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作者:文元党      更新:2025-11-04 18:03      字数:3007
  “诸位都是志向远大的人,家里的累赘多了,难免累了自身,几位以为呢?”
  众人知情识趣连忙顺杆爬:“平日是我等多有疏忽,今夜回去,定好好收拾家里,再不让太子殿下烦心!”
  “那孤,就看着。”
  这算是在场人倾家荡产,大义灭亲换来的太子仁慈。
  送走了这些宾客,只听得声声士兵速行的盔甲摩擦声。
  行宫内的游侠顷刻间被有序包抄,弓箭齐拉,苏长淮打马先行
  “圣上口谕!围捕游侠!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两千人侠客一阵骚动。
  苏长淮仰头盯紧了祁元祚。
  他不希望太子殿下此时作出反抗。
  否则事情将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他高喊道:“放下兵器者,不伤不杀!”
  一声马儿的嘶鸣,大皇子策马而来,他下了马,将两方对持的情况收入眼底,一路上了瞭望台。
  “发生了什么?”
  祁元祚看了他一眼,情绪晦涩难懂。
  苏长淮还在重复刚才的话。
  “放下武器!不伤不杀!”
  两千游侠踌躇的望向瞭望台,他们在等一个信息。
  自来了这里,他们就只认一个声音。
  “我等听从太子殿下吩咐。”
  大皇子心起杀意,此话一出,太子与这些人再撇不清关系。
  父皇会怎么想?
  飒飒西风,军旗簌簌,训练有素的军队,盾落矛指,满弓搭箭,任凭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完好的飞出包围圈。
  终于,瞭望台上的太子殿下给了他们第一个命令
  祁元祚拱手而拜道:“请诸位移步。”
  两千人竟真的放下了兵器,任由军队押着进了大牢。
  苏长淮松了口气,只要这群人不当场闹出乱子,便有商量的余地。
  *
  鸿门宴结束了。
  朝阳殿的宴才正式开始。
  自齐帝吩咐苏长淮离开后,朝阳殿陷入等待的沉默。
  直到大门被推开。
  换了一身外袍的太子殿下,含笑而来,他身后的大皇子一身文武袖,戾气冲天。
  众人想从太子脸上看出几分伪装。
  太子转着血玉珠子,朝上调笑
  “父皇,孤来讨杯酒喝。”
  太子的昨日之言尤在耳边
  ——明日父皇安心等着,孤为父皇平江南。
  齐帝目光落于太子手上珠串,心中叹息,这冤家惯会给他出难题啊。
  六皇子敛眸,漫不经心的想,之前的太子毫无弱点,今日的太子,便是生生给自己创造出了一个破绽。
  第223章 太子有点烦
  正式场合太子喜欢用黑、紫、蓝等浓彩压一压年龄的稚气。
  今日杀人衣上溅血,脱了黑袍换了件灰色纱衣。
  他的手骨尚未长成撑戴血玉串的健壮,就这么闲适的攥着串珠,意气风发的登场了。
  齐帝朝他招招手
  “来来来,到朕身边来,早给你留好了位置,就等着给你庆功了。”
  壮公公引着大皇子入座左下第一席。
  祁元祚十分给面子,坐在齐帝右手边,没有给小老头摆脸。
  太子一来,诸多菜肴上桌,不再令满殿公卿对着桌子上几个冷菜大眼瞪小眼。
  皇帝的菜肴与臣子的规格不同。
  壮公公亲自侍候:“陛下,吴县县令今日献上一筐鲜蟹。”
  “碰巧有两只蜕壳的,奴才擅自做主让人加了此菜。”
  无壳蟹是螃蟹蜕壳后的状态,全身q弹内脏都退干净了,这个时候下锅,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味。
  一共两只无壳蟹。
  一只清蒸,菜名琥珀凝脂。
  一只炸了,菜名炸金钗。
  齐帝太子都爱这口,只是软壳蟹只有两只,当然先顾着陛下。
  这菜在桌上还没坐稳呢,齐帝便端着盘子送到了太子跟前。
  “趁热吃,你晚上要吃药,朕让人将苏叶茶换成了姜茶,知道你不喜欢,多少喝两口驱驱蟹寒。”
  父子两个从不在小事上起争执。
  “孤听父皇的。”
  祁元祚一到夏天就胃口不好,刚才饮了一些酒,平叛时发泄了酒精激出的兴奋,眼下又开始发懒了。
  但他装的好,无人看出来。
  他很自然的拿了齐帝的碟子,挑出清蒸的那只送到齐帝跟前,自己留了油炸的
  “天晚了,父皇少食油荤。”
  齐帝肉眼可见的高兴。
  不在顾左侧陪膳的萧昭仪,看到自己认为的好吃的,全部夹太子碗里。
  萧昭仪的笑美则美矣,只是不含一丝真心
  “太子殿下真厉害,不仅猜出了今夜有人造反还能号召两千流氓打退叛军。”
  “陛下刚才说为太子庆功,那陛下一定知道太子是怎么召集了这么多民间能人了?”
