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者:妲步榴      更新:2025-11-01 15:03      字数:3173
  富商贵人或许是被他的计谋所打动,又或许是出于救命之恩,而他为人又比较老实,便同意将他引进给更贵的贵人,带着他一道赚钱升官,这不,江郡玉高兴极了。
  江郡玉混到现在还只是个芝麻大的官儿,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江家,因为妻子孩子。
  他不想背井离乡,离开苏扬,其实若是他卯足了劲儿想挣前途,大概也能爬到京中。
  可是江老头子也就是她的祖父,其实一直都想光耀门楣,重拾江府往日荣耀,这个机会可真是雪中送炭,让人欲罢不能。
  因此江郡玉一回来,当天晚上他就摆了一桌的菜肴说要庆祝。
  祖父询问了许多有关那富商贵人的身份,又问了许多富商贵人处事的细节,合作的细节,细细思索了许久才松了眉,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江水芙原本跟祖父一样心中有些怀疑,这么巧的事让她二舅舅碰上了?还要带他升官?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不是骗子吧?
  只是祖父都那么说了,二舅舅又不是个没脑子的,说不定真是二舅舅的运气来了,她就尽捡些好话奉承道:
  “恭喜二舅舅,二舅舅以后就是大官了,芙儿要紧紧抱着舅舅的大腿呢!”
  江郡玉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姐夫才是大官呢!”
  大舅舅姜郡堰也连道恭喜,桌上的妹宝等孩子们也随着大舅娘说了几声好话。
  这些年,江郡玉受了姜盛不少帮助,心里虽然感激却不乏失落,也想自己有能力升官,如今得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开开心心,其乐融融的,江府头上的阴霾好不容易地扫了扫。
  这几日,一直有东西送进江府,不,准确来说,是送到姜水芙的手里。
  姜水芙看着这些绫罗绸缎,玉器珠子就频频冷笑。
  能送出这种东西的还能有谁,他还是那个臭习惯,尽拿些死物丢给她,她统统叫人扔了出去。
  在家待也待够了,她决定出去玩玩。
  “蟠桃,我们走!”
  可她们一出去,意外发现江府大
  门前竟然缩着许多人,有百姓有乞丐,还有许多经营着的小本生意的老板,尤其是姜水芙喜欢的包子铺,老板竟然都不卖包子了。
  “人出来了,我们快走!”
  这些人看她出来了,纷纷散了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假模假样地忙着。
  蟠桃叹叹气:
  “小姐,你扔的东西没有人来收回,全部被这些人给捡了,这些人见这般轻易就得了钱财,于是便专门守在门边,等着再有东西甩出来”
  姜水芙的心情难以言喻,人总是不知足,一旦生了贪念就不可自拔,失了原本的生活。
  谁知,人群一散开,她刚走几步就碰上了不远处不要脸的男人,她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过他。
  沈极昭以为她没瞧见他,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伤势惨重的身体一步步靠近她,她加快了步伐,又转了好些方向,就是不愿见他一眼。
  他紧跟着她,但也仅此而已,她不愿意同他有交集,他就放慢步子,看她逛街也很知足。
  他眼见她买了好些女儿家的用品,她很是开心地佩戴着,穿试着
  他的眸子微微一暗,他送了她那么多的东西,她一个也看不上吗?
  他知道,她看不上的是他。
  一个不注意,人儿便不见了,沈极昭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寻她,幸好,不出几息,他就寻到了她的身影,可她的方向却让他虎躯一震。
  他极快地跑了过去,伤口因为剧烈走动而崩裂开了,他却无所察觉,毫不在乎地冲上去,与抓好药的姜水芙撞个正着。
  他焦急地询问她: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孤看看行吗?”
  姜水芙不听他说的一个字,直接避他避得远远的,转身就朝着前方而去,没有前几日那般对他讨厌嫌弃的动作,甚至连一个的眼神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就像她说的那般,她与他,不曾相识。
  她,当他死了一般。
  沈极昭还是悄咪咪地跟了上去,观察她走路时的一举一动,探究她到底受没受伤。
  走着走着,他就顿时停住了脚。
  她去见的人,是何碑卿?
  姜水芙也停住了脚。
  何碑卿拿着她的花篮雀上灯一步步缓慢向她走来,只是他的手动作呆滞,有些许颤巍,随后站定,一如既往地勾出了一个散漫的笑:
  “芙姑娘,你的花灯放某这儿放了好久,某特意来还给你。”
  姜水芙愣住了,她的花灯没有被烧毁,他救了她的花灯!
