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夏季，但普林斯顿的气温其实也并不算高，一般介于二十多度到三十度之间，鲜少有极端温度。
  尤其是历史悠久的普林斯顿大学本就是一所开放的大学，直接跟整个小镇融入在一起，虽然是暑假少了学生，但慕名而来的游客让学校不会显得有多冷清。
  此时校园内的古朴办公楼内，洛特·杜根依然在他的办公室里工作着。
  跟华夏高校教授一样，绝大多数美国的高校教授寒暑假也会选择继续工作。
  尤其是那些研究主导型的教授。暑假时间颇为宝贵，毕竟没有教学任务的干扰。
  每年寒暑假都是撰写和修改学术论文、书籍以及申请研究经费的黄金时间。
  更别提洛特·杜根目前还身兼着《数学年刊》主编的职位。
  不过今天不止他一个人在办公室，还有访客。最让他惋惜的是，这位访客还是来辞职的。
  “张，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了吗？”洛特·杜根坐在沙发上，看着张树文，颇为遗憾的问道。
  “杜根教授，我考虑了有近半年，才终于下定决心的。”张树文笑了笑答道。
  “但是在普林斯顿一样可以帮助华夏培养很多学生。而且想回去也方便，一天的时间而已。”洛特杜根劝了句。
  这句话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了，张树文只能摇了摇头坚持道：“还是想回去。”
  “所以，是因为乔喻吗？”洛特·杜根追问了句。
  张树文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有一部分他的原因。”
  洛特·杜根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还打算世界数学家大会上，邀请乔喻来普林斯顿做一段时间交流的。结果你却来提交辞呈。张，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能让乔喻来普林斯顿。”
  张树文沉默了片刻后，答道：“等我回去了，会帮你跟乔喻提这件事的。不过我觉得起码得等到他正式读博之后。”
  洛特·杜根抱怨道：“这正是我无法理解的。他们打算让乔喻以什么身份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做开场报告？还没毕业的本科生吗？”
  听到这个问题，张树文笑了笑，没有回答。
  其实他是知道问题答案的，毕竟他一直跟袁正心保持着联系。
  按照袁正心的说法，其实乔喻已经差不多拿到了本科毕业的学分，田言真本来也想让乔喻这个暑假就直接毕业。
  只是乔喻自己觉得还太早了，他打算等到明年成年再说。
  用袁正心的说法就是谁都不知道那个小家伙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在田言真跟袁正心看来这种小事情完全没必要去跟乔喻计较，自然随他开心了。
  反正是否今年毕业都无所谓，一个名义上的毕业证而已。乔喻现在每天做的事情跟科研型教授没什么区别。
  只能说有才是真能为所欲为。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会批复的。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普林斯顿的贡献。”
  抱怨完后，洛特·杜根给出了最终答复。
  虽然他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这句俗语，但也知道没必要强留一位心思已经不在普林斯顿的数学教授。
  “谢谢你杜根教授。”张树文微笑致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华夏？”洛特·杜根问了句。
  “参加完国际数学家大会之后，跟华夏代表团一起回去。”张树文答道。
  洛特·杜根点了点头，这一听就是最合适的安排。毕竟现在距离国际数学家大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次大会肯定会很热闹，起码华夏跟华夏裔的数学家只要有时间肯定都会去的。
  全世界最年轻的菲尔兹奖得主，哪怕是放在美国也是要立传的，更别提这还是华夏首个菲尔兹奖获得者。
  虽然之前也有华夏裔拿到过这个奖项，比如袁正心比如陶轩之但前者拿奖时候已经入籍美国，后者干脆就是在澳洲出生的。
  洛特·杜根甚至知道这是很多人诟病华夏教育体系的点。
  各种奥数竞赛上硕果连连，但真正拿到世界大奖的科学家寥寥无几。
  所以乔喻算是创造了历史。
  不但是零的突破，而且一突破就是王炸。就好像某个国家从来没拿过奥运金牌，一拿到就直接破了世界记录一样。
  “好吧，这样时间正好充裕。祝你回华夏之后能大展宏图。”
  洛特·杜根站了起来，跟张树文握了握手。
  这也是送客的架势了。
  对于洛特·杜根来说心情肯定是不太好的。
  想把乔喻拉来没能成功，反倒先搭出去了一位极有能力的华裔教授。
  如果换了几年前，他可能还要多劝劝，但现在既然张树文觉得回华夏能有更好的发展，他也不想多劝了。
  哪怕对外界环境感知再迟钝，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跟十多年前完全不同了。
  在这么一个时候，华夏突然蹦出乔喻这样一个惊世绝艳的数学天才，其实也让洛特·杜根有很多感慨。
  美国能不能再次伟大，是个大疑问，他总感觉上帝正在抛弃美国。
  ……
  伯克利，此时已经入夜。
  “弗兰克，需要谈谈吗？”弗兰克正打算睡觉时，妻子突然问了句。
  “怎么了？”弗兰克下意识的问了句。
  “你最近的情绪很不对。”身边刚刚躺到床上的女人说道。
  “有吗？”