  这些话同时戳了两人的心窝子。
  齐帝对祁元祚的偏爱那是恨不得掏心掏肺,疼入骨血。
  但他有个毛病,掌控欲太过。
  游侠一事,齐帝不一定在乎太子囤私兵,但他在乎这股私兵自己从头到尾不知情。
  这证明他在太子身边布置的眼线有漏洞。
  这么多人,太子什么时候号召的?
  什么时候牵扯上的?
  除开此事,江南发生的一切不在齐帝预料之中,全在太子计划之内。
  这让齐帝不能接受。
  关于眼线,两人暗戳戳的争过许多次了。
  祁元祚常清理承祚殿的眼线,拒绝齐帝插手他的日常生活,有时跑去安河王府找松快。
  他忙着江南,想着匈奴,操心着产业,还得和齐帝斗智斗勇。
  偶尔累狠了,便冷暴力齐帝。
  任凭他怎么折腾,齐帝棉花一样接着。
  他想清理眼线,齐帝便由他清理,过个一个月再看,新来的又成了眼线。
  他生气了,齐帝便哄,哄人的方法是让渡权利。
  说出去没人相信,齐帝的私库太子管着,齐帝想取用个东西,会由专门的人向太子汇报,太子允了,才能取用。
  这是齐帝让渡的财权。
  贡品入长安,第一份贡品清单必是由太子过目,太子挑完了,剩下的再由齐帝过目。
  一切独一份的东西,默认是留给太子,哪怕太子不选,齐帝也能找个正经理由送入承祚殿。
  这是齐帝让渡的皇权。
  除了眼线的事情,祁元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商、从农、为政、调兵,齐帝无有不应。
  替他挡下朝堂异议,替他背负天下议论,将祁元祚在这个时代‘不合时宜’的理想一步步建设落实。
  如那举国之力建造的化肥厂,以及他捣鼓的天工所、还有已经成势的祚庭。
  正是齐帝让渡的政权。
  齐帝一直怂恿他接触朝廷将军的子嗣,有意无意的提起兵符、军队之事,这是他在让渡军权。
  祁元祚的每一丝不满都能得到齐帝权柄的补偿。
  皇帝至尊,却是太子之下。
  何等的圣宠。
  即便现在,任何帝王都容忍不了的私兵,齐帝也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担心太子被扫了兴致,担心太子生气自己的做法,用两只螃蟹去哄人。
  以旁观者的眼光,祁元祚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就是眼线吗,让他一下怎么了?
  祁元祚若让了,便不是祁元祚了。
  于是两人便在此事上僵住了。
  肉中刺,被萧昭仪故意揉按,扎的两人都难受。
  齐帝语气冷了:“此事宴上不提,明日再议。”
  尹太尉拱手道:“陛下,老臣有一事忧心不已,若不开口,实在难安。”
  齐帝心中不悦:“说。”
  尹太尉:“范将军为何带兵而来?他又是从哪里抽调的兵马?”
  说起这个,齐帝心情又好了
  “匈奴蛮子,一直扰我边疆,次次作出总攻之势,等大齐集结兵马戍边,他又跑了!”
  “每回大齐都要白耗人力物力。”
  养兵要钱又要粮,源源不断供养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若几个月如此,管财政的那些大臣得疼的哭爹喊娘恨不得拿根绳子吊死去。
  “他不仁别怪朕不义,朕传密信于上官元帅,让他火烧大草原。”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牲畜繁殖的季节,烧毁草场切断匈奴的粮草供应,使其无法饲养牲畜,从而削弱其战斗力。
  “上官元帅又夜晚奇袭匈奴粮仓,打了个漂亮的小胜,估计匈奴会收敛到秋天。”
  这给了齐帝喘息时间,他命江南地区抽调的戍边军继续北上,却从江南之外的州郡截了兵力,让他们南下。
  不止范将军带来的三万大军,江南六州两港全驻扎着齐帝调来的军队。
  有兵在手,别说五姓,太子杀穿江南六州两港齐帝也敢给他压阵。