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作者:
一窗秋 更新:2025-11-04 16:30 字数:3147
由于他内伤严重,所以沈畔烟让小厨房的人炖了适合养身体的汤药日日送去。
他现在变得格外沉默, 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不是说属下明白,就是说属下知道,要么就是沉默不言,是以,每每在面对他的时候,她都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或许就这样也好,只要他好好的,不让父皇发现,就这样与他生活一辈子也好。
随着暑气渐深,窗外的知了夜夜都吵得人烦,沈畔烟躺在床塌上,辗转反侧,就是不得安眠。
她本让人在白日找了找,把那烦人的知了捉走,但效果甚微,每到傍晚,窗外的知了就带着炎热的暑气没完没了吵个不停,是以,她只能捂住耳朵,装作听不到,直到下半夜才睡着,每日醒来,精神都萎靡不振。
后来,又过了两日,窗外的知了忽然不叫了。
沈畔烟还以为是白日里院里的人把知了都捉没了,高兴得给他们每个人都赏了一两银子。
她窗外的知了没再吵了,临霄身上的内伤也总算好了一些。
得了林太医的吩咐可以随意活动无需再像以前那样静养以后,沈畔烟就时常没看见他了。
有时她去他的房间看他,他都不在,但唤他出来,他又很快出现,半跪下身,“临霄见过殿下。”
沈畔烟无奈,“你快起来,我不是说过,你我之间不需要有这么多虚礼吗,你下次不用再跪我。”
她让他无需行礼,然而,临霄却是沉默起身,道:“礼不可废。”
沈畔烟心中十分无奈,明明上次她吩咐过,可他下次出现,还是会这样。
她与他之间,好像多了一层摸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沈畔烟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了。
只要他不再折磨自己的身体,不再寻死,她都随他。
林太医给她开的伤药很好用,又过了些日子,她手上的伤就已经开始好得差不多了,害怕留下难看的疤痕,竹枝拿了祛疤的药日日给她涂。
这日,沈畔烟闻着祛疤药的味道有些不太一样,往日的祛疤药都是清香的,今日的去疤药怎么闻着是苦的,顿时疑惑道:“竹枝,林大人换了一种去疤药?”
她的去疤药都是林太医配的。
“是啊。”竹枝笑了笑,“今天的祛疤药是林太医亲自送来的,奴婢本来还说,公主您的祛疤药要没了,再去林太医家里走一趟呢。”
“听林太医说,这次的祛疤药是他改良过的,效果会比之前的祛疤药更好。”
沈畔烟点头,“林大人费心了,等他下次来,竹枝你记得多给他一些赏银。”
“是,公主。”
又过了几日,沈畔烟忽然发现,自己放在梳妆匣里的一枚玉镯不见了。
就是临霄送给她,然后被她摔裂了的那枚玉镯。
那日冲动过后,沈畔烟便后悔了,她将碎裂的玉镯小心捡起收好,想着让人去寻一个手巧的工匠将这枚玉镯给修好,眼下工匠找到了,但谁知道,玉镯却不见了。
沈畔烟让人把她的屋子翻了好几遍,就差掘地三尺,可还是没找到玉镯,一开始,她以为是下面的哪个小丫鬟拿走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的屋子向来只有竹枝和青黛能进,她那里有那么多玉镯,好好的,她两拿她那断裂的玉镯做什么。
可除了她两,就只剩下一个人会拿了。
临霄。
会是他拿的吗?
沈畔烟犹豫着唤了临霄出来,让他起身后,这才眸光紧张的看着他,“临霄,那玉镯,是你拿的吗?”
临霄垂着眼,低声回答,“是,殿下。”
果然是他。
沈畔烟松一口气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把那玉镯要回来吗?
可那枚玉镯是他送给她的,被她自己主动给摔碎了,她没能珍惜他的心意,不管哪个方向说,她都好像已经没有理由再把那个玉镯再要过来了。
可是......那毕竟是他送给她的,沈畔烟咬了咬唇,好半晌,才开口问:“临霄,你拿走它,做什么?”
