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作者:
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8 字数:3179
“老大,我说真的!昨日我遇到一个臭小子,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拿了十两银子,硬要买玄英房里的货。我念他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念着以后能做长久生意,就通融了下。谁知道被他骗了,今日他果真没来。”
“那怎么了?”船老大瞪了他一眼,“亏的那十两,你自己掏钱补上。”
“老大,我有预感,那小子绝对有问题!他去唱卖会的目的不简单,一定是冲咱们来的!”马叔道。
“不就是个好面子的穷小子?这种人咱们见多了,能有什么问题?别大惊小怪的!”船老大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名白衣青年从跃上了他们的甲板,对马叔挥着胳膊,喊道:“叔,昨日欠你的定金,今日我带来了!来人,送上来!”
话音落下,几十人接连从船头跃上甲板。他们穿着整齐的甲胄,手里端着火铳,齐刷刷地指着马叔和他身边的船老大。
船老大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么多火铳和甲胄,寻常海寇定是装备不起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最近和红夷人打交道的那个东海蛟王,是他?
而马叔反应更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脸露出个谄媚的笑:“您这定金也太贵重了,我实在消受不起,英雄饶命啊!”
第190章 沧浪惊蛟4 汐山岛的幸运儿
“六万三千二百两, 再加上这里的两千八百两,正好是六万六千两整。”
白朝驹点着手里的清单,看着船舱里成数百箱白银, 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扬。
“殿下,这些银子要带回营里吗?”指挥同知张青问道,他是山海卫的二把手。
“先取一万屯粮, 其余的放在船上, 和购来的粮食一起,供日后的开支。”白朝驹说道。
资金立即充足了起来,至于擒获的一船海寇,白朝驹也物尽其用, 把他们安排到船上做苦力。天天被全副武装的士兵使唤, 他们也不敢造次。
只是那船老大,不停叫唤着:“银子没送到红夷人手里,他们会发怒的!”
“红夷人?这里是大齐的海域,这些夷人怎么敢来?是当大齐死了吗?”士兵如是说着,只当他是因为被抓气急败坏,故意唬人罢了。
如他料想的一样,整个三月风平浪静, 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四月刚到, 就传来了不寻常的消息:距离山海卫不到五十里的滩涂村,一大波海寇强行进了村。
杨坚听闻此事, 立即披上盔甲,要将那波不识好歹的海寇抓了。
“咱们还挺缺人手的,壮丁就让他们过来给咱们做苦力,其余人都砍了,拿脑袋让朝廷给咱们封赏!”
白朝驹看他已经把兵拉到了沙场上, 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赶忙阻止道:“杨将军且慢。”
杨坚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见不得杀生吗?”
“杨将军,我想那些人恐怕不是什么海寇。是您的部下为了功赏,虚报的罪名。”白朝驹说道。
听他指责自己部下的不是,仿佛在数落自己管教下属不严,杨坚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何以见得?”
“滩涂村离山海卫极近,也不算富裕,海寇进攻那里,图什么利?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者,十日之前,咱们刚清缴了一波海寇,杀鸡儆猴,他们不应当在这么短时间里大举进攻。”白朝驹说道。
杨坚思考片刻,点头道:“殿下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备马,我要亲自去那里看看。”白朝驹说道。
杨坚给他选了匹上好的快马,又叫了支精兵,一路护送他到滩涂村。
滩涂村在一望无垠的黑色滩涂地上,这里的村民以滩涂为生,采集泥螺、沙蟹去镇子上贩卖。每日里起早贪黑,十分辛苦,不少人都搬走了。
现在村子里就十户人家,沿着滩涂地一字排开,咋看过去甚至不像个村庄。
白朝驹令大部队在村外等着,自己翻身下马,只带三个人,沿着滩涂上的小道往村子走去。
滩涂地边的小道是满是潮湿的泥沙,没走一会儿,他的布鞋就湿了,还进了沙。
跟随他的士兵注意到了这点,很有眼力见地说道:“殿下,要不要属下背您过去?”
