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作者:
银河梦 更新:2025-11-04 18:00 字数:3133
凌当归抬眼看那柿子色被烧得火红的铁板,微微一顿,屏住呼吸。在那灼热的温度快要贴近肌肤时,凌当归呼吸一滞,猛然抬脚狠踹井庭身下,随后曲肘击向押着自己的护卫,以迅捷敏锐的身形躲避丢过来的铁板。
石屋内只听得尖叫声。
那铁板直直地烫着一名护卫的大腿。
另外一护卫被吓得双腿瘫软,立马松开了凌当归。
凌当归便趁机取出藏在衣袖深处的暗器,挥手一扬。这暗器是陆观南的细作偷偷给他的,不仅尖锐锋利,还涂有剧毒。
所幸派上了用场。
此时他也无比庆幸,曾在祁王府时,一直没有因为偷懒放弃锻炼身体。
他速度很快,但全身上下也都在战栗,手抖得厉害。
不曾犹豫,迅速拿起铁板,看向捂着下身疼得满地打滚的井庭。
“你……你想干嘛……”
井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凌当归冷冷一笑,“不干嘛。井公子不是说,这东西贴在皮肤上,会使人发出美妙悦耳的声音吗。我想听听。”
“……你敢!住手……啊啊啊!爹——爹救我!”
凌当归停滞了片刻,闭上眼睛,不再犹豫将铁板紧紧贴在井庭的身上,左手按住右手,低头用力。他也不曾见过暴力,也从未待人这般暴力,眼睛都红了,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所听是井庭痛苦至极,因嘶吼而扭曲恐怖的声音。
像一只即将被剥皮抽筋的动物,在灼热的高温下,毫无还手之力。
皮肉破烂,被腐蚀殆尽。
他所想是不知曾有多少无辜妙龄男女,在铁板的灼烧下与深切的绝望中,百般凄惨的情境。
……
而在隔壁,拽碎凌柳卿衣裙的刺史井屏山突然弓起身子,心里像被巨钟砸了一下,“什么声音!”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像他的儿子?!
井屏山眼皮直跳,连忙下了床,抓起衣裳要去隔壁看看情况。
凌柳卿泪水难止,满目惊惧,无尽的耻辱如同大片的乌云在她心头笼罩着,升起畏惧与仇恨。
这个人如果走了,还会再来的。
她想起流放途中凌当归的话,“……艰难途中,自有无数风刀霜剑,还要学会自强才是。”
如果不能自保,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可是他给的暗器已经被没收了……她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何自保?
她还有什么……
还有……
凌柳卿的目光落向地上,一只不起眼的簪子。
被送来此处时,她也被打扮过,如今衣着凌乱,头发披散。
就是它!
凌柳卿忍着身体的疼痛,去牢牢握紧簪子,呼吸急促地盯着井屏山的背影。
她心跳得剧烈。
凌当归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可她还是不敢动手。
——凌柳卿这辈子,连蚂蚁都不敢踩死。
她恨极了自己。
正怨恨时刻,石门忽然轰然打开,从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凌纵!
他衣服溅血,表情冷冽,手上还握着铁板,铁板上沾着一块被烫下来的肉。
刺史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我儿……!”
凌当归道:“没错,这就是你儿。他已经没气了。”
“滴——获得500积分,累积17050积分。”
凌当归却没有多开心,掀了掀眼皮,略过井屏山,平静道:“柳卿,别怕。”
凌柳卿花容失色,听了他这一句话却泪如雨下,仿佛一切委屈从此处宣出,如黄河决口。
“出出气即可,先不杀他,还有用处。”
井屏山见到那铁板,再想起刚才他儿子的惨叫声,已是大汗淋漓,六神无主,惊叫:“你们……你们想干嘛!来人呐!来人……”
凌当归将他踹倒,扯了一块布条粗暴地封住他的嘴。
凌柳卿握紧了簪子,见井屏山依然扑面而来的恐惧,她面颊上还挂着泪珠,衣裙碎成一条条。
清白与性命只在一念之间。
凌柳卿鼓足勇气,扬起簪子,扎向井屏山。毫无章法,力气也小,压根伤不了井屏山。
凌当归递给她一把刀。
凌柳卿终究还是闺阁弱女子,握不住刀。好不容易接住,刺井屏山的时候,见到溅出的血,被刺激得在角落处呕吐。
“好了,没事了。”凌当归轻声哀叹。
凌柳卿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凌当归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而此时凌柳卿又凄凄,我见犹怜,如玉碎花败白云坠,刚刚真的差点就被……他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妹妹。”
凌柳卿扑入凌当归怀中,泪水如泉,抽泣,痛苦地呢喃道:“兄长、兄长……”
凌当归心中忽有些悲悯,难过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这秘密囚室中,尽是无辜生灵的幽魂。
凌柳卿怕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
第136章 头颅
情势紧迫,凌当归安抚了凌柳卿几句,便替她包扎好伤口,捡了一把刀给她随时防身。
另一边,井屏山蠕动着逃跑,被凌当归抓住。
凌柳卿见他情状,愈发困惑,问:“兄长这是作何?”
