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作者:
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8 字数:3170
严知礁往船舷外头看了看,立即锁定了小船上头发花白的身影。
“蛟王在船上!兄弟们!咱们要立大功的了!”他兴奋地破了音。
红夷大炮吱呀呀地转动起来。这炮和弗郎机炮的原理大同小异,齐兵熟练地操作着炮的倾角,填上炮弹。
就在这时,严知礁眼尖地瞥见了船尾渔网中那个还在挣扎的身影。
“先别开炮,太子在这里!”
“哪儿有太子?”齐兵疑惑地张望着。
“太子被网套住了!”严知礁捡起一柄甲板上的弯刀,飞身跃入水中。
严知礁一手抓着渔网,一手划得飞快。他精壮的身体亦是在海上练出来的,三两下就游到被渔网缠住的白朝驹面前,一手抓着网线,另一只手握着弯刀,飞快地切割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小船上一个矮个子海寇端着手里的火铳,瞄准了他露在水面的脑袋。
“和太子死一块儿吧!”弇兹尖笑着,摁下扳机。就在这时,船舷上响起了轰鸣声。
一枚炮弹从红夷大炮中射出,正中海寇的小船,不偏不倚。小船顷刻间四分五裂,弇兹身子一沉,手里的火铳也偏了方向,子弹擦着严知礁的头顶飞过。
“我|去!”严知礁吓得双手一颤,弯刀险些脱手而出。
船上的海寇全部落到水中,他们七手八脚地扶着那名白发老人,将老人托出水面。在齐兵惊愕的目光中,蛟王站立在了海面上。
“这是什么歪门邪道?”齐兵惊道。
“不能让他得逞了!”炮手赶忙再度填上炮弹,调整炮的倾角,往蛟王身上射去。
目标太小,炮弹偏了数尺,在海面溅起巨大的浪花,只是稍稍阻拦下蛟王前进的步伐。
“太子都快被你们轰死了!”严知礁一边割着渔网,一边对船上的人叫骂道。他心脏跳得飞快,脖颈和后背全是湿的,汗水混合着海水狂流不止。
缠着太子的渔网终于被切开,严知礁扶着白朝驹的胳膊,帮他从渔网中脱身出来。
“殿下,快随我上船!”严知礁死死握着白朝驹的胳膊不松手,奋力往船的方向游去。
“这样不行!”白朝驹看到蛟王越来越近的步伐,一个大力,甩开了严知礁的胳膊。
“殿下!”严知礁焦急道,另一只手也被重重一拽。
白朝驹连他手里的弯刀也一并夺走,飞身跃出水面,往蛟王身上扑去。
船上的齐兵都看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蛟王所用的“歪门邪道”,太子竟也会用。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太子手里的刀洞穿了蛟王的胸膛。
“殿下好生勇猛!”船上齐兵喃喃赞叹道。
白朝驹一手提着蛟王的头颅,另一手攀着软梯,登上了船。
船上的齐兵们都欣喜地围上来,对着太子关切地嘘寒问暖。
白朝驹却毫不领情地把手一挥,怒道:“我令你们去喊增援,怎么开着这船来了?”
“殿下!这是我出的主意!”严知礁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上甲板,解释道。
“咱们划着小船往东去喊增援,正巧能路过汐山岛西侧的港口。红夷人的船在港口停着,也没什么看守,我就喊大家一起,偷了艘他们的小船。”
还好不是和红夷人同流合污了,白朝驹的面色缓和了些,又问道:“增援喊了没?”
“喊了喊了!”其他人忙不迭地回答着。
“咱们留了两个兄弟,划着先前的船,去找主力队伍汇合了!”
“殿下!殿下!”严知礁又道,“还有一事得告诉您,红夷人靠在岸边的那些炮船,船锚全被咱们收了,所以才赶来的晚了些,让您在海里受苦了。不过收了锚,现在风又往北刮,运气好的话,红夷人的船应该都飘离了海港,咱们的船队也不会被大炮拦在海上了!”
“干得好!”白朝驹夸赞道,“咱们快去和主力汇合,赶紧登岛,公冶明还被困在岛上。还有汐山岛那些村民们,他们一定也在海寇手里受苦了!”
