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
长生千叶 更新:2025-11-04 16:36 字数:3208
叶宁摇头道:“那样的人本不该赚钱,没由头叫他多赚两个铜板。”
“可是没有这些,”章知远道:“咱也不够买肉的财币,该如何吊汤头啊?”
叶宁眯起眼睛,这并难不倒他,笑起来道:“没有鱼虾,我便亲自去打鱼虾,还能剩下两个铜板。”
章知远怔愣的张大嘴巴,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没听错,的确没听错。叶宁一个哥儿,竟要自己下水去打鱼打虾,那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做的活计,哪里有哥儿下过水?完全不循规,完全不蹈矩,可偏偏叶宁的表情,令章知远无法反驳……
*
“主子爷对那宁哥儿,似乎是个例外?”
长随程昭跟着蒋长信也有几年了,他虽是后进府的,但十足和了傻少爷的眼缘儿,没进蒋家多久,就被调遣到傻少爷身边伏侍。
程昭似乎觉得自己问得太多,又问了不该问的,赶紧垂下头,不敢再吱声。
蒋长信没有立刻回答他,一展袖袍,坐在上手的红漆木雕花大椅上,他端起茶盅,掀开茶盖,轻轻的吹着叶儿,茶汤的热气蒸腾起来,将他凌厉的双目熏得微微朦胧,蒋长信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青田村的人都以为蒋长信是个傻子,便是连蒋家的老太爷,蒋家的老爷和大奶奶,都以为他们的孙子、儿子是个傻子,只不过……本该痴痴傻傻的蒋家少郎主,发生了一些“意外”。
——蒋长信乃是重生一世之人。
他睁开双眼,又回到了僻静蔽塞的青田村,本该是痴痴傻傻的年岁,偏偏蒋长信是带着记忆重生的,因而他什么都懂得,什么都知晓。
如今这个年岁,十宦专权,阉党把持朝政,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当今皇帝还在做宦官的傀儡,那些阉人到处派出爪牙,抓捕宗亲贵胄,打算将梁氏赶尽杀绝。蒋长信如今养在蒋家,还没有权势,权衡利弊之后,打算表面上继续装傻,背地里集赞势力。
程昭乃是昔日程皇后的族人,蒋长信重生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逃难的程昭,替他遮掩躲避了阉党的追捕,安排程昭进入蒋家。眼下除了程昭,也只有另外一个人知晓蒋长信已然恢复神志的秘密。
至于蒋家……老太爷在危难之时,拼死送蒋长信出宫,一路来到这乡野隐居,还立下家规,令他的儿孙永世不得入仕,便是想要保全蒋长信的性命,这份恩情,蒋长信自是记在心中。
他不想让蒋家知晓自己恢复神智的事情,只是不想将姜家牵入乱局,落得上一世满门横死的下场。
上一世蒋长信被寻回皇宫之前,蒋家一门已然落魄。周家因为记恨蒋家在青田村的名声,到处巴结,后来攀附上了阉党,周家虽不知蒋长信的身份,却用阉党来打压挤兑蒋家,老太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为的便是不想让蒋长信的身份曝光。
可事与愿违,最后蒋长信的身份还是被阉党识破,蒋家迎来灭门之灾,蒋家一门都与蒋长信毫无血缘,却在最后拼死将蒋长信送走,蒋家的大宅终于付之一炬,淹没在火海之中……
哆!
蒋长信将茶盅撂在桌儿上,茶盅与茶盘发出轻轻的撞击,吓得程昭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一眼,心里嘀咕着,主子爷生气了,这表情决计是生气了无疑。只是他不知蒋长信是重生的,更不知蒋长信为何动怒。
蒋长信眯起眼睛,周家。他哪里是为了叶宁,而是单纯看不惯周家,因而才准备出手多管闲事,没成想的是……叶宁一个娇滴滴的哥儿,上辈子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竟如此令他出乎意料。
噗通——噗通!哗啦——
“什么声音?”蒋长信被打断了思绪,回了神。
程昭也不知怎么回事,探头往外面看,哗啦一声,一个黑影乍现,稳稳落在屋中,是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不苟言笑,一张脸面活像死人。
“于渊,”程昭拍着心口:“总是如此神出鬼没,你再吓着主子爷!”
