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
长生千叶 更新:2025-11-04 16:37 字数:3154
“嗬……”周大虎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甚至疼痛叫他无法高声哀嚎,一时间牢房里更加安静了,周大虎向后退了好几步,咕咚跌在软榻上,捂着肚子,根本爬不来。
不只如此,一张嘴还吐了,酸水秽物,还有在牢房中食的大鱼大肉,来不及消化的,全都吐了出来,一滩一滩。
蒋长信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划过一丝轻蔑与鄙夷。
“你可以试试看,看看你叫人之前,我会不会打死你。”
周大虎浑身都在哆嗦,黑眼珠子收缩成绿豆一般大小,颤抖的道:“你……你……你放过我罢……”
他知晓怕了,这个时候,终于知晓怕了。
原本傻子一般只会嘿嘿憨笑的蒋长信,好似换了一个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修罗,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牢房中,阴鸷一片,甚至看不清楚表情,但那股森然,和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放过你?”蒋长信一步步走向周大虎:“那你为何不放过蒋家?”
他每走一步,都慢慢的说一句。
“老太爷那么大岁数,却被你们拔了指甲,活活折磨致死。”
“我的双亲,一辈子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最后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周大虎听不懂,一头雾水,求饶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饶了我罢!”
蒋长信终于走过阴影,站在了牢房中唯一的烛火之下,他的双眼犹如夜枭,他的鼻峰高挺陡峭,他的嘴唇冷漠而薄情的抿着,微微牵起一个薄凉的弧度。
他根本不管周大虎听不听得懂,幽幽的继续道:“这都是你们周家造的孽,你们周家上辈子,为了巴结阉党,害死了蒋家上下,甚至连一个丫鬟仆妇都不愿意放过。”
上辈子?周大虎更是听不懂了,艰难的从软榻上爬起来,改为跪在地上,磕头道:“我听不懂啊,求求你饶了我罢!我……我什么也没干啊,蒋家……蒋家的老太爷,不是活得好好儿的么?我什么也没干啊!还有……还有叶宁!叶宁也已经嫁给你了!”
“是了……”蒋长信被他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动了不该动之人。”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叶宁。
蒋长信的笑容扩大了,道:“罪该万死。”
“你……你……”周大虎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点子,震惊的抬头来,注视着蒋长信那双狠戾的双眸:“你……不是傻子?!”
蒋长信的目光睥睨,道:“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傻子。”
他说着,出手如电,一把扯下周大虎的腰带,双手一分,直接绕住周大虎的脖颈,将人向后一背。
“嗬——嗬……嗬!!”周大虎远没有蒋长信高,那一身的肥肉关键时刻也不顶用,双手向后抓,可惜手太短够不到,双腿直接离开地面,一张脸涨得通红,慢慢发青,然后发紫,双眼翻白,过了一会子……不动了。
嘭——
蒋长信将人扔在地上,连同腰带一起丢在地上,从关怀中掏出手帕来擦手。
程昭和于渊听到声音赶过来,于渊素来是个面瘫脸,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但程昭不一样。
程昭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周大虎,他心中有些奇怪,一直以来的主子爷都是持重老成的,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稳重,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韬光养晦,一直在暗中集势,无论村民怎么谩骂他是个傻子,主子爷都不会还嘴。
而今日……
主子爷竟然亲自动手解决了周大虎?
程昭可不知晓,他们的主子爷是重生而来之人,周大虎做下的可恨之事,远远不止这么一点子,若是留下他,蒋家上下百口,都会死于非命。
虽然这样的事情,这辈子还未发生,但蒋长信身为一个过来人,再也不想赌什么。更何况,他一直在找叶宁的麻烦,不如一劳永逸。
蒋长信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轻声吩咐:“处理干净一些,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模样。”
程昭和于渊应声道:“是,主子爷。”
蒋长信从县牢出来,直接赶回了蒋家大宅,入了院子,让程昭去抬一些热水来,就在抱厦的偏房中沐浴,洗净之后,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蒋长信更衣完毕,抬起手来,闻了闻自己的宽袖,微微蹙眉,道:“这衣裳,可熏香了?”
