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拥越紧，像是疾风暴雨之后，仍然守住了自己残破巢穴的鸟儿一样。
  在简陋的、摇摇欲坠的窝里，靠近彼此。
  温暖彼此。
  第388章 现实就是现实
  副本的最后两天，玩家只能完全依赖高级诡异存活。
  出摊做任务的途中，所有的诡异都像是疯了一样攻击他们，密密麻麻。
  饶是时烬和苏姨联手保护她们，也有些吃不消。
  最后一天副本结束之前，四人都窝在诡异公寓的同一个房间里。
  离开之前，夏瑾和姜恋一样不舍，若不是苏姨，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活下来。
  那天顾盼兮成为高级诡异之后，夏瑾才知道，那把剪刀原来是苏姨在现实死亡之前碰到的最后一个物件。
  她永远不会害自己，所以道具也永远不会复苏。
  但是苏姨……是因为什么死亡的？
  “苏姨，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会拖到一年副本最后时限才进第十个副本。如果有意外的话，可能会提前进副本。”
  夏瑾抱着苏姨的胳膊，这几天相处下来，越发觉得苏姨是个慈爱宽和的长辈。
  她甚至都想认苏姨做干妈了。
  但是又担心留下的感情羁绊太多，以后要是自己死了，苏姨会更加难过。
  “好，在现实世界出任务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苏姨拍了拍她的手。
  目光中也是万分的不舍。
  有其他人在场，姜恋和时烬都有些不好意思黏糊，但前路未卜，他们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即使不好意思，还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十指相扣。
  苏姨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心底也是有些叹息。
  她也不知道第十个副本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跟着玩家进入过第十个副本。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也有期盼。
  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想到办法再见见自己的女儿，哪怕仅仅是一面，知道她还活着，还过的好就行了。
  漫长又短暂的副本终于结束了，在系统电子音提示副本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心头都情绪复杂。
  解脱、怅然若失、迷茫与不舍。
  离开副本之后，时烬这才收到了一些之前被副本屏蔽的消息。
  就连苏姨也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
  姜恋和夏瑾并未第一时间回到现实世界，于是时烬和苏姨便带着他们一起去看看后续——
  他们一连串的消息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方想。
  【方想：救救我救救我！那个叫顾盼兮的诡异是神经病吗？像个女疯子一样，一直敲我家里的门，要求我找人】
  【方想：救命啊，岳明朗怎么被干掉了？他都被这个女疯子干掉了，我真是瑟瑟发抖】
  【方想：随便来个谁救救我吧！都跟她说了在现实世界本来有亲密关系的，进了诡异世界不可能见面，偏偏不信。让我找顾思远，我找不到啊！】
  【方想：我没招了，她现在也没法带副本，系统说她精神状态堪忧，无法设计副本也无法去副本当npc，她现在就逮着我薅】
  【方想：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程序员而已……救救我吧，随便谁！！！】
  时烬和苏姨看到消息的时候，都是呼吸一滞。
  顾盼兮死是死了，但是在惊悚世界同样不消停。
  按照方想的说法，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没法带副本祸害玩家，只能祸害诡异了……
  两个高级诡异急匆匆带着两个玩家赶去方想那里。
  迷雾中，满是花的外墙已经被恶意拆了一半了。
  方想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正叉着腰跟顾盼兮吵架：
  “警告你啊，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你要是动我的家人，我真急了！”
  他身后，常年改变外貌形态的两个诡异也在狐假虎威红着眼睛吵架：
  “你这个坏女人，高级诡异了不起啊？我照样骂你！”
  “就是，这里虽然不好，但也是我们在惊悚世界的唯一安乐窝，你要是毁了我跟你拼命！”
  顾盼兮穿着一身脏污至极的衣服，安静的挺直脊背站在被毁坏的房子面前，固执重复：
