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作者:
文元党 更新:2025-11-04 18:02 字数:3074
“等孤更衣,咱们一起出宫瞧瞧。”
日晷落在巳时,一辆简朴的马车低调的出了宫门。
马车上挤了七个人。
幸好都是身量未长开的少年。
祁元祚挑开帘子,驾车的是姜良和伯劳,马车后面跟着几个便衣暗卫。
只要祁元祚在皇宫,所言所行都在齐帝耳中眼前。
祁元祚每次出宫会带着几名暗卫,身边人却只带伯劳和姜良,在齐帝眼皮子底下制造了一个盲区。
看似齐帝掌控着太子所有行踪,实际上此时此刻,齐帝的耳朵是聋的。
他没办法得知太子在马车里说了什么,计划了什么。
等太子落下帘子,却见一车的人眼睛放光的行注目礼。
祁元祚情不自禁盘了盘腰间血玉珠串。
“怎么了?孤脸上有东西?”
祁多鱼小时候落水冰出了毛病,想多了会头疼,平日木呆呆是故意在放空大脑。
长时间不思考造成他思维的呆滞和心性的不成熟。
人情世故半点不懂,想什么说什么,直白且坦诚:
“殿下厉害,臣很佩服。”
祁多鱼整齐的竖着两根大拇指,像圆头圆脑的木偶人儿。
大皇子不屑的翻眼,这才哪到哪,他们才见识到太子一二魅力就厉害了?以后岂不是要被厉害死了。
祁元祚笑着握住祁多鱼的手拍了拍,看了一圈,面露歉意低声道
“孤吹毛求疵,这几年辛苦诸位担待。”
一圈人头摇成了拨浪鼓,各个不知所措
卢芝惭愧道:“殿下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之前大言不惭,说什么要当琉璃坊二坊主,结果什么都要麻烦殿下。”
方藻平日里大大咧咧,如今低着头羞愧
“卢芝麻还能盘个账,管一管琉璃坊的采买,售卖拉人都是他做的,最没用的是我什么也帮不上忙。”
祁多鱼否认:“帮我打不要脸,方藻厉害。”
尹守知:“方公子不必自谦,琉璃坊的护卫工作全赖方公子,只是惭愧在下,读了一堆圣贤书,帮不上什么。”
“唉…”施玉叹了一声:
“行了你们几个,琉璃坊的牌匾是尹公子找人制的,还有每月的琉璃款式也是尹公子绘制。”
“这都不叫帮忙,我这个每月只负责领钱的,不得羞愧死。”
祁多鱼歪歪头,疑惑道:“可是世子说每天跑两趟琉璃坊如果有外人找事,你就躺下装作被打了,这样他们就害怕然……”
祁多鱼话没说完,被施玉捂了嘴:
“知道你笨,少说点吧!本世子不要面子吗!”
一车人哈哈大笑,气氛立刻欢快了。
笑完,方藻昂着头意气风发:
“反正该是我们几个感谢殿下给我们开眼,说实话,这东西出来的前一刻我都觉得它不可能造的出来。”
施玉折扇一展:“反正本世子没出什么力,琉璃坊成功全赖太子殿下才德兼备。”
卢芝郑重施一君臣礼:
“殿下,我等皆为不可语冰之夏虫,眼界短浅,若非殿下高瞻远瞩,事事过目挂心带着琉璃坊不断精进,焉有我等今日富贵?”
尹守知接过话:
“殿下为君,我等为臣,臣为君分忧为本分,这几年我们连分内事都未尽到,亏得殿下不弃,来日愿肝脑涂地以报今日提携之恩。”
“还望殿下万不可再说‘担待’一言。”
四人齐声道:“臣等不敢受。”
祁元祚失笑:“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收回收回。”
他伸出拳头,几人心领会神,五个拳头在空中一碰,施玉非要在上面堵住中间的窟窿,大皇子嫌他碍眼去捶他。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这几年早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默契的感觉舒坦的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马车滚滚进入琉璃坊。
下车时,大皇子与尹守知走在最末。
大皇子忽然出声:“记住你马车上说的话,肝脑涂地。”
尹守知一愣:“君子一言,毕生行荐。”
尹守知处事恪守君臣之道,今日既然尊太子为君,自是默认自己是太子一党。
他谨慎的想了想,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他与太子年纪相仿,大齐皇帝没有活过半百的,当今陛下二十八,日后他若为官在朝,定是在太子一朝得用。
他们几个伴读就是齐帝为太子培养的朝廷班底。
以常理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大皇子知道当今陛下很能活。
他活到了六十多岁还健健康康,最后是伤心死的。
因为齐帝太能活,上一世的尹守知因为恪守君臣之道,在齐帝与太子间挣扎。
他选了忠君中立。
最后却因太子自缢而亡。
第92章 擒鸟
伯劳与姜良没资格进入琉璃坊内院。
祁元祚一踏进门,就看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学究身着儒衫,只站在那里就似一座知识的高山。
而今四座高山整整齐齐的排列开,向他弯折。
郑重一拜,腰屈九十,这是仅次于跪地礼的最大敬礼了。
祁元祚连忙上前搀扶
“几位先生何必行此大礼?”
