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银河梦      更新:2025-11-04 17:59      字数:3117
  凌当归摆架子:“白马楼也不过如此,无非是有诗家文人的宣传,占了便宜罢了。”
  “世子爷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与我等寻常人就是不一样!”
  反派小团体成员左右吹捧。
  陆辰荣在对面落座,闻言心下暗讽。
  有平昌公府和祁王府的恩怨在前,他自是瞧不起凌纵这副狂放做派,不过他也不会上赶着去惹这条疯狗。
  他的目光落在陆观南身上。
  这位曾经光风霁月,人人赞誉不绝的兄长。
  玉树临风,翩翩君子,宛如谪仙降世。那个时候,平昌公府甚至可以说是陆观南的平昌公府。
  陆辰荣嘴角上扬,不由地身子微微前倾,挺直了腰。
  如今两相境遇,翻天覆地,他依旧锦衣玉带,是尊贵的平昌公府之子,而昔日总是压他一头的大哥,衣衫褴褛、狼狈颓丧,向来洁净的脸庞,犹如跌落泥沼般。
  陆辰荣从未觉得如此痛快过,酒过第二杯,忽然生了心思。
  凌当归吃了一块芙蓉糕,抬眼看向对面的陆家二公子。
  陆辰荣与他遥敬一杯酒,露出恭敬谦卑的笑容,意有所指。
  凌当归挥手,让前来递话的小厮先离去。
  陆辰荣资质平庸,自幼就嫉妒陆观南这个耀眼的兄长。原书中这一段,写的是陆辰荣暗中传话给凌纵,二人臭味相投,三言两语便一拍即合,在宴会上想着法的羞辱陆观南。
  陆辰荣等了一会,见对面的凌纵吃吃喝喝,时不时与两旁狐朋狗友猜拳玩笑,不亦乐乎,全当什么都没发生。陆辰荣有些坐不住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端着酒盏去提醒一下,就见对面凌当归神色有异,趴伏在桌案上,扶额,咬牙切齿地挥袖让陆观南去对面。
  也不知是不是陆辰荣的错觉,凌纵好像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陆辰荣云里雾里,但瞧见福奴押着陆观南过来,他心中狂喜与激动,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给陆二公子倒酒,这是世子爷的命令,别不识好歹。”
  有福奴这个恶仆在,自是不用陆辰荣开口,让别人看笑话。
  他只需端坐,好好看着便是了。
  陆观南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听得有人让他给陆二公子倒酒,他便照做了。
  “兄长啊兄长,你也有今日。”
  陆辰荣得意地眼珠发红,语声很轻,微微战栗。
  “从前顾着你,这府上从不栽种桂花,也从不以桂花入酒。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还得多谢兄长教诲啊,以身作则,真是好兄长。”
  陆辰荣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陆温白向诸位宾客敬酒,见陆观南在这儿,愣了一下,随即重现笑容,“二弟,我敬你一杯,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兄长这是什么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陆辰荣端起酒盏,是空的。
  他扫了一眼陆观南,轻敲桌子。
  福奴识趣地勒令陆观南,“还不快给陆二公子倒酒?二位公子莫怪,府上的奴隶不怎么懂事,世子爷回去会好生教导的。”
  陆观南照做。
  陆温白犹豫着问:“二弟,他怎么在这?若是爹娘知道了,会不会不好?”
  “兄长不必担忧,这是世子爷借我的下人,就倒倒酒而已。”陆辰荣面带骄矜之色。
  陆温白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酒盏,刚要饮下,忽听一道尖锐的高声,打破原本喧闹和谐的氛围。
  “大公子,酒有毒!万万不能喝!”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屋内静了一霎,随后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喧哗阵阵。
  报信的是平昌公府的管家,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厮。
  二人气喘吁吁,老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大公子,这酒有毒啊!”
  陆温白闻言大吃一惊,没拿稳酒盏,“啪”地一声,酒盏砸落在地,令众人惊声连连的是那酒液触及地面,竟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翻滚着沸腾着气泡,橙黄色的桂花酒颜色似乎也变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
  魏氏和陆渊匆忙赶到,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老管家将事情和盘托出:“回公爷的话,这是白马楼今日来帮厨的小伙计,突然找到老奴,说他看见有人偷偷摸摸地去给后院中的酒坛子里撒药粉,那酒坛子是特意为大公子准备的。老奴派人去查看,才发觉酒已经被舀过了,老奴因此赶紧来禀告大公子……幸好,幸好……”
  老管家心有余悸,擦了擦汗。
  事发突然,又有人证物证,众人不疑有他,纷纷询问白马楼的小伙计,“那个下毒的人长什么样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平昌公府的宴会上下毒!”