第204章 沧浪惊蛟18 血疗
四月初九的丑时, 天还未亮,夜空下着大雨。
齐军的两艘福船、十七艘海沧船一齐冲进了汐山岛的西港口。
狂风大雨中,红夷人的二十余艘战船只剩七艘尚在。
一艘红夷人的战船奇异地行在齐军战船最前, 率先开炮,击沉一艘敌船,重创四艘。
“禺强的队伍怎么没将齐军船队全灭?”岛上的海寇见到迎面航来的巨大福船, 船上站着数以千计的齐军, 顿时大乱。
“你们有后手,本王也有后手。”
白朝驹昂首挺胸地站在船头,甩出手里一枚圆滚滚的东西,丢到码头后的沙地上, 继续高声喊道:
“你们的蛟王已经死了!识相的就赶快投降!”
蛟王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到喽啰们脚下, 占满了血和泥沙。但他两鬓下富有特色的长眉,和头上高高束起如蛟角一般的发髻,已经证明了他独一无二的身份。
领头人已经阵亡,海寇瞬间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丢盔弃甲地到处逃窜,崩溃得一败涂地。
齐军们井然有序地跃下福船,冲上汐山岛。
他们跟着白朝驹的步伐, 率先冲向海寇们的大本营:那间山坳中造型奇特的三角形幄帐。
走在最前的士兵举着火把, 小心地掀开幄帐的一角。帐子中的蛊虫嗅到新鲜血液的气息,黑雾似的从缝隙里钻出一片。
“是蛊虫!快列火阵!”白朝驹迅速反应过来。
士兵按他的命令, 齐刷刷地举起火把,围成方阵。最外侧的士兵们举着火把向前,中间的士兵们高举火把向上,整个方阵被火焰包裹起来,蛊虫感受到灼烧的热气, 纷纷绕道而行。
组成火阵的士兵们小心地前行,一点点把帐布解开。幄帐中的蛊虫一下子全散出来,飞舞在空中。士兵们则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将血魔虫驱赶开。
终于,虫群或被烧死,或逃散到远方,充斥着幄帐的黑雾终于散尽,露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血一样的人。
白朝驹焦急地辨认着他们的身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被士兵抬走,他甚至看到了杨坚,却迟迟没见到公冶明的身影。
直到幄帐中的人都被抬空,白朝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殿下!殿下!公冶将军在这儿!”远处的树林边上,有声音传来。
白朝驹总算松了口气,忙赶过去。
四月的夜晚潮湿又温暖,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泥地上却结了一小片白霜,好像冬日的严寒还未散去。
公冶明躺在地上,左手紧握着一杆长枪。他双眼紧闭,脸上的雨水凝成了冰花,仿佛永远睡着了。
白朝驹俯下身,伸手要探他的脖颈。
“殿下,放着我们来。”边上的士兵拦住了他,七手八脚地把公冶明抬起。
白朝驹只好忍住内心的焦急不安,强作体面地问道:“他可还活着?”
“还有脉搏。咱们先带这些伤员回卫所,不耽误殿下乘胜追击。”士兵道。
乘胜追击……白朝驹此刻满脑子都是公冶明的伤情,哪有心思乘胜追击。
可他心里清楚,身为太子,得肩负太子的责任。眼下,两名指挥使全都病倒,他得替他们带领好队伍,将海寇和红夷人清剿干净,把汐山岛的村民们救出来。
他毕竟也不是医师,不懂如何医治蛊毒,就算跟着伤员们返回卫所,也只能干着急。
“伤员就交给你们。”白朝驹拍了怕士兵们的肩膀,握紧腰间的剑柄,带着大部队,往汐山岛深处行去。
四月十一,汐山岛上的外敌总算被全部扫空。投降的俘虏被带回卫所,拒不投降的则被丢进海里。
红夷人的战船只剩不能动弹的四艘靠在海岸边,来不及带走,船上最有价值的红夷大炮都保留完好。白朝驹令士兵们将这些大炮从船上卸下,纳为己用。
被俘获的村民也被救出,他们还算幸运,红夷人带来的血魔虫都被海寇们用在了幄帐和杨坚的船上,村民们因此躲过一劫。
那些被血魔虫毒害的士兵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山海卫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中了蛊虫的士兵们足有三百余人,十几人是在跟着公冶明冲进幄帐遭了埋伏,另一些则是在杨坚的福船上中的招。
在福船中招的士兵症状轻些,福船毕竟在海上行驶,场地开阔,蛊虫被海风吹散,削弱了不少毒性。
而幄帐中的蛊虫被密闭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去,全都在士兵身上肆意撕咬,令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身上下如针扎火烧,疼痛难耐。
他们的身上、脸上,全是指甲盖宽的伤口,伤口迟迟不能愈合,渗着豆大的血珠,时常可见瓜子大小的血魔虫从伤口中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