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君煜准备离开时，管事捧着个盒子过来。
  君煜已经打算这两日就带姜知意回去，于是吩咐人开始收拾行李。
  方才管事在书房里发现这装了药材的盒子，心里很是奇怪。
  他想着这药材瞧着珍贵，却没放在药房，居然随意丢在书房角落，担心是君煜遗忘之物，这才特意过来询问。
  君煜闻了闻，发现这和姜知意外衣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脸色一变，又让李大夫查看。
  “公子，这是晒干的海灵草。这药材大补，只不过有与血蚌肉相克的成分。要是孕妇喝了，怕是会胎气大乱，严重的话，还会滑胎！”
  君煜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
  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他想起姜知意最近的反常。
  自从得知有喜，她便变得很不对劲。
  刚开始，他只以为她是刚有身孕，心里不安，可不管他如何安抚，她都闷闷不乐。
  对于这个孩子，她也并不是那么期待，甚至隐隐表现出排斥。
  而他的书房几乎从不让人进入，除了他和管事，也就只有姜知意可以随意进出……
  君煜何等聪明，一时间，所有的疑点全都串联起来。
  他脑子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第546章 娇气任性娘子vs窝囊惧内夫君38
  “确定是海灵草吗？”君煜又问了一遍。
  心里还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盼着是大夫看错了，只是误会一场。
  李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凝重地点点头。
  “公子，老夫行医四十余年，这点药材的药性还是能辨得清的。一旦沾了这相克之物，十有八九会滑胎！”
  李大夫的话彻底击碎了君煜的侥幸。
  他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刀剜了似的。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他一路魂不守舍地回了屋。
  屋里。
  姜知意已经沐浴完，正坐在床边。
  乌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着，身上穿着柔软的月白寝衣。
  见君煜回来，她立刻抬起头，“怎么去了这么久？药熬好了吗？”
  君煜在她身旁坐下。
  “方才我让大夫看了之前的药方，他说你近来胎气偏虚，原方里几味药材偏燥，怕是和这血蛤肉不太适配……今日就不喝药了吧。这几日还是用原来的药方，你若是实在想吃，就等大夫改一改方子……”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姜知意的反应。
  姜知意心里咯噔一下，担心是不是自己已经被看出什么，但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噢，没事，那等大夫改好了方子再说。”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若是没了血蛤肉，自己之前吃的海灵草就白搭了。
  实在不行，她明日想办法亲自动手熬药。
  两人心里各怀心事，也没什么兴致闲聊，熄了灯，搂在一处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君煜便让人去街上打听，询问最近有没有女子买过海灵草。
  没过多久，下人就回来禀报，说有个药铺前几日确实卖过一盒上等的海灵草。
  买主是一位穿着素色衣裙、用头巾遮着脸的女子，看身形和打扮，应该就是姜知意。
  君煜听到这个消息，心沉到最底下。
  不仅如此，今早姜知意还偷偷溜去厨房，在安胎药里加了血蛤肉。
  好在他的人发现及时，悄悄换了一碗，这才没有让她得逞。
  这一桩一件足以说明，她是知情的。
  她确实想要亲手落掉这个孩子！
  君煜此时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卧房。
  姜知意正在梳妆台前梳头，见他脸色阴沉地走进来，手里的梳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君煜走到她面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买过海灵草？”
  夫妻一场，他如今也不想和她弄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就是要直接问她！
  姜知意的脸色瞬间变了，第一反应是摇头否认。
  “没有！我没买过什么海灵草。你听谁说的？”
  君煜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差点要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还想骗我多久？你是不是知道海灵草与血蚌肉相克，会让你滑胎？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直接戳穿事情真相。
  姜知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知晓自己做的事情全都已经暴露，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君煜又问：“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怎能如此狠心？”
  姜知意低着头，暂时没出声。
  如果可以，她其实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她心里也舍不得，但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这几日心里本就难受，如今又被君煜这样质问，根本忍不住脾气，刺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这样狠心！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不能要！”
  君煜虽然恼怒，但尚且保持着冷静。
  听到她末了的那句“我也不能要”，心里满是疑惑。
  这孩子为何不能要？
  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名正言顺，这桩婚事更是天子赐婚，在世人眼里是无上殊荣。
  若是他们的孩子都不能要，那天底下恐怕没有能要的孩子。
  君煜细细思索。
  电光火石间，他又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她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第547章 娇气任性娘子vs窝囊惧内夫君39
  除此之外，君煜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想要”和“不能要”，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若是她不想要，或许是因为对他不满、不喜欢他、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又或许是女子对于生育的担忧和害怕……
  可不能要，这里面的含义便多了起来。
  这孩子是他们夫妻二人的骨肉，是君家的嫡长孙，有哪一点不名正言顺，何来不能要这一说？
  难道是有谁在逼迫她，不允许她要吗？
  可他们是当今天子赐婚，姜家那样显赫的家世，君家亦是富可敌国，天底下还有谁能逼迫她狠心舍弃自己的孩子？
  君煜实在想不明白。
  他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为何不想要？为何不能要？是我哪里做错了，惹得你不高兴？”
  他知道，他现在一定不能和她发生争执。
  她怀着孕，情绪本就容易激动，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她的夫君，凡事多担待着就是，何苦同她计较。
  只要能把事情问清楚，解决好，他让一让她也无妨。
  君煜缓了缓，压着声音继续道：“你同我说一说。若是我的错，我都改，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怪我不好。只是我们的孩子何其无辜，他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血，如今还那样小、那样可怜，你留下他，好不好？”
  听到他这样细声细气地哄着自己，姜知意眨了眨眼，心里忍不住开始委屈起来。
  她也想要留下，可是又怎么能留下？
  若是她现在不狠心，留下这个孩子，以后孩子只会受更多的罪。
  姜知意没说话，眼眶已经红了，连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见她这样，君煜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滋味。
  他了解她，从成婚那日起，他就知道她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她眼底的不舍根本就掩饰不了。
  这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是一个母亲对腹中骨肉本能的牵挂。
  君煜放缓了语气，往前挪了半步，“你看着我。”
  姜知意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见她依旧埋着头，他又轻声补了句：“我知道你其实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你骗不了我。”
  这话让姜知意心里猛地一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小腹。
  她咬着下唇，依旧不肯抬头。
  君煜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为什么不要？”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你把你的顾虑说出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去解决好。我定会好好护着你和孩子。就当是我求你，同我说一说好不好？”
  姜知意知道，他现在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不然不会如此恳求。
  可她不可能和他说那些事情。
  她闭了闭眼，依旧狠心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不要就是不要。”
  “你的问题？”君煜追问，“你有什么问题？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有别的原因？大夫说你胎相稳，只要好好养着，生产不会有事……”
  他把能想到的顾虑都摆出来，试图让她敞开心扉，可姜知意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