿着一个窄长的盒子进殿,他弯下腰行礼,“臣参见公主。”
和宜用手撑着头,看见那盒子后笑了,“这是皇上送我的生辰礼?”
他低着头道:“是,皇上亲自为公主提了一幅字。”
她站起身将那窄木盒拿过,随意扔在了一旁的花瓶里,“我收下了,回去吧。”
“皇上要臣看着公主拆开。”
和宜只好把木盒拆开,里面是乾隆题的一幅敬孝行德,她不喜欢,但还是将其收起了。
“我看完了,你也给我题一幅字吧。”
奥都直起腰,“公主要臣题什么?”
她从抽屉中拿出新的书纸,然后将蘸了墨的笔递给他,“你就写,皇上的就是公主的。”
他皱起眉,“臣不能题此句。”
“那你就写个.....你是公主的。”
这话令他倍感诧异,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要他这样写,但他绝对是不会题的。
“此句臣也不能题。”
和宜又从抽屉中拿出了一盒印泥,“那你亲一下,印个唇印上去。”
“臣告退。”
她连忙放下印泥去拉他,“你别走啊,要不你就按个手印,按个手印总行了吧?”
“臣得罪过公主?”
她愣了一下,“没有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公主为何要恶趣臣?”
和宜微微蹙眉,“我没有恶趣你的意思,那我不让你题字了行么?”
“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和宜却依旧拉着他,“按个手印行不行?”
看她这样急,奥都总觉得公主的目的不简单,他低下眼将手抽出,“臣还有要事在身。”
和宜恼羞成怒,她一把抓起奥都的手腕,“如此无礼,我要治你的罪!”
然而她这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奥都反而有些想笑,他将手抽出,头也不回就大步走了。
和宜气得人都要像烟花一样炸天上去了,好歹今天也是她的生辰,奥都居然一点也不把她当回事,而且她是公主,他才是臣子!他凭什么对她不敬?都不得到允许就走了!
.....
和宜跟皇上吵架被罚进奉先殿禁闭了,好似是统领对公主不敬,所以公主要皇上给他降官,这要求自然是被皇上拒绝了。
隔着奉先殿的门就能听见皇上怒不可遏的声音,李公公站在门外心都提起来了,他可不敢进去触怒。
“破木牌?这都是你爷爷你祖宗!”
“真是我亲爷爷的话,知道你这么打我还帮着别人!爷爷肯定会生气的!”
屋里的宫人都跪在地上,透过门缝,只见公主红着脸跪在蒲团上,看她那个脸肯定又是被打了。
“哎呀,啧啧啧。”
公主这脾气真是太倔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敢跟皇上叫板,脸都被打肿了还不肯收敛。
“李公公,用不用去请太医啊?”
他瞥了那太监一眼,“主子还没出来呢,你急个什么?”
“是是是,奴才多嘴了。”
李公公回过头,正巧殿内的皇上又打了公主一巴掌,他低声叹气道:“自作孽不可活。”
“你就不能给他的官降了吗?降到从二品不也是降吗?降一天不也是降吗?可你偏偏要打我!今天是我的生辰!”
公主这声音好似是哭了,李公公趴在门缝上一看,果然是哭了,真稀奇,以往皇上吵公主那么多次都没听她哭过。
看这情形他也不敢进去,便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去找太子来。”
屋内的和宜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其实乾隆看她脸这样已经不想再打了,可和宜说出来的话太气人了,他忍不住。
“你以为调个官职都是简单的?你过生辰又如何?你对朕不敬,朕自然要打你!”
和宜扶着蒲团站起身,“不降就不降,那你凭什么打我?你是我阿玛你就可以打我吗?你是皇上你就能打我吗?”
乾隆指着她的脸,“朕打你是因为你对朕不敬!你现在这样都是朕把你惯的!”
“那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你做我的阿玛!”
她这么说自然是又被扇了一巴掌,这一下直接把和宜的耳朵打得嗡嗡叫,就像是有虫在细鸣,她听不见皇上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