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7      字数:3117
  按大齐的规定,此地是郡主封地,便可由郡主管辖。处州地处江南,却这般穷苦,可见这陆歌平对自己的封地毫不在意。
  白朝驹猜测,她的心思,大概都用在那些江湖破书上。
  就连这郡主府上的菜,都比不上临江楼徐闻随手做的炒菜好吃。
  白朝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要来了笔墨纸砚,准备给那叶求金、徐闻和吴阿郎写一份信。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现在处州,与师父的故交同住。这处州的酒馆,没有一家能比得上徐大哥的手艺,若是叶掌柜愿意到这处州再开临江楼,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临江楼定能成为处州第一大酒楼。
  还有吴阿郎,最近可好?”
  写到此处,白朝驹长嘘一口气,他接着提笔写道。
  “若有空闲,可来处州一聚。”
  他待这纸上的墨迹风干,整齐叠好,放进信封中。
  在他住所出门右拐,经过一间小小的庭院,那庭院的尽头便是郡主的住所青枫轩。
  此刻,陆歌平正与一年轻男子对坐,下棋。
  那男子身着白衫,气质温文尔雅。
  陆歌平手执白子落下,眼神却不看棋盘,反倒饶有兴致地注视这面前这男子,只听她开口问道:
  “汪庭,那些被朱雀门监禁的人,处理地怎么样了?”
  那白衫男子答到:“被朱雀门监禁的共三十五人,有三十人是被官府通缉的强盗流氓。剩下五个查不出身份的,已经被放走了。”
  陆歌平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李默的徒弟,你感觉如何?”
  汪庭蹙眉思索,他手执黑子,迟迟不下。
  “你说那白朝驹?他当真是李默的徒弟?”
  “当然是了,怎么不是?”陆歌平肯定道。
  汪庭还在踌躇,不知是在思考棋局,还是在思考那少年。
  沉思片刻,他终于开口道:“此人行事鲁莽,喜欢意气用事,顾前不顾后,难以掌控全局。不过他心性纯良,日后若多加历练,也能为郡主所用。”
  陆歌平微微颔首,说道:“我以为,能够赏识他人,是种更为深远的能力。”
  “郡主是说他带回来的,那叫吴明的少年?”汪庭问道。
  陆歌平面带微笑,沉默不语。
  她看着汪庭方才落下的一子,说道:“汪庭,你也不必刻意让我啊。”
  只见陆歌平抬手落子,这一子落定,顿时棋局明朗,胜负已分。
  汪庭面带苦笑道:“是郡主棋艺高明,在下领教了。”
  白朝驹来到处州的第二日,正是三月初五,清明节。
  这日,漫山遍野都下着小雨,处州城外的南山上,云雾缭绕,烟雨朦胧。
  吴明站在白朝驹的身侧,面色凝重地看着他面前的衣冠冢。
  “你再说一遍,这是你的师父?”
  白朝驹听他的语气中带着杀气,只好一脸陪笑:“没错,这正是我的师父……啊啊啊别,少侠息怒,别杀我啊。”
  吴明把抵在白朝驹脖子上的匕首松了松,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不该信你的。”
  “别着急。”白朝驹见他手上的匕首又有动作,赶快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双手恭敬地递给他。
  “这是我从朱雀门里拿到的宝贝,上面记录了那里所有的毒药和解药,我们好好研究研究,肯定有用得上的。”
  白朝驹看着吴明接过册子,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忍不住又问了句:
  “你应该认得字吧。”
  吴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息自己的怒火。
  只见他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着册子,很快就把册子翻完了。
  “没有。”他吐出两个字,把册子递还给白朝驹。
  “好吧,看来朱雀门主也是骗了你,他其实不会解你的毒,只是故意拖延罢了。”白朝驹唏嘘道。
  他思考片刻,继续说道:“我可以请郡主帮你寻找解毒的办法,郡主财大力大,又很了解江湖轶事,她消息那么灵通,肯定能帮得上你。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随意杀人。”
  “我哪有随意……”吴明话说到一半,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把话吞了下去。
  砰啪,一阵鞭炮声响彻天空,好似在驱赶不干净的鬼魂。
  俩人齐刷刷地往那放炮的地方望去,那是一个年轻人,正在独自掩埋逝者。
  这年轻人面容消瘦,形容枯槁,但头发一丝不乱,穿戴异常齐整,看来有着良好的教养,不知为何却亲自动手起坟。
  “这位公子,是否需要帮忙?”白朝驹走上前去询问。
  年轻人抬头看了俩人一眼,双眼满是血丝。他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的书法可好?”
