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手电      更新:2025-11-01 15:05      字数:3086
  汤慈吞吞喉咙,转过身时低着眼“嗯”了一声。
  酒店的灯光温暖明亮,盛毓膝盖微分,指尖朝被子上点了点,半真半假道:“我有点怕疼。”
  汤慈磨蹭到他腿间,手指碰了一下他清洗好的伤口:“那我轻一点。”
  她说话算话,整个包扎的过程动作都格外清柔,和铺洒在他皮肤上的呼吸一样,只在最后贴胶条的时候轻微使了点力气。
  盛毓立刻嘶了一声。
  “这么疼吗?”汤慈无措地抬起手,难为情道:“要不你抓着我吧。”
  她将手朝他递了过去,盛毓却会错了意,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汤慈极力忽略腰间的温度,快速将剩下的胶条贴了上去。
  包扎完毕后,汤慈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好了。”
  盛毓侧目扫了一眼整齐的纱布,唇角牵动,说:“包扎得很好,谢谢——”
  汤慈启唇,还未发出声音,就感到握在自己腰间的手压了一下。
  她懵然朝他怀中贴近,心跳骤然加快。
  而后她听到盛毓沉哑蛊人的嗓音响在耳畔:“好孩子。”
  第36章
  汤慈默了默,热气灼烧着耳朵:“……你不能这么叫。”
  盛毓笑了下:“那谁能叫?”
  汤慈抿紧唇,又松开:“长辈才可以。”
  “抱歉。”盛毓垂了一下眼诚心道歉,又毫无预兆地说:“太晚了,你今晚就在这睡。”
  耳根的热烫瞬间席卷全身,汤慈赧然朝房间内望了望。
  只有这一张床。
  她喉咙冒烟,磕磕绊绊地问:“我我我睡……这里吗?”
  汤慈看着铺得整齐的大床,慌乱地别开眼。
  盛毓扶在她腰间的手放开,“嗯”的同时下颌朝书房抬了抬:“书房后面有休息室,我去睡。”
  汤慈想到小旅馆那晚,他窝在逼仄沙发上睡觉的场景,忙后退两步:“我去睡休息室,你别去了。”
  盛毓扶了着受伤的肩膀,挑眉笑:“心疼我?”
  汤慈懵了一下,淡色的唇瓣抿得水红:“是客气,我只是客人,不能鸠占鹊巢。”
  盛毓拿脚尖勾了一下她的脚踝:“汤慈,以我们的关系,你该心疼一下吧。”
  汤慈睁大双眼:“我们……什么关系?”
  盛毓手肘撑着膝盖,抬眸和她近距离对视:“你说说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汤慈咽了咽喉咙,错开视线:“……同学关系。”
  盛毓牵了一下嘴角,指尖百无聊般扯着她外套的拉链把玩,“错了。”
  汤慈外套被他扯得来回滑动,衣领很轻地磨着她的脖颈,有点痒,脸上也热起来。
  她按住自己的外套,不让盛毓作怪,低声驳道:“没有错啊。”
  盛毓松开手,掌心懒懒搭在床沿:“是同桌关系。”
  汤慈提醒:“下学期就不是了。”
  盛毓表情有一瞬间愣怔,随即提唇:“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学霸。”
  汤慈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耳垂:“记忆力是好成绩的基本。”
  “……”盛毓扯着被角躺到了床上:“睡了。”
  顶灯将他锋利的下颌
  和淡漠的神情照得清晰,想他一定是累了,汤慈离开时贴心地给他关上了灯。
  /
  开学前又降了一次雪,化雪那几天,正好赶上高三一模。
  座位在报道当天就已经大调换,盛毓仍一张单桌坐在原来的位置,汤慈搬到靠窗的第二排,江蝉如愿和她成为了同桌。
  考前,汤慈担心盛毓的成绩,怕他忘记之前学的知识点,也怕他不认真复习,因此整个晚自习,她都趁着和江蝉讨论问题的间隙,偷偷监视盛毓的复习状态。
  看到他说话就皱眉,看到他翻书就点头,如此视奸两节课后,第三节课,她收到了盛毓传来的纸条。
  江蝉稀奇凑来脑袋:“盛毓居然会搞这种女生的把戏,快拆开看看他说什么?”
  汤慈心虚不已,但江蝉殷切等着,她只好将纸条拆开。
  盛毓龙飞凤舞的字迹赫然展露在两人眼前。
  “偷看到什么了?”
  汤慈耳根唰一下红透,把纸团揉到手心,试图毁尸灭迹。
  “什么偷看?”江蝉不明所以:“你偷看他了?”