  弗兰克皱了皱眉头。好吧，虽然最近忧心的事情比较多，但他自觉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过多表现出来。
  只能说这些女人太过敏感了。
  “塞伦的成绩一直都不是很好，以前你还很有耐心的。但现在你动辄就会骂他，这样不对！”
  女人认真的说道。
  弗兰克恍然。
  塞伦自然就是他的儿子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叫艾洛温。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成绩都很差。
  妹妹艾洛温便也罢了。毕竟还在小学一年级，但塞伦不一样，已经四年级了。
  要知道这两个孩子读的可不是那种推行快乐教育的公立学校。而是附近最好的私立学校。对于教学这块很看重的那种。
  塞伦的成绩在年级属于那种吊车尾的存在。如果说以前弗兰克还能对塞伦容忍，那么现在每每想到乔喻，多少就有些没法忍了。
  不提华裔本就更重视教育，他们家更算得上书香门第。而且在伯克利虽然没有那种提供特色课程的公立磁石学校，但如果想上好的私立中学，也是会对申请者进行严格筛选的。
  最关键的还是跟国内一样，好的私立中学学费是非常昂贵的，每年要近三万美元。
  但跟国内一样，如果是那种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却可以有很多资助计划。甚至可以全额学费减免。如果成绩很差，就会很麻烦。
  比如学费会更高，甚至还会需要他动用很多资源。这个国度学校是真的很会全方面利用学生家长的各种资源，尤其是私立学校。
  一方面学校会通过各种捐赠计划让家长对学校进行投资。
  另一方面还会评估家长的职业背景、人脉网络等等资源，并借此通过家长开展一些项目来扩大自身社会影响力。
  如果塞伦成绩很好的话，自然能让他少很多麻烦。或许以前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弗兰克还是很重视两个孩子的。
  但现在有了个别人家的孩子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想法自然就不一样了。
  以至于塞伦最近成绩不好的消息传进他的耳朵，弗兰克总会不由自主的思考自己怎么可能生出一个这么蠢的儿子……
  不是说好了混血会更为优秀吗？！
  真的，不说能赶上乔喻。哪怕塞伦只有乔喻一半的聪慧，这个国家所有的中学都能随便上了。哪怕是horace mann school跟phillips exeter academy这类的顶级学校。
  要知道能进这些顶级私立学校基本上就相当于拿到了进入那些顶级高校的通行证。
  最不济身边的同学也都是未来这个国家的栋梁之材。毕竟这些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
  好吧，说白了，弗兰克现在不自觉的会把塞伦跟乔喻放一起比。极度失望至极之后，情绪就很难控制住了。
  他或许觉得没什么，但这落到家人的眼里，自然会感觉到不同。
  弗兰克沉默片刻后，解释道：“你知道的，塞伦已经长大了，我自然要对他要求更严格。”
  显然这个托词并没能说服身边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弗兰克！你难道没感觉到？自从几何朗兰兹的课题出了问题之后，我觉得你整个人就变了，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而且回到家里，要不然就是什么话都不说，要么就发脾气！两个孩子现在都开始怕你了！他们甚至不想跟你分享在学校里的事情。而且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有过了吗？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想跟你谈谈，但你一直在推脱。但今天我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女人的质问让弗兰克再次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
  只能说心里有事瞒着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尤其是当他不自觉的把现在的儿子跟女儿跟乔喻比，把身边的女人跟乔曦比的时候。
  乔喻的成就越高，他的心态就越崩。以至于很多时候他是真的完全控制不住脾气。
  真的，很多时候他都想跟女人离婚了。这样说不定他才能轻松一点。
  弗兰克相信如果他真主动提出来的话，女人也会干脆的答应。但他的顾虑太多了。
  一方面他的事业还需要女方家长的支持。
  另一方面虽然加州的法律宣扬无过错离婚，法院不会考虑导致婚姻破裂的过错方，但存在一个配偶赡养费的问题。
  尤其是在有了第二个孩子后，妻子就辞去了工作，主要就是在家带两个孩子。
  这意味着一旦离婚，不但家庭资产分配会偏向女方，他还要每个月给不菲的赡养费，起码不能让女方的生活水准下降太多。
  而且两人的婚姻已经超过了十年，属于法律意义上的长期婚姻。
  所以法院很可能会判定他需要长期支付赡养费，可能要等到女方再婚或者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才能停止支付。
  尤其是他还是华裔。弗兰克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如果真的离婚法院肯定不会支持他的。
  最可怕的还是哪怕是女方要求离婚，法院一样会这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