  “好得很呢,需要我写什么?”白朝驹爽快地答应。
  “请帮我在这木板上刻上:义士褚炎夫之墓。”年轻人说道。
  吴明取出怀中的匕首,递给白朝驹,看他仔细雕刻起来。
  他以为这姓白的又在口出狂言,以他那粗枝大叶的行事风格,哪会什么书法。
  可看他刻出的字迹,却是异常隽秀的小楷。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分外整齐,这倒是让吴明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天色青青,三人伫立在南山上,对着一座刚搭成的粗糙坟墓跪拜。
  “这褚炎夫于你有恩吗?”白朝驹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当然,褚炎夫可是一名劫富济贫的侠盗。”
  白朝驹有些诧异。他看此人的穿着打扮,更像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这劫富济贫的侠盗还于他有恩?总感觉他是被劫的那方。
  见这年轻人不愿多说,白朝驹也不多问,便与他道别,转身回郡主府去了。
  郡主府门前,不知何时站了群穿戴整齐的官兵,他们各个手持兵刃,气势骇人。
  白朝驹看着情况不对,便带着吴明避开正门,从偏门走进去。正巧那管事也站在偏门处,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白朝驹走上前去,小声打听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管事声音颤抖着说道:“永江提督杨大人,突然找上郡主,说……说郡主蓄意谋反。”
  白朝驹脸色一变,他快步走向青枫轩,远远就听到郡主与一男子争辩的声音。
  “平阳郡主,这甲胄可是在你的封地被发现的。若说你私藏甲胄,蓄意谋反,有何不妥?”
  “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杨坚,我景仰你护国有功,在这永江,我对你可有过半点不敬?凭这一件横空出世的甲胄,没有半点真凭实据,怎么就能给我扣上谋反的帽子?”
  “郡主想要真凭实据,杨某自会调查清楚。只是这甲胄是在处州被发现的,郡主恐怕难逃干系。”
  “杨将军若不愿信我,那我可禁足三日。若三日后,杨将军拿不出真凭实据,便证明我与此事无关,如何?”
  “当然可以,杨某答应郡主。”
  白朝驹躲在园中的假山后偷偷观望,远远看到一个威猛的背影从青枫轩走出,想必那就是杨坚。
  看他走路的样子,步步生风,内力厚积薄发,真乃虎将。若是他想直取郡主性命,这里恐怕没有一个人拦得住他。
  白朝驹只能祈祷此人有勇无谋,不然郡主可是凶多吉少了。
  那人渐行渐远。青枫轩中,再次传出郡主的声音。
  “莺儿,去把白朝驹叫过来。”
  这话让白朝驹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情,郡主会第一时间传唤自己。他赶忙假装自己在院子里散步的模样,迎面撞上了莺儿,被请到青枫轩。
  他第一次走进青枫轩,这里的装饰颇为素雅,空气中带着檀香,古朴的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籍。
  陆歌平端坐在书桌前,只做简单打扮,但气质高洁清雅,很是出挑。她身侧还站着名书生气质的青年,那是她的谋士汪庭。
  她刚刚才与那杨坚争吵过,但此刻,她表情平静,笑容恬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白朝驹向陆歌平行礼,陆歌平点了点头,就直入主题。
  “三日之内,我要你查清楚,这副铁甲的来龙去脉。”
  她指了指放在案台上的一副铁甲。
  白朝驹顺着她的手势看去,那铁甲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铁片仿佛被火烧过一般,被熏得焦黑,满是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平整。
  白朝驹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推论。这铁甲的样式,乍一看与官府的样式相似,但细节全然不同,一定是有人私下请铁匠打造的。
  而铁甲上的焦黑痕迹,绝不是常规冷兵器能造成,就算是至刚至阳的内力,也造不成如此大面积的焦黑,这一定是火器留下。
  此人擅自打造铁甲,面对一群带着火器的敌人。而看这铁甲伤痕如此沉重,此人一定身受重创,或许都不在人世了。
  白朝驹感到一阵不妙,自己不仅仅要去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还可能面对一群携带火器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