  汤慈摇头:“怎么可能呢,我就是……”
  她按住脖颈:“活动一下颈椎。”
  江蝉“哦”了一声,担忧道:“那你给他解释一下,免得他误会你是偷窥狂。”
  “……还是算了。”
  汤慈默默坐定,剩下的时间没再扭过一次脸。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晚汤慈就做了盛毓交白卷的梦,半夜从床上惊醒,抱着被子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睡下。
  经过晚上那一遭,汤慈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精神恍惚地飘荡去考场,连身侧有人路过都没注意。
  经过人最多的走廊中段时,汤慈感觉到手臂陡然一紧,讶然抬头,就看到盛毓正挑眉睨她。
  “没听到我叫你?”
  汤慈缓声:“我没有注意听。”
  盛毓“嗯”了一声:“吃早饭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有松手,汤慈注意到周围同学朝他们投掷来的目光。
  她不自在地挣了一下手臂,小声而快速地说:“吃过了,现在要去考场。”
  盛毓听出她嗓音中的紧张,放松了力道,却没一下放开,指尖滑到她的手心,塞进来一个纸条,然后才彻底松手离开。
  手心被纸条边缘硌到,仿佛痒在心口,汤慈微微攥着指尖,坐到座位后才小心翼翼打开。
  盛毓用比昨晚收敛一些的字迹,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放心。”
  汤慈承认盛毓就是有这种魔力,简单两个字让她的担心顷刻间烟消云散。
  成绩在考完的第二天就公布,盛毓的年级排名没降,反倒升了五名。
  班里其他同学也都基本都维持住了原来的成绩。
  本就是冲刺阶段,一模的题难度也大,这种情况下能稳定住成绩,无疑是一剂定心药。
  老许课间来班里通知校庆晚会时,平日严肃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模考试大家发挥得很不错,周六学校举行校庆晚会,大家好好放松一下,以更好的状态迎接高考!”
  老许这通官方的发言赢得满堂喝彩,同学们好不容易从紧张的考试中短暂抽离,不少人兴奋地拍起了桌子。
  “可以了——”老许笑着拍了拍黑板:“咱们也不能瞎凑热闹,有才艺的都出来展示展示,露露风采。”
  文艺委员立刻提了几名学艺术的同学名字,几人都唉声叹气,嫌累。
  见没人报名,宋恪主动自荐:“我可以报名吉他弹唱。”
  老许眼睛一亮:“你们看看人家班长,多有有觉悟。”
  坐在身后的江蝉拍宋恪的后背,语气惊喜:“班长,你还会吉他弹唱呐?”
  宋恪回头:“私下自学的,弹得不是很好。”
  江蝉啧啧道:“班长就是爱谦虚,肯定弹得很好,要不然你哪会主动报名。”
  汤慈从愣神中醒过来,打起精神跟着夸赞道:“能私下自学就很厉害了。”
  宋恪看了一眼汤慈,笑道:“那我上台的时候,你俩可以给我加油吗?”
  “当然啦。”江蝉拉住汤慈的胳膊:“你跟小慈这关系,那肯定得去加油。”
  班里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由于是课间,声音都不小。
  老许突然想到什么,扬声对着最后一排问:“盛毓,我记得你会弹钢琴是吧?要不要报个节目?”
  盛毓从前排收回视线,手中的中性笔一下下点在桌面。
  他还没说话,周弋阳抢答:“他会,钢琴八级,大众曲目他都能来。”
  同桌讶然戳他,低声问:“盛毓不是从来不参加学校活动吗?”
  周弋阳一脸讳莫如深:“人都是会变的。”
  同桌不信,正要回头问盛毓,就听身后传来他不耐烦似的声音:“行吧。”
  同桌瞪大眼看向周弋阳:“?!”
  周弋阳耸耸肩,笑得老神在在。
  /
  妈妈忌日这天是周五,汤慈请了下午的假去扫墓。
  墓园在南岭市的郊区,汤慈倒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
  沿着一排排的墓碑,汤慈找到蒋静的石碑,碑上的黑白照片有些旧了,蒋静温柔沉静的面容也黯淡了些。
  汤慈伸手将照片上的灰尘抹去,把怀里的鲜花放了下来,然后从书包里拿出蒋静爱吃的点心一一摆好。
  每年这一天,汤慈都和蒋静讲这一年里学校里发生的事,但大多乏善可陈,甚至除了成绩她不知道还能和蒋静说些什么。
  今年有些不一样,她重新认识了盛毓,身体却逐渐走向衰亡。
  “妈妈,”汤慈抱着酸痛的膝盖蹲下,和照片中的蒋静对视:“你走前那一年是怎么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