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
浮溪棠 更新:2025-11-04 16:41 字数:3208
白继一直觉得自己是游离世外的人,唯一有所挂碍的就是母亲和养父二人。他们若是再生养孩子,自己便能离开,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起来。
第67章 那场病
到了半夜, 白继终于有些困倦了,他在睡前吹响了笛子。屋内杭玉淑翻了个身坐起来道:“你听,是儿子的笛声,他找组织的人干什么?”
“谁知道呢?他从来不曾向我们透露过组织存在的目的。”
“不是, 我的意思是这个点他应该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这孩子真让人操心难过。”杭玉淑叹气, 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只能暂时躺下,仔细听外面有没有动静。
“最近有什么发现?”
奴婢汇报了一些事情,“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并无。”
“主人我们打听到一则消息, 说有人在东海附近看到了似乎很像传说中鲛人族的“东西。”我们要不要去派人去查看一下。”
“一条长得怪的鱼而已, 鲛人族落泪为珠,你们要是想要珍珠, 自己去库里拿就是。”
“奴婢听说鲛人肉能延年益寿,消解肉/体上的痛苦, 主人若是吃上,也不必郁郁寡欢。”
“我并不会享乐, 若没了痛苦, 我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也不要做自认为为我好的事情。组织只是看客和记录。不插手。”
“是, 奴婢退下了。”
他的那些奴隶,真的很奇怪, 一直在寻找各种仙草灵丹, 似乎要给他续命, 他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他们, 若自己死了,他们便自由了。
府里的那位来客,敲响了白继的房门, 组织的人听到了她的敲门频次,是自己的人,可记忆里似乎没有这号人,有些奇怪,默默呆在暗处观察,好在并无异常。
白继低头开了门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好脾气道:“何事?”
“我离开组织多年,有很多事情想问。”
白继没什么诧异的,随口道:“没想到父亲带来的人也是我组织的。他们没查出你的信息。有点意外。请进。”
阿月有些不适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屋了。屋里并无点灯,白继躺回床上,阿月开口道:“前主人,他何时走的。”
“五年前。”
阿月有些落寞还有些说不明的忧伤,旧主人死了,眼前的便是她新主人。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双方的呼吸声,最后白继叹气道:“为什么还不走。”
“当初因病离开,如今病好了,又换了主人,不知是去是留。”
白继难得有些生气的情绪,他厌恶道:“组织的人都为了我而活,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谁为了谁活着。你是奴隶,我从前也是奴隶,都是昨天被打被骂,第二天又被捧在手心爱得要死。怎么我和你们想法都不一样呢?”
阿月沉默了良久,临走前道:“我听到竹笛声,发现自己还很想他,便忍不住上前。我并不是怀念奴隶的身份,只是怀念那个人,如今物是人非,既然你不留,那便再不打扰。你不像他,也不像他。”
两个“他”,白继明白她说的是自己师父和养父,他很讨厌师父说他不像自己大姨这么聪明,他讨厌别人说他像别人,他只想做自己。唯独他对像自己母亲这件事并不反感。
他问道:“你爱他?”
阿月坦然道:“爱另有其人,只是对他难以忘怀。”
第二天,白继还在睡觉时,主屋内丫鬟等人一律清了出去,白青墨也呆在外面,床帐内阿月检查完杭玉淑的身体。
这位医女打扮怪异,身上都是草木味,看不出多大年纪,背有些佝偻,手心倒是温热,摸着她身上不冷。她又是拿生鸡蛋往她身上滚,又是拿捆成扫帚一样的草药往她身上扫。
杭玉淑只当她又是个江湖骗子,直到阿月问她,“白大人跟我说您是邪气入体,其实并不是。夫人,你是不是小产过?”
