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花了十块钱在街边卖花女孩手上买的向日葵，开的正灿烂。
  可惜了。
  姜青青这样想着，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思绪游离间，听到顾盼兮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要她进惊悚游戏，这样可以回档、可以逃脱死亡。
  笑死。
  姜青青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样做的后果，万一在惊悚世界挣扎着活了下来，现实回档之后又被他们逮住折磨一遍呢？
  天！
  她又不是什么受虐狂！
  何况……她其实没什么牵挂了。
  在蓝天孤儿院的时候，她一直是个乖小孩，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也在一直想法子赚钱捐献回去。
  顾家收养了她，培养了她，这些年她也为顾家挣了不少钱，听话、懂事，尽己所能温暖安慰身边所有人。
  她觉得还的差不多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快死了，生命快速流逝，但完全不想进入惊悚世界。
  唯一牵挂的就是姜恋，但姜恋已考上了大学，前途一片光明。
  她拿了攒下的十万块钱给她上大学，就算不够……算啦，让她自己赚去。
  姜青青的意识有些朦胧了，她唇角勾出释然的浅笑。
  从前总说“累死了”“烦死了”“活不下去了”“要死了要死了”，但真要让她放弃生命，又完全做不到。
  这种活又活不好、死又死不了的感觉太烂了。
  刚好，现在别人替她做了选择，她有些太累了，就摆烂一次吧！
  “惊悚世界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的，它问我为什么不进副本，还有一线生机。我那时候去意已决，就懒得搭理。”
  “但它又说，能成为玩家的都是求生欲很强的人，而且只要知道进了副本就能死亡回档的玩家，哪怕提前想的再清楚，但在真切的死亡面前，都会无比畏惧，不由自主产生进入惊悚世界的念头。”
  “但我不想，我做好了决定之后就不想再改变了。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死亡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一段画面，是你被顾盼兮他们找到杀死的画面。”
  姜青青苦着脸拉住姜恋的手，长长的叹一口气：“可是我被它骗了。”
  姜恋不由自主的握紧姜青青的手，新涌出来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哽咽着，一字一句的问：“是不是它拿我威胁你？”
  姜青青故作俏皮的耸了耸肩：“倒也不是，它说我死后你离死不远了。但可以跟我做一笔交易，如果我愿意作为低级诡异存活于惊悚世界中，那它就能让你活命。”
  姜恋蓄在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泣不成声：
  “所以你这几年一直是低级诡异，在这个鬼地方受苦吗？”
  “不是，当然不是。”
  姜青青不得不抬起手指，帮姜恋去擦她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水。
  “不是受苦，其实当低级诡异没有那么糟糕，又不用上班、又不用尔虞我诈，多好啊？再说了，怎么能是受苦呢？”
  “分明是你在为我的死到处奔忙的时候，我暂时找了一个好地方，安静的等你来救我呀！”
  眼泪越擦越多，最后姜青青索性拿自己淡紫色裙子的衣袖给姜恋擦眼泪了。
  姜青青没有说，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脑海中的电子音是很权威的东西。
  所以她立即做了这个交易。
  她以为可以护姜恋百岁无忧的。
  只是在不知多久的漫长岁月后，“它”在变成低级诡异毫无尊严的她面前，播放了姜恋进入惊悚世界的画面。
  那一刻，她差点疯了。
  第344章 艰难抉择
  而始作俑者却用机械的电子音询问她：
  “保留神志成为低级诡异是一种十分痛苦的事，你情愿死亡也不愿意重复遭受痛苦，但为什么为了另一个人，却又愿意呢？”
  彼时的姜青青已经变成了皮包骨的状态。
  她眼睛血红，除了眼底能看出情绪表达之外，与那些随处可见的低级诡异并无太大区别。
  头发像打结枯萎的草，乱糟糟的，全身上下像贴着一层干枯皮肤的骨架一样。
  疯疯癫癫，但依旧保留神志。
  她盯着那个屏幕里的画面，喉头干哑，眼底甚至连一丁点泪都流不出来了。
  只会机械又仇恨的重复一句话：