“不必了。”白朝驹立即回绝道,“身为大齐太子,当与民同进同退,若是连这点泥沙都受不了,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但泥沙磨着脚趾确实难受,白朝驹加快了步伐。
走到最近的屋子前,敲了几下老旧的木门,一名老妇人把门拉开道缝,只露出半张脸,小心地往外看。
“我是山海卫的兵。”白朝驹指着身上的盔甲,“听说滩涂村有贼寇,特地过来看看。”
“贼寇?”老妇人眉头一皱,眼神变得像刀子般锐利,警惕地扫视着面前的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她低沉着声音问道。
白朝驹身后的士兵上前半步,义正言辞道:“夫人,这位是当今大齐最有威望的人,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原来是官呐。”老妇人脸色一般,也不行礼,直接骂道,“你们这些狗官,连红夷人都拦不住!成天就是说的好听,到头来还得咱们替你们受罪!”
“你这刁妇!不行礼也就罢了,怎么说话的!”士兵举起手里的长枪,正欲动怒,白朝驹慌忙拦住他。
“夫人的意思是,红夷人真攻过来了?”白朝驹问道。
“迟早的事!别说你们不知道,外头的汐山岛,已经被红夷人给占了!”老妇人睁着双满是血丝的溜圆眼睛,瞪着他。
“你说什么?汐山岛被占了?”白朝驹大惊。
“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回过头,看向跟随的士兵。士兵们也都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也没听过这样的消息。
白朝驹忽地明白了什么,慌忙对老妇人问道:“来滩涂岛的那批人,是不是从汐山岛逃出来的?”
“你不说他们是贼寇吗?你有威望,说他们是什么,他们就是什么。”老妇人说道。
白朝驹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可毕竟汐山岛失守是大事,山海卫既没有提前收到消息加以应对,甚至还把死里逃生的灾民说成贼寇,属实罪过太大,他也认了这份批评。
他用力地掰着门板:“夫人,快带我去见他们!”
汐山岛被占是在三月三十的夜里,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这天的夜里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
严知礁坐在汐山岛东边的小山坡上,挠着下巴上的胡子。他已经三天没有洗胡子了,下巴格外得痒。
他的胡子很多,很密,从下巴一直到双鬓,看起来雄壮威武。他的身板也很结实,从小出海打鱼,练就了一身腱子肉。家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当将军的料。
严知礁想过进京,考个武举,在山海卫当个九品小武官。那里离家近,包吃包住,还有俸禄供家里开销。若有海寇来犯,他就多出点力,努力升个一官半职,把家人从岛上接出来,到城里过日子。
可他没有赶考的钱。
但他还是挺幸运的,有一名收购猫睛石的商人找上他,说他样貌骇人,别人不敢抢他看上的东西,请他替自己去之江港拍货,一次三十两。
这么划算的买卖,严知礁当然一口答应。
三月初一,他成功拍了一次,赚了笔小钱,乐得不行。
到了三月十五,他非但没买到猫睛石,还倒贴了二十两进去,手上的银子一下子吃紧,连去个乡试都很勉强了。
明日是四月初一,又是唱卖会的日子。
严知礁来回数了数手里的银子,只剩下十两,这下连入场费都交不起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向那日那个小伙子一样,卖卖脸,恳求马叔宽容宽容。
他挠了挠下巴的胡子,心知自己不如那小伙子长得讨人喜欢,马叔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子,望着山崖下的汪洋大海。又到了该出发的时辰,再晚点,就赶不上唱卖会了。
微弱星光下,海面只有小小的浪花,这倒是个很适合出海的夜晚。
严知礁还在踌躇,思考着去或不去。还没等他做好决定,海上的浪花就不对劲了起来。
平静的海面划开了一道不自然的水线,浪花像是被一柄利刃砍断,不止一道,第两道、第三道……漆黑的水线越来越多,自西向东,统一得向着汐山岛驶来。
那可不是山海卫的方向。这么多船,从不知名的方向驶来。该不会是海寇吧?
严知礁数了数海上的水线,足足有四五十道。
这么多海寇,不好!
严知礁慌忙跑下山,喊醒了一家老小,拿上钱财,急匆匆地往海边赶。
走到村口,严知礁年过半百的娘亲回过头,看着生活数十年的小村庄,攥紧了严知礁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