那唤作于渊的人,同样是蒋长信重生之后寻来的人,与程昭一样,都是昔日程皇后,也就是蒋长信生母的旧部,他们一直忠心于皇室,为了躲避阉党的追杀四处逃奔。
于渊武艺惊人,少言寡语,不同于程昭的圆滑,蒋长信便遣他暗中保护,以备不时之需。
于渊话很少,只是干巴巴的道:“叶氏的宁哥儿,并着文书章知远,正在墙院后面的小河中捞鱼。”
蒋长信冷凝的目光微动,程昭惊讶:“宁哥儿?又是那个宁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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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水捞鱼
叶宁的法子,自然是自己打鱼打虾。
从早集上买来,还需要花两个铜币,虽两个铜币并不是太多,但叶宁如今手头紧,能节省便节省,也是好的。再者,那个贩卖小鱼小虾的夫郎,框里本不是太好的货,鱼虾不知死了多久,用来吊汤头也不鲜美。
叶宁与章知远回了面摊上,又拾掇了一下摊子,章知远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叶宁,你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叶宁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指着小面摊儿后面的河水示意。
章知远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那是青田村的河水。河水顺着青田村的北面,一直绕过整个葫芦型的村子,北面的河水水势大,水面广,越到南面河水越浅,越发平缓。平日里乡里乡亲用水,都会从河水打水。
章知远一脸迷茫:“这是何意?”
叶宁笑道:“自己打鱼。”
“自己?”章知远瞪大眼睛:“这……这,自己怎么打鱼?”
章知远是个学子,因着家中穷困,总是帮着做活计,但他从未打过鱼。在他心中,叶宁是一个哥儿,身子骨柔弱,自也是不会打鱼的。
他哪里知晓,其实叶宁打过鱼,若是在他原本的世界,能吃上一口鱼肉,已然是幸福奢侈的事情了。
叶宁撂下手中的东西,道:“表兄在摊子里便好,我去打鱼打虾。”
“且慢!且慢!”章知远拦住他,道:“你怎可下水?这河水性凉,你若是下水,岂不是害了身子?”
叶宁日前生了一场大病,便是因为掉入了冰窟窿,这一病病了许久,如今才有一些气色,章知远才到青田村不久,虽没见过病怏怏的叶宁,却也听说了,此时怎么能叫他下水去?
叶宁特意看了一眼潺潺流淌的河水,笑起来:“表兄,如今这日头,不把河水晒成开水已然不错了,怎还会寒凉?”
“这……”正巧,一滴汗水从章知远的鬓角滚落,的确,这天儿太热了,若是能下水凉快凉快,也是极爽快的。
章知远还是坚持:“不可不可,还是不可。”
他支支吾吾,一张干净的脸面突然涨得通红,瞟了一眼叶宁,又瞟了一眼河水,使劲摇头,坚决不让叶宁下水。
叶宁是个哥儿,尤其还未出嫁,若是下水,那身子必然会浸湿,不管脱衣裳还是不脱衣裳,都不妥当。
章知远干脆一咬牙,道:“这样儿罢,你别下水,只管在岸边指挥着,你看上哪条鱼,表兄……表兄给你打上来。”
章知远一副壮士断腕,风萧萧兮一去不复还的壮烈模样,哪里像是打鱼,好似叫他用自己去喂鱼一样。
叶宁明白章知远的意思,表兄是个耿直的,偏偏有些迂腐,在他眼中男郎和哥儿有别,可在叶宁眼中,什么男郎什么哥儿都是一样的,毕竟叶宁可是个笔杆条直的直男,全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叶宁点点头:“那便多谢表兄了。”
二人走到河边,章知远退下鞋子,规规矩矩的摆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挽上裤腿儿,抿了抿袖子,将衣摆掖在绳子做的衣带里,以免被河水打湿,终于步履蹒跚的往水中走去。
“嘶……这河水,有些子凉,”章知远叮嘱:“叶宁你站远点,别被打湿了衣裳,待会害了风邪……哎呦!”
他分了心,脚下的石头被河水抛得油光锃亮,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扑在河中。
“表兄当心。”叶宁有些子无奈,就章知远这个平衡能力和动手能力,竟抢在自己前头打鱼打虾,真真儿是替他捏一把汗。
“没……无妨!没事……”章知远双手乱抓,终于平衡下来,没有摔在河水中,连忙摇手,说得大义凛然,其实他的心窍还在扑腾扑腾的乱跳。
“鱼!”章知远方才打滑,踢翻了水中的一块石头,石头下面压着淤泥,竟有一条鱼受惊,从石头缝子中钻了出来,快速摇摆尾巴,呲溜儿从章知远的腿边蹭了过去。
章知远瞪大眼睛,虽食过鱼,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活蹦乱跳的,一时忘了圣人的之乎者也,大呼:“是鱼!好肥一条!别……别跑!”
哗啦哗啦!紧跟着是趟水的声音,水花四溅,在灿烂的日头照耀下,晶晶亮的水花璀璨剔透,带起一股清亮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