  “我们做过交易……我们做过交易的……”
  电子音无处不在、高高在上：“我们的确做过交易，但没有约定过交易时限。而且姜恋因为你，自己很想进入惊悚世界，我满足了她的梦想。”
  画面一转，变成了灯光昏暗的楼道画面。
  姜恋带着满身的疲惫，站在电梯前神情麻木的等待。
  电梯到达楼层后，她背着简单的背包，独自一人上了电梯。
  她闭上双眼想稍作休息，但电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事故。
  急速下坠，画面像是被慢放了一样。
  姜恋眼底是被刻意放缓的惊恐和绝望，随后在惊恐绝望中鲜血四溅，甚至发不出更多哀叫。
  姜青青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大张着嘴巴像一条溺水想要拼命呼吸的鱼。
  她想哭，但是一丁点眼泪都没有。
  机械音似乎很欣赏她的这种状态，将画面调整到姜恋进入惊悚世界的那一刻。
  迷雾之中，显而易见，姜恋甚至有些开心激动。
  “看，我满足了她的心愿，她成功进入了惊悚世界。”
  姜青青无声哀嚎，盯着画面上的姜恋看了许久，她嗓音嘶哑，问：
  “是你干涉了现实，是你造成了电梯事故？”
  电子音没有否认：“是的，她本来没有这么快死亡，但她接触到了惊悚世界的物品，这就相当于有了一个锚点，我可以提前拉她进来。”
  姜青青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的大脑像是空白的，又像是想了很多事。
  “所以姜恋是因为我被牵连进来的，对吗？我看到这里有很多没有神志的低级诡异，与他们相关的人，也都进了惊悚世界吗？”
  “不，这样的人很少很少，只有引起我觉醒的玩家才会有这个待遇，只可惜目前仅有你暂通过了我的考验，你与他们是不相同的。”
  姜青青听着冷冰冰的机械声音，只觉得荒诞又可笑。
  她们的命运，无形之中竟然被一只大手在摆弄操控。
  所以去歇斯底里的挣扎，有意义吗？
  “要是我当时没有被收养就好了，我就不会连累姜恋，我可以一直待在孤儿院，哪怕在那里老死也行啊……”
  姜青青声音很轻，像是即将崩溃的前兆。
  电子音一针见血的指出：“当时你被收养，为孤儿院拉来的那笔资金救了两个孤儿院有先天疾病急需治疗的孩子，如果你没有被收养，他们就会死亡。姜恋的命比其他孩子的命更重要吗？但他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都是生命。”
  无论做什么选择，都很难。
  但如果明知道结局这么烂，她会换一种选择吗？
  是不是换一种选择，人生就不一样呢？
  屏幕上的姜恋进入惊悚游戏，开始克服恐惧艰难求生，姜青青就那么盯了很久，血红浑浊的眼睛眨也不眨。
  最后，她在翻涌的迷雾中，在那些嘶吼着失去神志的低级诡异群中。
  竟然离奇的平静下来，问：“你说的我能给你带来觉醒，是什么意思？”
  -
  姜恋死死咬住下唇，指尖都在不停颤抖，她抓着姜青青的手，像一只正在炸毛的猫一样。
  她低吼：“青青，这不怪你，无论我们做出何种选择，它都有办法找出各种理由离间我们，它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我们不能受害者有罪论！”
  姜青青眼里蓄满热泪，将她所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原原本本的告知姜恋，恨她或者爱她，她都全盘接受。
  但想到自己在惊悚世界凭着一点信念痛苦熬过无数像是静止的时间，只为了让姜恋平安无恙。
  但姜恋却因为她的死亡辗转难眠，甚至期盼着进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就难过的恨不得那些全都让她一人经历。
  两人再次相拥在一起，哭到涕泗横流。
  怪青青？
  怎么会怪青青呢？正是因为温柔又坚定的姜青青，姜恋才会长成如今的模样。
  只是姜恋也万分难过，姜青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了她健康无恙而负重前行，苦苦煎熬了无数时光，最后才发现这竟是一个谎言。
  那一刻她几乎要崩溃了吧?
  是什么支撑她继续坚持下来的？是当时屏幕里那个刚进入惊悚世界孤身一人苦苦挣扎的自己。
  姜恋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再次拥抱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两人快速分开，为对方擦了眼泪。
  “青青，我很快就能过第十个副本了，相信我，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