中间一位太史令答:“殿下点播授业之恩,当得起此等尊重。”
祁元祚不以为然:“若非几位先生冒着前途尽失的风险留下,孤的光折所就是一笑话。”
“诸位信孤,孤必不负诸位所信。”
四人齐声道:“殿下信吾等,吾等愿披肝沥胆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无论是放大镜还是望远镜又或者近视镜、老花镜、显微镜都与光的折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光学,是造物的原理。
三年前祁元祚建窑的同时还去太常要了几个太史令。
这些人是计算天文历法的数术人才,日晷就与太阳折射有关系,转行学光学再适合不过了。
他将他们安排在琉璃坊后院,成立了一个光折所。
他还去太医院请了一位太医,去牢房捞了几具死囚尸体。
具‘眼球为何能看到东西及眼球形状和组成’为课题,让太医当场解剖给他们看。
这群人不仅负责天文历法还负责宗庙礼仪,难免有点儿古板。
不过讲礼的人也有个大大的优点,礼仪的人儿骂人都是文文的。
小太子听的乐呵呵,随便骂。
骂完了接着给孤学。
小太子时刻不忘给他们画大饼,研究天文历法的人最大志向是什么?
看到星星和月亮,证明天上是否有仙人算吗?
于是望远镜这个饼给他们塞得饱饱的。
他还承诺日后用望远镜观测到没有记载的星星,就以他们的名字命名。
于是,几个老学究勤勤恳恳转了行,不仅研究光学,连解剖学都不比一些仵作差了。
如此三年,琉璃坊终于做出了通天的毛胚。
他给光折所画的大饼,进入‘和面’这一步骤了。
这几个老人就是自光折所成立,为望远镜这一大饼,坚持至今的太史令们。
他们看着太子七岁的身量,犹如看到了大齐光明的未来。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天生的帝王之才!
帝王是一国的领导者。
在众人踌躇不定时他需做出决断,在前路迷茫时他需给出方向,在失败挫折时他需带头前行,在成功骄傲时他需初心不改。
三年前太子以四岁之龄,成为琉璃坊的总舵人,若非太子的坚持果决,琉璃坊早在建窑建了半年时就散架了。
各色琉璃风靡长安城,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早忘了建造琉璃坊的初衷,只有太子一心为透明玻璃努力。
大皇子欣赏着一众人看太子的敬服目光。
这就是他上辈子嫉妒又钦佩的太子殿下。
这几年他最明白祁元祚对琉璃坊的付出。
当年工官糊弄工作,几位伴读公子气的哭着进宫找太子。
太子怒而出宫让他们当场指出不服管教者,先是骂服再是打服,最后逐出琉璃坊,永不录用。
这些人居然还在朝堂散播太子辱骂群臣的言论,他有幸见识到了太子舌战群儒的场景。
第二天,太子病了,发热加喉咙水肿。
太医说心神大耗,劳累过度,又肝火上炎。
齐帝气的砍了几个人,也是那次后安河王府一建成大皇子便请命出宫。
太子不能随意出宫,他便做他宫外的眼睛。
光折所的老太史带着太子去看他们连夜做出来的放大镜。
一个个的圆片,经过镶金美化,已经可以做御用品了。
祁元祚现场检验,看到书上的字清晰而准确的放大,他连连道好。
老太史捋着胡须,好似老树又逢春,他带着太子又去看了几个玻璃片。
只见这些玻璃片用金属框架框着,有单边挂耳,竟与后世的眼镜非常相似了,不过后世是两个镜片框一起,这里是单个的,更偏向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