  小伙计也未曾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吓得发抖,咽了好几口唾沫,指了指陆辰荣旁边的陆观南。
  “是他!那个人跟他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身形也一样,我上前阻止,他还动手伤了我!”
  又掀起一阵如暴雨般的哗然。
  陆观南额角猛跳个不停,周身血液凝固,时而滚烫,时而冰冷,只听得周围一万根针落地的声音,针针扎在眼睛里,只见得每一张别有意味的面庞,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陆观南啊……呵呵,从前都说陆大公子端方守礼,没想到竟做出这种恶毒凶狠的事情。”
  “不知道心里有多嫉妒,都快恨死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平昌公府对他已是仁至义尽了。白白抚养他一个假货,最终也只是将他赶出府,结果他倒好,恩将仇报,反而向人家真正的陆少爷动手,真是黑心肠啊。”
  ……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的,他就是一个笑话,一只蝼蚁,任何人都能轻易踩死他,可是所有人都偏偏不去踩,高抬贵脚,他们看戏似的欣赏着他落叶一般的命运,践踏、欺辱,高高在上。
  陆观南嘴唇翕动,干裂的嘴唇撕裂了一道口子,渗出血珠,他抬手抹了抹,刚抹掉,又迅速冒出了血珠,他抿着下唇,咽下这血腥味。
  “你好大的胆子!”
  陆渊今日这才正眼看陆观南。
  陆温白脸色惨白,躲在魏氏身后,“娘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儿,人证物证都在,还能有什么误会?”
  魏氏一想到自己的宝贝亲生儿子差一点就被毒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将陆观南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这个农妇之子,阴差阳错才登了大雅之堂,进了高门当了贵子。而她的亲生儿子,却流落乡野,饥荒饿肚子,暴雨居无定所。叫她焉能不恨?
  跟在魏氏身后有个着花色服装的中年女人,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公爷,夫人,大公子这些年跟着奴婢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却不想要被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货谋害!”
  这女人是陆温白流落乡下时的养母,也是当年接生的稳婆,蔡媪。
  当初那农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哭又笑的,行为举止疯疯癫癫,第二日竟将孩子丢掉,也是幸好被她所捡,抚育陆温白。也是她,窥探出当年抱错之谜,果断带着陆温白寻亲。平昌公府为了感谢她,特意将她留下,在魏氏身边做个嬷嬷。
  “苍天有眼,若是一切无误的话,大公子才是清都人人赞誉的翩翩君子,而这个人!”蔡媪愤怒控诉,“一出生后,就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丢在脏兮兮的土坑里,可能会被饿死,也可能会被冻死!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偷大公子的,却不思感恩!奴婢斗胆,当着众位清都贵人的面,请公爷和夫人处死这个假货!”
  “轰隆”一声,原先还艳阳高照,突然阴云密布,看样子要下一场大雨。
  那一声惊雷,击在陆观南上空,仿佛贯穿他的骨髓。
  原来是这样吗……他……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了?
  “处死?!”陆温白急切摆手,“不不不!”
  徐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热闹,只恐场面不够混乱,叫道:“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
  “还请诸位做个见证!”陆渊打断众人议论,“今日我平昌公府出此等祸事,实乃天命弄人,我亦欲平息了结此孽缘,但顾念这二十年心血,不忍斩断性命,索性废掉他的武功,从今以后做个废人,再也没有下毒和伤人的能力。”
  “平昌公真是宽和之人,若是我,我必杀了此贼人不可……”
  没有人对这个决定有质疑,甚至都觉得陆渊还给他留一条命,已是大慈大悲。
  陆渊粗声道:“来人,取铁棍来!”
  很快,有下人将陆观南五花大绑,将人带到正厅外的四方院里。
  陆观南方才得知自己被生母丢弃,再有被七皇子下了软筋散,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那根棍子,乃精铁凝炼三月而成,重千钧,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