  “你掌握整个惊悚世界的信息，肯定能查到顾思远在哪里。还有明朗，他一定还能复活吧？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你告诉我就好了。”
  众人再见到她，都是有些吃惊。
  顾盼兮衣服脏污倒还罢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一头长发，本来黑亮柔顺的长发，现在竟然已经变得花白。
  就那么枯槁散乱的披在肩头。
  她向来骄傲，求生欲望强烈，姜恋见到的电视上的她，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
  但现在却变成了这种模样。
  知道姜恋他们过来了，也只是平静的回头瞥了一眼，眼底似乎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
  她的心气似乎一下子被消耗殆尽了。
  姜恋默然无语，方想看到几人过来，一下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时烬、苏姨，救救孩子吧！你们看看这个疯女人，对了，明朗怎么死的你们知道吗？”
  尽管与岳明朗关系不怎么好，但是好歹是在惊悚世界里相处多年的熟人，以这么突兀的方式消失，大家都有些怅然若失。
  苏姨轻声道：“他以为和顾盼兮同生共死，丧失了所有求生欲望，但……他被骗了。”
  夏瑾没忍住，问顾盼兮：“你真奇怪，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你怎么一直在后悔、在悼念，就不能大家都在的时候好好珍惜眼前人吗？”
  顾盼兮双眼带着血红，半晌，她轻轻开口：“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
  真正失去的时候，又拼了命的想挽回，但可笑的是——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彻底丧失求生欲望，像个孤独的鬼魂一样，独自在惊悚世界游荡。
  度日如年。
  没有味觉、没有朋友、没有乐趣。
  “不要再为难方想了，他也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苏姨忽然出手了，一阵飓风将顾盼兮刮走，她消失在苍茫迷雾中。
  她又招招手，破败的花墙被修复，花开的正艳。
  姜恋和夏瑾脑海中都收到了来自惊悚世界的通知，她们即将被强制送出惊悚世界。
  离开之前，夏瑾问姜恋：“你进副本前，是和顾盼兮在一起吗？”
  姜恋点头：“对啊，她无论以何种方式死亡……恐怕我都得因为现场目击而被调查了。”
  夏瑾眨眨眼：“没关系，我之前负责过关于顾盼兮的案子，应该是我跟你交谈，不要紧张。”
  现实和惊悚世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惊悚世界就像是一场荒诞的、偶尔能够为所欲为的、暴力荒诞的梦。
  但现实，就是现实。
  第389章 得到的同时，永久失去
  阳光带着暖意，铺洒在炫光的冬雪上。
  枯叶打着旋儿，伴随北风飘落起舞。
  一根不知何处出现的钢筋从高空跌落，带着万钧之力，跟着枯叶一起落下。
  只是这根钢筋要比枯叶快的多。
  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避让。
  姜恋走在最前面，斜后方跟着顾盼兮和顾思远，两人一个目光冷漠麻木、一个带着万分惊恐。
  离开惊悚世界二次死亡。
  两人都知道自己即将真正死去，但他们避无可避，死亡前冬日的阳光如此美丽炫目，与惊悚世界的阴冷完全不同。
  “噗！噗！”
  两声铁器穿入血肉的声音，还伴随着两声痛苦的叫声。
  姜恋脚步停下，她脸色苍白，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
  身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去看，只是感觉到自己那件旧的黑色羽绒服似乎溅上了血。
  衣服应该是不能要了。
  “还好，还好当时走出了孤儿院，离那里远远的。否则孤儿院就要被弄脏啦！”
  姜恋轻声叹息着，她转过头去——
  两个身影恰好重重倒下，在未融化的冬雪上，留下了刺目的红色。
  顾思远和顾盼兮被同一根钢筋串了脑袋，像烤串一样，但恶心又恐怖。
  他们瞪大眼睛，手向上抓着、身体依旧在抽搐。
  姜恋面无表情拿出手机报警——
  她想她今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吃烤串了。
  -
  夏瑾回到现实的时候，歹徒还没有掏出后腰藏着的弹簧刀，但她心里早有警惕。
  在他亮刀之前，一记鞭腿将人踢倒。
  随后利落的迎上去，手臂和双腿同时用力、把人死死压制双手反剪。
  把歹徒双手铐了起来，随后才从他后腰掏出那把弹簧刀扔到一边。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