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7      字数:3296
  才睡了两个时辰,就到起床的时间了。
  “黑驴,别磨蹭了!……怎么还没起床?”
  只见房门被猛地掀开,门外出现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这是临江楼的杂役张林虎,人如其名,高大健硕。
  他看白朝驹还没起,便将那写菜单的纸拍在白朝驹的脸上。
  “今日份要的食材,快去给我买来!”
  “好嘞张大哥。”白朝驹满面笑容,一见到张林虎转身离去,便偷偷做了个鬼脸。心里暗骂道:好你个张林虎,仗着我会点轻功,就天天使唤我跑腿。
  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在干,银钱是一点都不涨……他张林虎一个打杂的,也这样使唤我,这破地方,我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白朝驹摸出枕头下的钱袋,翻来覆去数了几遍。
  公鸡再次打起来鸣,他定了定神,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如往常那样飞快地洗漱完毕,冲出门去。
  天才刚刚亮,市集上的铺子已纷纷开张,琳琅满目,耳边是此起彼伏地吆喝声。
  "白小哥,快看看这月的武林秘闻录。"
  白朝驹连连摆手道:"我可没闲钱买这个。"
  "哎别走呀。"书商赶忙挽留道,"你可万万想不到上个月发生了什么,那宁州刺史李安信不知得罪了谁,被招了一群杀手灭门。那群杀手里,混进个李安信的亲信,竟自相残杀起来。"
  白朝驹果然有了兴趣,他忙问道:"那李安信一家有活下来吗?"
  那书商眯眼一笑:"嘿嘿,欲知后事如何……"
  "好好好,我花钱买还不是。"白朝驹把几枚铜币丢在书摊上,一把抓过那《武林秘闻录》,翻阅起来,只见那书页写着:
  次日清晨,有人发现李安信一家遍地尸骨,官府清点后,发现除李府上下外,还另有三具杀手尸体,但唯独缺少李安信独子李揭元的尸体。而以打斗的痕迹而言,三名杀手都被一剑穿入眉心,李府中人多数被割喉而死。而李安信,却也被一剑穿入眉心。
  白朝驹一拍桌子,高声说道:"你骗人,这哪是李安信的亲信干的?分明这就是杀手内讧。这凶手要是李安信的亲信,怎么可能刺死李安信?我还当李安信有多大的本事,能把亲信安差到杀手里去。这索命门的人,来路是都高深莫测,李安信就算贵为刺史,也接触不到那些他们。"
  "白小哥,我说这杀手是李安信的亲信,也不无道理。你看此人的杀招,一剑穿眉,一击毙命,带来的痛苦最少。而这宁州刺史李安信,人称剑痴,又是武将出身,本身剑术不凡,怎可能直接被这样简单地被人一剑穿眉?他一定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才让这人送自己上路,然后带自己的独子逃出生天。"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但我知道,这些杀手在索命门做事,胆敢抗命则必死无疑。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人?即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帮别人?"
  "嗯……不如你等下个月的武林秘闻录,或许会有答案。"书商拍了拍手中的扇子,微微一笑。
  "你少唬我花钱,下次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在市集仔仔细细扫荡一圈后,白朝驹终于买齐了单子上的食材,他一看,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便火急火燎地赶回酒楼。
  临江楼门前熙熙攘攘,似乎比往日还要热闹非凡。
  白朝驹心头一惊,赶忙挨个道歉道:“抱歉,抱歉各位,我来晚了,耽误了开张的时辰……”
  但那些客人的目光都不在白朝驹身上,反倒集中在某处,窃窃私语着什么。
  白朝驹见状有些奇怪,他走上前,推开酒楼的门,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他隐约感到一阵不妙,顺着腥味走去,那腥味是从后院透出来的。
  只见后院的遍地都是暗红的血,不止地上,那墙壁上、树叶上都飞溅着血迹。
  而那个飞扬跋扈的张林虎,正直愣愣地躺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他的喉咙上有一道莫大的刀口,一把沾满了血渍的菜刀散落在他的右手边。
  “大人,这张林虎最近接触的人,我们都问遍了。”
  “怎么说?”
  “那叶求金掌柜,早上他在那秀春楼里醒来;那主厨徐闻在酒铺取酒;那店小二,一早上都在市集里买货。张林虎是辰时死的,他们都不在。”
  “这张林虎可有亲朋好友?”