程昭回答:“回主子爷,熏了,还是大奶奶吩咐得力的仆妇熏香的,说是这个香味清雅,主子爷您闻了不会勾起恶食之症……”
“怎么的,主子爷?”程昭不解:“可是熏香太呛鼻了?那我去换一件没熏过香的干净衣裳来……”
“不是。”蒋长信道:“你再弄些熏香来,这衣裳不够香。”
“啊?”程昭傻了眼。
主子爷何时喜欢熏香了?他素来有恶食之症,除了吃不了味道重的东西之外,连对气味儿也很敏感,闻多了熏香头疼恶心,甚至会恶心呕吐,因而大奶奶格外注意,每年采买熏香,都是大奶奶亲自挑选香料。
今儿个主子爷是转了性子了?
蒋长信打破了程昭的疑惑,道:“牢房阴气太重,方才还见了点血,叶宁或许会闻出来。”
周大虎被打的时候,见了一些血,正好蹭在蒋长信身上,怪不得蒋长信一回来便要沐浴、更衣、熏香。
程昭笑起来:“哦——是是,我这就给主子爷拿熏香来!”
程昭麻利的取来小香炉,将蒋长信的衣袍里里外外又熏了一遍,蒋长信遮掩着自己的口鼻,微微咳嗽,道:“够了。”
平日里淡雅的蒋长信,今日俨然变成了一个行走的香炉,如此一来,叶宁该当闻不到血腥之气了。
昨夜是叶宁的新婚之夜,约法两章之后,叶宁便要求和蒋长信分房睡。
幸而蒋长信是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也没有问叶宁为何要分房睡,老老实实的抱着叶宁给他准备的铺盖卷儿离开了,倒是省了叶宁不少口舌。
他躺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般柔软的床榻了。在末世,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穿书之后,又摊上了叶父叶母那样的“父母”,叶宁的屋舍总是漏风漏雨,床板也是凑合的,褥子薄薄的一层,叶宁并非是一个娇气之人,但皮肤十足敏感,硌得他腰疼不已。
后来搬到了小面摊子住,总算是有了只属于叶宁一个人的居所,简陋是简陋了一些,到底心里舒坦了不少。但和蒋家的香枕软榻来比,实在差的十万八千里,不可同日而语。
叶宁翻了个身,将头枕抱在怀中,这是他养成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总要抱着什么,毕竟在末世那种地方,叶宁很没有安全感。
很快,困倦席卷而来,将叶宁拉入沉沉的睡梦中。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安稳而香甜……
“唔……”叶宁轻轻呻吟了一声,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手掌突然碰到了什么,温温热热,吓得他猛地睁开双眼。
有人坐在叶宁的榻牙子上,竟然是蒋长信!
悄无声息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就那样笑呵呵,一脸憨厚的凝视着叶宁。
蒋长信与在县牢之中判若两人,扬起憨憨的傻笑,尤其是叶宁还躺在榻上,从下往上看着蒋长信,蒋长信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视角问题看起来圆润了不少,更显得憨头憨脑。
“宁宁,”蒋长信唤的脆生生,道:“你醒啦?”
叶宁:“……”
叶宁下意识往后搓了搓,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戴,是整齐的,昨夜他是和衣而眠,还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喜袍。
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蒋长信道:“宁宁,今日一大早,要向阿爹阿娘敬茶,我是来叫你的。”
原来是要敬茶,叶宁从未嫁过人,当然不知这些,点点头道:“等我洗漱一番,马上便好。”
蒋长信笑道:“我帮你!”
仆役早就准备好了盥洗的器具,鱼贯而入,将东西全都放在一边儿,蒋长信道:“你们都下去罢。”
仆役退出去,蒋长信亲自给叶宁倒上热水,又兑了一些凉水,诚恳的问道:“宁宁,你喜欢热一点的水,还是凉一点的水?”
叶宁想了想,这大热天的,还是闰六月,实在太过潮湿闷热了,凉一些的水醒神儿,便道:“凉一些罢。”
“哦!”蒋长信点点头:“好!那给宁宁兑得凉一些,也不能太凉,宁宁你身子板儿这么瘦弱,定然是怕寒的,不能贪凉。”
宁宁……宁宁……宁宁……
叶宁干笑道:“唤宁宁有些别扭,若不然……你换一个叫法?”
蒋长信露出一副迷茫的样子,还歪起头来,如果他头顶上有狗耳朵,此时一定会耷拉着,甚至晃一晃,道:“那宁宁你喜欢我唤你什么?啊,我知晓了,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