“老天,你果真是神医,这件事我从未告诉过别人。”
她和白青墨确实有个孩子,那会儿白青墨各地行商,很忙,他和她经常别离,她便一个人呆在家。
她怀孕过一次,知道那种感觉,小肚子坠坠的,坐马车稍微颠簸一下就感觉有些疼,自己月信也推迟了半个月。她就料定自己怀上了。但是她不想生,这件事没有跟任何人说。
她要生的孩子,像白继,千金大小姐哪怕不要脸,哪怕未婚下嫁,都要生。
她不要生的孩子,连怀孕的事情,都不想告诉别人,发觉不对立马堕掉。
对孩子生不生这件事,唯一能说得算的,只有她这个母亲。
那年的天气十分古怪,天大旱,十月了,天气还如酷暑一样,她命人准备冰块,丫鬟们只当她拿来消暑没有多想。
她其实把冰和冰冷的井水倒在桶里,自己下身泡在桶里,一直泡到冻麻木了,就这么泡了整整十来天,泡到桶里水红了,料定孩子也彻底堕掉了。那时候身上并无血崩,那几天流血丫鬟们也只当正常来了癸水。
十一月,只是吹了一夜的邪风,天就冷得恨不得冻掉人的耳朵,那会儿白青墨还未回家。
他们说湖一夜结了冰,杭玉淑好奇,出门看了,果真看到几个人在湖上滑冰,真是奇景。
结果就她偏偏倒霉,她刚一踩上,冰碎了,掉了水里,那天湖边人很多,她一落水,立马被人捞了上来。
回去之后,她便高烧不止,杭玉淑对外只说自己肺里被呛了冰水才会这样。
她是被呛了一点水,一落水就被人捞上来,而且落水的那块地方就在河岸边,水并不深。所以不至于病得这么深。
白青墨看她这副病样,一开始是不能接受的,因为他知道阿姐身体很好。
自从他们再婚,白青墨把她照顾得很用心,身体丰满了不少,两个人还时常骑马划舟,她不是病弱体虚的样子。
多少药灌下去了,杭玉淑也不见得有好转,白青墨贴身照顾,看她下身流那种黑血,吓得要死,恰好有一“游医”来看病时说了这番结论。
天气大变,鬼门大开,天地间易有鬼怪出没,落水诡异又不寻常,而女体本阴,被邪祟看上,附身才会流出这样的黑血。因为毁得是女子那处,还问他有没有残害婴灵。
白青墨想起早年间被自己杀掉的婴儿,顿时痛哭流涕,给那游医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才从他那讨了个金锁。
那游医走前还告诉他,他一生作孽颇多,这一世的姻缘本该是赏他的,可他又太贪心,这一世不够,偏偏要抢下一世的红线,毁了别人的姻缘。
说他修庙建宇,欺神瞒鬼,祂们吃了你香火,又不好不办事。
好在有得必有失,说白青墨命里活该无子无女,中年暴毙,千万家财还是散尽,落得一场空,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
白青墨根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阿姐,杭玉淑怕他伤心,也没有敢把自己私自堕掉他孩子的事情,告诉自己丈夫。她不是不愿意生白青墨的孩子,只是怕孩子又被抢走,才不生。
两个人互相愧疚,但谁都不敢说明白真相,对前来看病的郎中都装神弄鬼。一个说撞了邪,一个说是受了凉导致的,咬死不说曾经小产过。这世道男医多,又不能像女医一样,仔细检查身体,就都被夫妻两个人带歪了。
阿月告诉杭玉淑,“你是小产落下的病根,所以每次来癸水时会血崩,应该不难看出来,怎么白大人一直跟我说是邪气入体撞鬼了。
我有一副药方可以治,但也治不好,不过能缓解你每月来癸水的疼痛,就是药引难得,要生刨出开的鱼卵蛙卵,生刨出来的羊崽,刚生产的母狗奶。
至于那些阿胶补品,补过了太多了,不能再吃了。可惜你终生不能生育。”
“罢了罢了,你是神医,我相信你这药能缓解疼痛,但这药引听上去就不舒服,吃了也是损福报。至于我那丈夫,有时候确实神神叨叨的,估计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才疑神疑鬼的。我这病已经不严重了,他还是很担心。”
“嗯。那我便不久留了。”
杭玉淑又道:“多谢医师,对了,你是不是认识我?”毕竟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也不算太认识,看到你就想起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容貌竟然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美丽动人,怪不得他对你心心念念。”
杭玉淑好奇问道:“你是说谁?呵呵,以前爱慕我的人确实多,不过他们那些人早就娶妻生子了,我也早早嫁人,况且我孩子都这么大了。到底哪个痴情人?”
杭玉淑不知道阿月是将军府来的,所以笑呵呵开着玩笑。阿月看着她,她很美,娇嫩的肌肤,粉色的脸颊,水润的双眸又圆又大,鼻子坚挺小巧的精致,在一个满是爱意的环境上生养出的花朵,就算不能结果,估计也有不少男人为之倾倒,为之供养。
这样的贵妇人跟在将军身边是会枯萎的,再有爱,也不能缺了物质的滋养。她会黑,会丑,身材会干瘪,会生白发,最后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