“他是雁州的二把手,我们必须要利用他,才能出去。”
凌当归将井屏山的双手捆缚住,一边说着。
凌柳卿愣愣地看着凌当归,忽觉眼前这位世子长兄当真毫无过去的影子,这般镇定果断。
可凌当归却也不是多镇定的,若细细观察,他额上都是汗珠,他双手已经抖得不行了,艰难地拽紧绳子。凌柳卿后知后觉,赶忙上前去帮他。
凌当归沉沉地喘息,下意识地咬着渗血的唇角。忽然笑了一声,故作轻松,不合时宜地打趣:“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杀完人后毁尸灭迹?”
凌柳卿面色惨白,“兄、兄长,别开玩笑了……”
凌当归挑眉,扯掉井屏山嘴里的布条。
井屏山顿时吱哇乱叫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凌纵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府衙,是丞相大人的雁州!我是雁州刺史,是朝廷命官!而你不过是被流放的罪臣,竟敢对朝廷命官下手,还有我的庭儿……我要上报丞相,上报朝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凌柳卿心生惧意,“兄长,这可怎么办?”
他们已经杀了井庭,又伤了绑了井屏山。事态已然没有任何可回圜的余地了,莫非此生便只有死路一条吗。思及此处,凌柳卿泪水沾睫。
“所有的生路,都是拼杀出来的。”凌当归揪着井屏山的衣领,将他拽起来,抽出从被烫掉大腿的护卫身上夺来的短刀,横在井屏山的脖子上,“刺史大人尽管上报,如果还有命的话。”
“滴——获得200积分,累积17250积分。”
他语调甚是轻佻,甚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猖狂。
像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亡命之徒。
冰冷的刀刃落在脆弱的脖颈处,井屏山的惊吓在一瞬间超过了愤怒,他哆嗦着道:“凌纵……世子!你可想好了,你即便以我作人质,成功出了府衙。可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罪臣,加之整个雁州都是丞相大人的地盘,你没有地方可藏身的!你不如……”
“谁说我要藏身啦?”凌当归押着他往前走,一边唤着隔壁石屋里留下活口的另一个护卫,“在前领路。”
护卫踟蹰,心头仍盘旋着方才亲眼所见凌当归烫烧井庭的阴影,看向井屏山。
井屏山眼神暗示他,悄然动手。
护卫暗下决心。
然后就在此时,凌当归轻笑一声,道:“在前带路,保护好郡主,否则你腰腹部暗器之毒,十二时辰内必会发作,发作即死,毒性堪比鸩酒。我也告诉你,只有我知道如何配制解药。”
护卫捂着腰腹处,那里被针刺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他惶恐如临大敌,瞪大眼睛,吓得连连道:“是、是!世子请随我来。”
“畜生!”井屏山狠狠啐了一口。因他情绪波动较大,自己碰上了凌当归的刀,登时在脖颈处划出了一道口子,血痕不止。
井屏山的那点怒气顿时又被畏惧取代,又试图为自己争取:“凌纵……”
然而他长篇大论的忽悠还没开始,就被凌当归打断,若无其事道:“啊,刚才话还没说完。这雁州,我自然是无处可藏身,也没想过要藏身。毕竟若如此下去,便是到哪都是个死。倒不如……掀翻这个雁州。”
井屏山却觉得他异想天开,形同疯子,为了稳住他,只得忍着恨意与他温声讲话:“凌纵,你若放了我,我必不会计较今夜之事,你我之间也便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我会在丞相大人那边为你与祁王求情的,到时候也免受些皮肉之苦。”
“求情?”
凌当归斜瞥了他一眼,“刺史大人,你当我好糊弄呢?眼下你我都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且试看看吧,最终谁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