临霄声音平静:“这玉镯品质太差,配不上殿下的身份。”
“殿下应该拥有更好的。”
他说的认真,沈畔烟闻言,却是差点没掉下泪来。
她本想对他说,这玉镯品质并不差,她并没有比它更好的,可看着他平静而又漆黑的眼时,话又被堵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覆水难收,是她亲手打破了他对她的感情,如今他与她之间,好像真的就只剩下了从属关系。
沈畔烟心口闷闷的,仿佛被堵了大石一般难受。
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那日摔了玉镯。
见她不再说话,临霄躬身行礼,“若殿下再无吩咐,属下告退。”
沈畔烟看着他,张唇半天,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让他离开。
“好。”
见他的身影消失,沈畔烟转过身,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泪,眼泪顺着面颊如珠帘滚落。
“对不起,临霄......”她的声音细如蚊呐,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听清。
接下来的日子,沈畔烟没再见过临霄,整个公主府都仿佛没有了他存在一般,而她也因为婚期将近,不得不忙碌起来。
宫里的绣娘将赶制好的嫁衣绣鞋送进公主府,让她上身试试,然后看着不合适的地方重新修改。
除此之外,她便是跟着当今太子生母,贤妃学习成婚后该如何与驸马相处,如何为人妻,为人妇的道理。
本来,这事本该是由生母亦或者皇后教导,可如今皇后被废,她的生母也已经早逝,教导她的任务,这才落在了便落在了贤妃身上。
贤妃以往在宫中向来低调,皇后被废后便是由她执掌了后宫大权。她为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严苛认真,如今又得乾宁帝叮嘱,教导她起来更是打起精神,十分认真。
是以,沈畔烟不仅要日日进宫听从贤妃教导不说,回府后还要交课业上去,不可拖延,否则便要罚抄三遍。
沈畔烟每日早起晚睡,不出几日,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竹枝瞧她这样也是心疼,一边替她擦着祛疤的药,一边小声道:“公主,不如让奴婢来帮您写吧。”
“贤妃娘娘布置的课业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您别还没成婚,人先熬不下去了。”
沈畔烟摇摇头,“贤妃娘娘也是对我负责,才会给我布下这么多的课业,你我字迹不一样,若是被贤妃娘娘发现,她定会很生气的。”
她是太子生母,不出意外,会是下一任太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与她闹矛盾。
可她布置的课业确实是多了一些,沈畔烟做完课业,再认真抄写一遍明日呈上去,往往要花费数个时辰,待一切都做完以后,已经是深夜了。
沈畔烟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的,烛火轻轻摇曳在她身上,仿佛披上了暖和的软被,更令人困乏,一不小心,她便写错了一字,又要重来。
可最近接连好些日子她都没睡好了,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重写一次了,不然......还是明日给贤妃娘娘道歉吧。
沈畔烟犹豫踌躇一下,接着往下写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更深了。
她实在是困极了,写完了最后一字,也来不及起身回塌睡觉,便就这么搁下笔,趴在桌上睡着了,连鼻翼沾染了一点墨痕都还不知道。
临霄其实哪里都没去,他一直跟在她身边,只是一直隐藏在暗处,不曾主动现身过。
见殿下睡着,他将方才不知又从哪里钻出来的蝉捏死丢下,以防它吵闹到了殿下休息后,这才轻飘飘的自树上落下,进入了她的房间。
他弯腰将她轻轻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小心翼翼的脱掉了她的绣花鞋。
见殿下鼻翼沾染了墨痕,临霄转身出去,没过多久,又重新出现在了房间内。
这次,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方湿润的手帕,伸手轻轻将她鼻翼的那一点墨痕轻轻擦去。
许是鼻尖传来一点冰凉,令她觉得有些不适,身体动了动,眼睫颤颤,似乎即将从睡梦中醒过来......临霄动作微僵,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沈畔烟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她只是翻了一个身。
临霄隐在暗处一动不动许久,见她重新安睡,这才再次出现,将她鼻翼上的那点墨痕彻底擦干净,放下帷帐,转身离开了。
他本是要走的,但目光却落在了她方才的课业上。
沈畔烟最后实在是太困了,写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再写些什么,不仅写错了好几个字,上面还有好几团浓重的墨痕,就这样的课业交上去,贤妃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对她生气,她明早起来,肯定又得重新抄写一遍。
临霄犹豫片刻,还是来到了她的书桌前。
他执笔沾墨,重新将她写错的那篇抄写了一遍,摆在上方,与她自己的笔迹瞧不出丝毫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