  “没有,这张林虎是从淮安来的,来了有十年,都是独来独往,没人见过他的亲人,也没什么朋友。”
  “好,那此案就这样结了吧,传下去,张林虎是自杀的。”
  “好的大人。”
  正午时分,酒楼里确是难得的清净。
  叶掌柜愁眉苦脸地坐着:“人死了,今日没法开张了。小白,你去把后院给收拾下吧。”
  白朝驹连声答应着,往后院走去。那遍地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了,黏糊糊的,踩在上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尸体已经被抬走,但腥臭味在阳光的发酵下越发浓郁,直窜白朝驹的鼻头,让他几乎反胃。
  “先、先去河边打点水吧。”他扶着墙壁慢慢挪步出去,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白朝驹正从那靠河的后门出去,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从屋檐上翻身而下,直冲着他的后颈而来,指尖闪耀着一道白光。
  这突如其来地一击速度飞快,犹如离弦之箭,就算不是偷袭,常人也几乎躲不过他的进攻,更何况这是乘人不备地偷袭。
  眼见这手中的匕首就要洞穿少年的脊背,就在此瞬间,白衣少年转了个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娘咧!”白朝驹被吓了一大跳。
  “算你小子运气好。”那黑衣人压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道,“若你不将那人割喉放血,门主何至于派我来杀你?”
  “什么?”白朝驹还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只见那黑衣人毫不避讳地直露杀意。
  他见少年手无寸铁,便对着面门又狠狠来上一击。这一击幅度很大,见他起手,白朝驹便看出对方意图。他敏捷地一个闪身,轻巧地躲过他直击面门的一击。
  来回两招后,黑衣人便发觉自己不占优势,果断选择撤退。
  白朝驹来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
  这黑衣人的逃跑功夫倒是了得,三两下,便躲入河边的芦苇丛中。
  白朝驹也跟着他进了芦苇丛,进去的那一瞬间,他便发觉自己上了当。那芦苇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他的视野。
  他拼命地从芦苇丛中穿出,惊喜地发现,那浅滩上,正站着个蒙头盖脸的黑衣身影。
  “你这贼人!还往哪里跑!”
  白朝驹追击上去,他用的是师父传授的渡海拳第三式,最适合打先攻。
  那头套麻袋的黑衣人明显愣了下,接着便要闪开。
  白朝驹当然料到对方会躲开。之所以用这第三式起手,是因为它最适宜接后招。
  只见他一个侧伸腿封住对方退路,气沉丹田,出拳直击着对方下盘。
  这一拳却打空了,那黑衣人双脚高高离地,临空跃起。
  原来他一手拿着根竹篙,以竹篙撑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自然躲过了白朝驹对下盘的攻击。
  那黑衣人翻身上了乌篷船,借这竹篙点地的力,把这船撑得离岸更远了。
  白朝驹见那船渐行渐远,只得感慨自己功夫不够到家,没有师父那踏波渡海的本事,再也追不上那人了。
  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到酒楼,老老实实的擦洗起那污秽的地面。
  一边擦着,他就后悔起来了,后悔自己刚刚光顾着打架,怎么没开口问个清楚。
  什么门主,什么放血,那人说的到底是什么?这张林虎莫不是得罪了什么帮派?这帮派怎么又找上了自己?还想要自己的小命?
  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是咋回事。只瞥到那血泊之中,已经有好几只苍蝇倒在里面,还有些幸运的在半空中打着转,在血泊上走走停停的。
  不一会儿,这些个苍蝇也纷纷从空中掉下来,摔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后院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歇会儿吧。"厨子徐闻走了过来,替白朝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厨房里给你留了几个馒头,自己去垫垫。"
  白朝驹连声道谢,他走到厨房,就见到一个空盘子孤零零地在桌上。
  那地上,一只拳头大的灰色耗子,正叼着个白馒头。它见到白朝驹来了,便一溜烟飞快地从门缝窜了出去。
  “该死!连老鼠都欺负我!”
  白朝驹紧跟其后,他三两下翻上围墙,但左右看不到那灰毛耗子的影子。
  好在他耳朵格外好使,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窣声,他细细听着,那窸窣声又响了一下,一会儿便接连响起。
  白朝驹心想着:平日里我忙的不行,没时间管你们,谁知道你们越发嚣张。今日可算是闲了下来,还不把你们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