  所以他的整个手臂都伤了,虽然他的衣袖将他的手臂包得严严实实,可她还是能看出他的伤势。
  因为他的整个手臂一动不动,走路时连一丝幅度都没有。
  她冷不丁又措不及防地抓起了他的手臂,把他往一旁的石头上拉。
  何碑卿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任由她拉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盯着她,看着她低头眉眼担心的模样,心中凝滞了几息。
  直到她拉到石头边,她双手一按,准备将他按下坐着的时候,他猛地后退一步,踉跄了几步,手臂也因此渗了血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袖,渐渐透滴了下来,一滴在她的脚边。
  姜水芙丝毫不介意脚边的那滴血弄脏她的衣裙,她跨了一步,上前追着他眉眼弯得戏谑:
  “何碑卿,只是上药而已,你在怕什么?”
  或许是这几步的后退令他呼吸有些急促,他噙着一丝慌地瞄了她一眼,见她眸子里都是明亮的光,他眸中的惊色才渐渐平复了下来,随即就要张口。
  姜水芙看出了他要推拒告辞,于是不等他开口,直接把药塞到他手里,“擦吧,你不是怕疼吗,这药有止疼的作用!”
  何碑卿握着手中的药,她居然还记得他随口胡扯的话。
  于是他的双睫不停地扇,小幅度地扑腾张合,红唇也更加有血色,润得艳极了。
  他心中纠缠了几下,那团线又缠又绕,最终,他还是抬眸望向了她。
  只见姜水芙兀自坐在石头上逗着她的雀儿玩,不经意流露出的孩子气让他心一松,随后抬起脚步走向她,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他将药搁在石头上,连衣袖都不掀起,只沾了点药膏就要往手背上涂。
  她却突然提问:“对了,你看见我的火石榴宝石簪子了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何碑卿涂药的手暂停,细细回想,“可能是落在火里了吧,火一烧,簪子就废了。”
  姜水芙一想还真有可能,她撅撅嘴,有些难过。
  何碑卿看着她伤心的表情看了几息,没有出言安慰,然而当他要继续上药时,他那只受伤的手背就已经感到冰冰凉凉。
  原来是姜水芙趁他不备之时,亲自用竹片给他手背上上了药,她郑重地向他道谢:
  “虽然你我之间时常不对付,但你替我救了花灯,两次!又给我买了糖葫芦!还送了我独一无二的香料,说实话,我有些感动,我……想谢谢你!”
  何碑卿听这话眼神一直闪烁,不知道如何回答,更是不敢继续听下去,也不敢继续让她继续替他上药了,他就要收回手,她却突然话锋一转:
  “可是现在,堂堂大将军居然在防我?或者说,不是防,而是怕!”
  何碑卿眼眸一跳,立即否定:“不是的,只是”
  姜水芙倏地一笑,眼眸一抬,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只是你一直在帮他监视我,对吗?”
  何碑卿怔住了,他无话可说,半个字都辩解不出。
  她洞若观火,将他的表情统统收入眼底,又无甚大事地移开目光,继续用竹片给他上药,口中的问题却没有停:
  “或许应该说,你怕的不是我,而是他,对吗?”
  因为怕他,所以何碑卿才像一开始一样,对她自称某,而不是,我。
  她这一问,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他知道,她不是,她很是聪明,聪明到沈极昭救下她的那日,她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在她身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姜水芙却摇摇头:
  “我区区一个小女子,论聪明心计,哪比得上你们啊!你们才很是厉害,原本我还只是怀疑,直到我收到了这琼酥香黄”
  她停住了上药的手,从衣袖里摸出一盒香料,她吸了吸气,一股不俗的气味飘入她的鼻中,她赞叹道:
  “不亏是琼酥香黄,香气细腻又醉人,不过只在我衣袖里待了一小会儿,就时不时有蝴蝶飞来停驻我的衣裙,真真是难得一见,原来是这么个‘名花’!原来我才是那个‘名花’!”
  她的语气明明从始至终都轻快极速了,可何碑卿却越听越低沉,他的头也垂了又垂。
  她却不停下,非要一次性问个遍:
  “所以,风月馆被封是因为他?所以,你问我喜欢是否琼酥香黄也是因为他?甚至,你问我他若回头找我我会怎样,也是因为他?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早就替他了解清楚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